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静静的看着他,忽然,手一动,蓝光笼罩于他,光芒散去,他的妖力已全部恢复。
“坊主?”扶风不解其意,问道。
云昭转过身,背对着他,平静的说道:“既已是最后一世,就再续百年吧。”
言罢,缓慢的离开。
扶风静静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中的欢喜之意尚未褪去。
她还是没变,还是一样的口是心非,面上比谁都冷漠无情,实则最心软不过。
明明要渡人生离死别,却硬生生的渡成了欢喜一世。
“她,还是这般口是心非。”
扶风微微低头,垂眸看向伸出的手,已不复苍白,轻轻叹息。
“坊主是个好人。”
一声清脆而充满坚定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扶风回头,看到不知何时已出来的少年,轻轻一笑。
对于她是好人之说,他不认同也不否决,任何人在万般无奈之下,都会有出人意料的选择。
扶风顺手揽过扶玉,两人看着她离去的方向,回首相视一笑,看着她离去。
此生有他,他无憾,纵是男儿之身又如何,他们远离尘世,静静的相守这一世。
云昭走出石门,看着眼前的雪,静静的走在雪中,寂静无声的雪轻轻划过她,慢慢落下。
他们,终是得偿所愿了,前几世的等待,终在这一世实现。
“值得吗?”
“没有什么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
“人世的爱就这么可怕吗?”
“不可怕,它是温暖的。”
云昭在恍惚间,忽然想起了深藏在记忆中的那个人的身影,恍然如昨,仿佛还在昨天一般。
只是可惜,她曾经问的那个人,却早已消失不见。
她与他,生生世世,不复相见,亦不入轮回。
是她,是她亲手,断了他的轮回路,散了他的神魂。
云昭微微垂眸,原本空无一物的手中,蓦然闪烁着一团金光,。
这是摇光上神失散其中的一道神魂,原来竟落在了扶风身上。
云昭微微抬头看了一眼,漫天飘零的雪花,以后,再也看不到这漫天飞舞的雪了。
她淡淡的叹息,身影在一片雪白雪地里衬得愈发孤寂。
她想,到她还他的救命之恩的时候了。
摇光上神的恩情亦还得了,只是曾经的那个人,终还是再也还不了了,想来,他已消散于六界了。
“云昭尊主?”
骄傲而嚣张的声音蓦然在寂静无声的雪中响起,平白添了几分凄凉与寂寥。
来人身着一袭玫红色锦裙,腰系铃铛腰带,长发编成无数小辫子,缀满银红色铃铛,绝美的脸上是惊诧之色,一身高贵而嚣张的气势。
“琼纭公主?”
云昭的一身孤寂,秒变冰冷而低敛的尊贵的气势,冰冷的腔调是无悲无喜。
“尊主怎会到这雪山来?”
琼纭目光看向她,态度有些恭敬而又带着丝丝傲然的询问。
“见一位故人。”云昭淡淡的摆袖,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
“可是扶风哥哥?”
琼纭眼神微凝,划过一丝欣喜,接着快速询问道。
“琼纭,上千年了,该放下的就不必执着。”
云昭微微皱了一下眉,琉璃蓝的眸子中闪过冰冷,语调放低了冰冷。
“放下?我怎么甘心!”
“我的扶风哥哥,怎么会喜欢一个男子?!”
“上千年了,他连见我都不肯见。”
琼纭不知是怎么了,就这么定定的看着她,眼眸瞬间泛红垂泪,语带哭泣,却又充满着不甘与凄厉。
“尊主,是我不够好吗?他为什么不肯看看我呢?”
琼纭掩面而泣,她可是妖族唯一的公主啊!她为了他,舍弃了她的骄傲,放下了她的矜持。
可是为什么啊?为什么他连看她一眼都不舍得。
“他宁愿用三世去守一个不爱他的男人,也不愿意回头,回头看看我!”
琼纭有些崩溃,却又不甘心如此,目光空洞而木然看向远方,声音哀转凄厉而充满了满满的苦涩之感。
“琼纭,爱是世间最痛苦的东西,放下即是放过自己。”
云昭眼眸黯淡,口中轻叹一口气,不知想到了什么,声音空灵而微微泛冷的说道。
“尊主,如何放下?”
琼纭苦涩一笑,反问道,后自嘲一笑,声音微微嘶哑而布满痛楚。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放下?谈何放下。”
琼纭眉宇间是痛苦,眼中是爱而不得的痛苦与疯魔般的执着。
“由爱故生恨,由恨故生怖,若离于爱者,万般皆无忧。”
云昭看着她如同疯魔一般而执着的眼神,也不再劝诫于她了,清晰而冰冷的语调,说着佛家之语,竟多了几分庄重与神圣之意。
“尊主,琼纭明白您的苦心,可琼纭就是不甘心啊,不甘心。”
琼纭凄凉一笑,语中的恨,语中的怨令人心惊却也让人感到无比的苦涩。
都说一眼万年,只是他的一眼万年却不是她。
云昭淡淡的抬眸,远远看到,远处一个在风雪中寻找的男子,唇角微扬:
“琼纭,有时候回头看看,你也会遇到一个同样执着,同样求而不得的人。”
清冷的语调无悲无喜,云昭说完,便淡淡的拂袖而去。
琼纭楞楞的站在原地,眉头拧起,思索着云昭说的话。
同样执着的人?什么人?
“公主?公主?”远远的那个人走近,冷硬的声音却充满了急切与慌张,不停的呼唤着她。
琼纭恍然间,隐约听到声音,微微侧身,回头一看:那个人是,无忧?
“无忧?”琼纭微愣,看着他笨拙的在风雪中的寻找,不知怎么的,心中一震,眼中缓缓泛起泪来。
原来,她一直都在追逐扶风哥哥,却忘了一直支持自己的父王和那个一直跟在她身后,任劳任怨的人。
“公主!”
无忧看到了自家公主的红衣,连忙跑过来,脸上的焦急因常年的没有表情而变得怪异。
“公主,你怎么样?有没有冷到?”
无忧脸上是面无表情,声音却微微放温和,眼中的冷意也愈发放柔。
琼纭回首,背对着他,看着远方,忽然微微一笑,笑容里满是放下一切执念的释然与淡淡的温柔。
转身间,恢复了从前的那副一脸嚣张而高傲的说道:
“本公主能如何啊?走,回妖界。”
“公主不找扶风尊上了?”
无忧有些奇怪,心中这般想,口中却不由自主的问出来,心中泛起丝丝欣喜之意。
“本公主累了,不找了。”
琼纭闻言只是浅淡一笑,挥了挥手就往前走,走了几步,回首间,看见他还愣在原地,还是那副傻样,不由地失笑出声,笑容明媚而充满快乐。
无忧看着这样的公主,眼中有些恍惚,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她这么笑了。
想起之前,那已经是千年前了。
无忧也随着笑了一下,可是他的脸一直是面无表情,这下倒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琼纭心中微微一动,眼底划过了一丝晶莹的泪。
他笑起来真丑,一点都不好看。
两人一前一后,在雪地里各位融洽,仿佛天地间没有什么能插入他们,渐渐的,身影重合,宛如一人。
两人的身影在漫天飞舞的雪中,渐渐的消失不见,直到看不见一丝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