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曼殊唯一庆幸的是两人僵持的时间并不久。他们的执拗在外人眼里看来不过就是小俩口在高调调情。曼殊冷了情绪,避过凌翌的如针目光,心烦意乱地听着主持人的云云。曼殊小差开的很严重,恍惚中,她只记得路昕鸿和凌翌两人一前一后上台说了什么,大概也是一些开幕前的致辞。
很快竞标会直奔主题。
H市西城绿景区央景阁作为今日第一个竞拍地段,该地段实际面积三十亩。地块周边有成熟的楼盘烟岚盛世和世纪天成,该地段交通发达,资源丰富,居住从商两相宜,起拍价900万每亩。竞拍者应价后每次加价幅度20万,现在……
沈曼殊的嘴巴还在挂着零,主持人的话还没有说完,路昕鸿的跟从便已高高举起了牌。
920万。
什么概念,去买那一块地。想着曼殊就不禁轻摇了脑袋清醒清醒。
多肉疼的事,花花920万的银子就买了那块空地?
由不得她惊讶,便已经有人跟风,940万,960万……直到有人举牌给了1080万的高价,才停止了这一疯狂举牌。
1080万,在场之人无不屏住呼吸,凝神给出如此高价的竞拍者。
曼殊在听到主持人喊了1080万每亩一次的时候,脚底冰冷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凌氏集团。
凌翌沉静冷肃望着前方的投影仪,并不打算望向谁。不过,他身边的助理倒是冒了一额冷汗。
全场哗然一片之后,寂静无声,甚至连静静噤声的呼吸声都可闻见。
曼殊双手交错不停地互搓,希望凌翌不是为了她。
不是为了她,一定不能为了她。
1100万。
又有人高举牌,声音响如洪钟,喧哗一片后,场内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气氛。
曼殊望着身边举牌的人,双眉早已拧成倒八字。
“路昕鸿,你是故意的?”
小声问着,路昕鸿只是用咳嗽掩过嘴角轻声回应:“我倒要看看你在他心中的份量倒底是多少。”
“你变态!”
曼殊低吼,男人嘴角现出一抹甘之如饴的邪笑。
1200万。
全场人的焦距再次被凌氏夺去。凌翌仍然一副冷静模样,身旁的助理已经急得不行,曼殊的心纠成一团,胸口堵着,闷。
凌翌,不要,不要。
在心底一遍遍呐喊,一遍遍哀求,可凌翌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了1260万的天价。要知道若是成交,光是这个地段便要花掉凌氏四个亿的资产。四个亿,什么概念。虽然凌氏财力雄厚,但若是这四个亿打了水漂也会出现不小的资金空缺。
1280万。
路昕鸿的跟从再次举了牌,场内仍的情绪已经不能用惊讶和诡异来形容。今天来竞拍的人多数在地产界也有些地位,现在H市“产双雄”凌氏和路氏死磕,任谁也不会多插一脚。再说,这个价钱也确实没有几家开发商提得起。
曼殊双手攥的更紧,神情也是绷到了极点,甚至她还尝试着拽着路昕鸿说几句软化求他别再跟价。路昕鸿何许人也,心思够重,又怎么会放过如此大好机会。
所以一直对凌氏穷追不舍。一直追到了1220万每亩的天价。
眼见求路昕鸿没用,曼殊又迫不及待地看向凌翌,希望他不要再如此冲动。不管是不是为了她,他都应该理智,理智。
毕竟此刻他代表的是凌氏,千万人的饭碗。
指甲已经嵌进掌心,没流血但是很疼。顾不得这些,曼殊便一直用眼神哀求。可凌翌像是铁了心肠,愣是无动于衷。
……
再次过了一轮炽热化的举牌,众人已经不再来回张望,而是定定地望着主持人,听他喊着多少多少万。
