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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我们和他

作者:猫某人

1

哔哔:

我是哔哔,快两岁了,是小四家的泰迪。

在上海有很多人养泰迪,夏天的步行街上,从小姑娘到中年男人,你很容易看到有只泰迪跟在他们脚边,修剪得圆滚滚的,乖巧可爱,又灵活,像只小鹿似的蹦着走着——这些都是我听来的,因为小四经常出差不在家,我也很少出门,经常只能见到打扫的阿姨。比起其他泰迪我一点儿也不好看,两个月不到的时候我得了气胸,小四跑完通告半夜赶去医院看我;好容易熬了过来又得了皮肤病,毛掉得一块块的,斑秃一样,一只耳朵还因为总上药歪在一边耷拉着……我长得一点也不神气,又小又干瘪,连KITTY看起来都比我威武。但是小四似乎并不在意这一点,现在他有那么多宠物了,还是经常笑着咬我的耳朵,攥着我的爪子逗我玩,带我在院子里溜达,嗯这个时候我感觉自己稍微有点神气了。

茶杯:

我是茶杯,半岁不到,是小四家的金毛。

我到小四家的时候他已经有很多宠物啦,有猫和别的狗,资历都比我深,陪伴他的时间都比我久,而且我发现自己越长越庞大,最近一抖尾巴就会扫倒一片大东西了,保安师傅很紧张,经常带着我出去,怕我弄坏会客室桌上那些看上去挺贵的杯子瓶子什么的。小四很宠我,他和客人开会的时候允许我在会客室里趴着吹空调,朋友来了就领着我见他的朋友们,他们一看见我跟哔哔就两眼放光,在我们身上揉来揉去……我超高兴的,因为小四忙起来的时候就顾不上理我了。有人问我和哔哔中小四更喜欢谁,小四说是哔哔,因为哔哔看起来就很弱,需要更多照顾——可是看起来明明更喜欢我吧?是吧?

2

茶杯:

作为一条地道的金毛猎犬,我最得意的就是我闪电的速度以及强壮的身体……奔跑时咚咚咚的动静。我家很大,前后院子和每栋楼我每天都要巡视的,(以便)到处接受小四那些女同事的爱抚,嘻嘻。小四特别喜欢跟我玩儿,我们相处的时候一直是跑来跑去的。他很喜欢看我上楼梯,我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他觉得我四条腿不太协调的样子很好笑。他说金毛就是蠢萌的代言人呀,然后我就愉快地接受了这个设定~我俩比赛跑步的时候,那个哔哔?早就不知被我们甩到哪里去了~

哔哔:

我总觉得,茶杯是个好胜心过强的小朋友,尤其是在和小四玩儿的时候,他总是表现得特别积极。我们最常待的地方,是小四的阁楼,一个很像《哈利·波特》书里描写的复古的三角顶楼。楼板很老了,我们三个同时上去的时候,都会感到楼板在颤。茶杯每次都要争着跑在前面,第一个凑到小四的沙发前(但是他体型太大,根本坐不下)。小四很喜欢抱着我揉毛,还经常让我为他的人类朋友们摆姿势演布偶戏,每当这时,茶杯都会露出一种极其嫉妒而哀怨的眼神——茶杯,其实问题的关键,是因为你的体重已经快超过小四了好么,根本没法儿抱起你了好么……茶杯很爱流口水,可能大型犬都是这样的,小四在阁楼上放了和家具很不相称的扫把和拖布,隔一会儿就要擦掉茶杯的口水,他很有耐心。

3

茶杯:

小四总说我口水多容易弄得到处都是,天赋异禀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所以我在小四房间的时候都是很自觉地在地上待着的。可是那个哔哔却完全没有顾虑的,它真是太狡猾了,明知道我不敢用全力跳到那个看起来有些过于松软的床上去,她屁颠屁颠地自己蹿上去了,轻而易举地就跟小四挤在一起滚啊滚啊的!然后还用那种“好像洋娃娃”一样的眼神无辜地看着我,小四居然也笑嘻嘻地看我的笑话……我才半岁好不好,我感到自己幼小的心灵受到了重创。

哔哔:

作为女士我从来没觉得茶杯让着我过,平时他一巴掌就能把我扒拉到一边去。但是在跳上床这件小事上,他输得很彻底。而茶杯并不服气,他总是以一种看似诚恳实则嫉妒的表情提醒我,在“上小四的床”这件事上,我似乎犯了什么弥天大错。没错,我知道小四的很多读者会为此嫉妒我,但是,这是我身为泰迪的义务呀,歪头笑;没错,我知道茶杯超强的嫉妒心又发作了,但是,这是我体型纤巧动作敏捷姿态的优势呀,歪头笑;没错,我知道小四接下来就会一边轻拍我的头一边取笑茶杯了,但是,这是我作为楚楚可怜的女孩子的特权呀,歪头笑。

4

哔哔:

我很少看见小四吃饭,因为他一天只吃一顿,十有八九还是在会议桌上吃的。他知道这样不太好,所以总是在吃东西上过度担忧我们,我们吃饭的碗很大,里面永远不缺粮食,还总是满到溢出来的,茶杯那傻小子最近就吃得越来越胖了。小四有空了还会搞点零食喂我,他觉得我太弱了,茶杯这时候就会很不高兴,嚷着闹着非要抢上一口。我记得小四今年生日当天是在家里的阁楼上简单聚了一下,只有几个好友,买了个不大的蛋糕,蜡烛刚吹灭,闻见奶油味的茶杯就冲了上去……最后的结果是,那蛋糕小四和朋友们只吃了一小半,茶杯的大长嘴就在小四宠溺的眼神中,自由地戳在了水果和奶油中间。小四你不能这样惯着他,你喂的肉干我全部收下了。

茶杯:

有件事我不是很明白,就是小四一边拍着我背后越来越厚的肉,说“茶杯你不能再胖了”,一边还在我面前准备各种吃的。至于哔哔我就更不理解了,吃多少东西长多少肉,不是应该的么?为什么它一直是那么瘦小,太不像话了!小四还经常给它加餐,太不像话了!哔哔总说金毛天生就靠外表卖萌,我看它才是不放过一切卖萌的机会!我也想趴在小四膝盖上,做出一种“踮着脚够粮食”的姿态呀,可我一踮起脚,就直接能把小四扑倒啊……总而言之吃东西和长胖是一件自己开心也能让别人开心的事,我希望小四也能多吃一点!所以肉干能分我一些吗!

5

哔哔:

小四工作的时候情绪起伏很大,就算他在电脑前面打字,脸上的表情都是很丰富的,高兴或者焦虑一目了然。他的工作时间很灵活,经常半夜睡一觉醒来,看见他又忙上了,然后能一直持续到天亮。这种时候我们都会很安静地陪在他身边,不会像平时一样折腾,连茶杯那家伙这时候都会聪明起来,老老实实地趴在小四脚底下。茶杯的皮肉很厚,热乎乎的,天不太冷时就是个很舒适的暖炉,这时我大概也能理解小四比较惯着他的理由了。一听到小四的键盘敲得很慢,我们就会行动起来,看着他,用我们的方式吸引他的注意,希望他能好好调节一下情绪,然后顺利起来。

这个夏天好热,还好小四家的阁楼上冷气很足,地板也适合趴着,每天听着小四打字的声音,我都能很迅速地睡过去。哔哔很讨厌的,隔不久就会在身边跳来跳去,它不是自诩很成熟老练么,不知道小四最需要安静才好工作么。女孩子真是讨人嫌啊。有几次半夜有人打电话过来催稿,我很想朝电话那头叫两声的,首先你打扰了我休息……然后催什么催啊,他不是已经在写了吗?而且写了很久了啊我和哔哔那家伙都能做证的。最近天气有些凉快了,小四又开始不怎么陪我们了,去年就是,他在外面拍了好几个月的电影都没有回家——哎,不知道有没有适合我的角色?我可是郭导认证的蠢萌蠢萌的万人迷金毛哦。

6

我们都知道小四很擅长写作,尤其是一些煽情的故事,他能让每一个句子变得悲伤和哀婉起来,特别是守候和陪伴的话题。我们俩也都知道,我们和他的寿命是不一样的,智慧差了好多,各自要做的事也没有几样是能够重叠的。不过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从来不会去唤醒这些伤感的念头。这世上有那么多的人和那么多的宠物,我们的相遇这本身,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了。能够一起在老房子前的林荫道上散步,能够在楼梯间奔跑逗闹,能够互相依偎着坐在一起,能够分享这些有限但是宝贵的时间,对于我们来说,其实是很值得开心的事。

这也是我们想努力记住一生的事。

茶杯,为了健康长寿,你该减肥了。——哔哔

哔哔,为了健康长寿,你不要再生病了,比如毛癣。——茶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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