曼殊怨极了路昕鸿,甚至想当场大闹,让路昕鸿得不了逞。但路昕鸿的一句话却点醒了她。
商人,之所以是为商人,便是有利便上。
说无奸不商有些严重,但说利绝不为过。
“凌翌不是傻子,既然他肯花这个价码买下这块地,那他也定有了收回这成本的策略,别自作多情。”
想来后,曼殊平静了许多。
她相信凌翌不是为了赌气,只是为了生意。正想的出神,某人的手突然伸过来,吓得曼殊一跳,刚想逃离却被某人摁的结实。一阵纠缠之后,曼殊才知道,路昕鸿是为了帮她拂去额处散落的碎发。
不知过了多久,曼殊再回神,主持人已经一锤定音,落捶成交。
2000万每亩,最后的得主是凌氏。
凌翌仍是如此镇定模样,身旁的助理早已放弃了挣扎与劝告。
众人足足愣神一分钟,许后,路昕鸿带头鼓了几掌,随后震天般的掌声席卷而来。
喧嚣中有人敬佩,有人挥汗,有人嘲讽,更有人咒骂。总之,不看好的人数占了绝对优势。
2000万每亩,曼殊已经想象不出这串数字到底意味什么。支票单上的数十位零还是……
她只知道,凌氏为了这个地段要付出六亿的天价。这六亿只是最基本的成本,后期投入她不敢想。
希望,现在她只希望凌翌做出此举与她无关。
与她无关。
第二个被竞拍的地段是H市东部开发区五十亩,起拍价500万,规则同上。
很快便又人抢了先机。可能是这块地的商业价值更大,举牌数比西城绿景区的举牌数多了许多,令人费解的是路昕鸿和凌翌倒是停了战火,闭目养神。
难不成还要蓄锐养精,进行下一轮的争夺?
曼殊不禁苦笑。
他们是商人。商场如战场,甚至比战场还要残酷,顷刻间便可能一无所有。辛辛苦苦赚来的一切突然之间拱手他人,这,对于某些人来说比直接捅死他还要残忍。
他们既然同为房产,必不可免的便是狭路相逢。
白担心一场。再者,任谁会用数亿资产开玩笑。
慢慢抚平心绪,曼殊随着他们一样闭目静神。
最终,两人谁也没有出手。路昕鸿转过视线同伊凡跟随从说些什么,偶尔会瞥她几眼,然后带着那抹隐笑淡扫凌翌。而凌翌则是自始至终都没正眼望过她。她被彻底地无视了,不仅无视,还被摒除了。
凌路每次对视,明明只有几厘米的距离,他却硬生生地将视线从她身上切掉。
几分钟后,第二轮竞拍结果出炉,得主以1000万每亩的高价稳坐高位。
一锤定音,在没有转圜的余地。曼殊不禁想到刚才2000万的天价定音。那锤一定定了六亿。
第三个被竞拍的对象是市中心的Miss咖啡厅,由于种种原因,咖啡厅的股东不得不转让Miss主权以保成本……
Miss……
曼殊再听不下去,刚平静的思绪轰得一声炸开,那些被掩埋的画面全部飞出,拥堵着她的胸口。
Miss竟然要被竞拍了,那些记忆呢?是不是也要随之流走?
不知道,脑海中一团乱麻。
1200万。
1400万。
1800万。
2000万。
2500万。
……
一连串数字像是豆大雨点不断地击打曼殊紧揪的心。忽然间,她不禁想问,这些人都怎么了。
一个咖啡厅而已,也值得如此机枪似的轮番争夺?
可笑。
说不出,此刻是什么心情。Miss于她就像是一根不能触碰的神经。痛苦时恨不得将这些神经统统拔除;想念时恨不得所有没变坏的神经全部变坏,通通变坏,全部坏掉。
通通,全部,飞蛾扑火般。
恨它,爱它。但最终还是爱大于恨。
它沾着曾经的气息,哪怕日渐淡薄,但它终究曾经温暖过。
她记得那种温暖。
一生一次的温暖,只有这里才有。
现在,它就要更名易主,改头换面,脱胎换骨。
再没了,他们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