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与皇后相见,让我想到重生前,每次出凶险任务时的感觉了。
像我这样经验丰富的老刑警,面对绑着手雷或炸药的忘命之徒时还是会非常害怕。但为了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为了所穿的这身警服,我与同事们必须压下恐惧,勇敢又谨慎地与犯罪分子周旋,设法将其制服。
皇后的腰间没有别着那些杀伤力极强的凶器,但她若瞧我不顺眼,或是听我说的不悦耳,只需一个眼神,我就走不出这瑞合宫了。
好在,我今日的运气不错!
“三皇子妃,您不要紧吧?”
我摇摇头,突然轻轻笑了笑,“快回吧,我现在突然觉得腹中有些饥饿了。”
“是啦,您一定是在想,若您都觉得有些饿了,那三皇子殿下醒来不知要闹腾成什么样呢。”
“就你这小丫头是鬼精灵!”我借助琴儿的相扶,很快走回忘忧宫。
进入寝殿,薄琰风果然醒了,正吵着四处寻我。
我上前,喝令这个嚷得人头痛的白痴穿衣洗漱,然后监督他用早膳。
“月隐,喂我吃那片,那片东西啊,就在你手边的。”
“呸!你的手已经完全好了,还需要我喂么?”我轻轻数落薄琰风,手却在听到他的央求时,习惯性伸向他所指的点心,用银筷夹了一小片,悻悻说道:“我的肩膀还疼着呢,你怎么不服侍我?”
话音落下,薄琰风已经跳到我面前,我手中的筷子递向他的嘴同时,他捧着一碗红枣粥,用勺舀了,笑嘻嘻地喂到我唇边。
我微微愣住,那白痴见我不咽,偏着头认真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地再凑上前,学着我以前喂他喝粥时那样,低头吹了吹那勺粥,再将银勺重新抵在我的双唇之间。
身不由己地张口,咽下薄琰风送来的养身粥,那傻子也高高兴兴吞了我喂给他的点心,真是好一脉和乐融融,自然得让我来不及感觉有什么异样。
薄琰风哪里会喂人吃东西,他送来的那勺粥倒有一小半糊在我的嘴边。这家伙看了也觉得有碍观瞻,不等我咽完粥就慌忙把勺扔在碗中,腾出一只手,替我抹抹嘴角。
我微觉不妥,薄琰风的手指已经抚在了我的唇上,轻轻来回摩挲、搓揉。
这傻子起初是一门心思想替我拭去嘴角沾到的粥,但接着似乎找到了什么乐子般,兴致勃勃地在我的唇上摸来划去的,高兴得双目放光。
这臭小鬼,竟然调戏老娘!
我忍不住火起,突然抓住薄琰风的手,狠狠咬了一口。
那白痴惊叫一声,却不敢动,另一只手牢牢握着碗,不敢扔了来推我,好像他这身惊人的蛮力碰到我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脑子里蓦然想到,与这傻子最初相遇时,也曾经这样恶狠狠地咬过打算强暴我的他。不过那时是为了自保和泄愤,如今嘛……
我有必要用这种方式教训对这种事似懂非懂的薄琰风吗?
如此一想,我的嘴不由松了松,这白痴趁机就端着碗,缩回了手。
“月隐好凶哦,比小影咬我还要疼!”薄琰风悻悻地看着他的手,嘴里小声嘀咕。
我知道刚刚用的劲有多么大,可这傻子还是没有让那碗粥掉下来,因为他担心会烫到我、弄脏我的衣裳。
薄琰风以前喝粥时急了,被烫得不轻,所以他牢牢记住了这一点,刚刚被我咬成那样也不敢松手。
心尖又开始发软,我就是无法拿这个永远替我着想的薄琰风没有办法。
垂头,吹了吹那傻子刚刚被我咬到的地方,我用眼角瞥见他还是嘟着嘴,闷闷不乐的,知道现在没有那么容易打发他了。我可不想一直瞧这张垂头丧气的脸,只好再凑下去一些,在那红红的牙印上面亲了亲。
做了这些之后,我第一次感到有些羞涩,轻轻推开了薄琰风。
奇怪了,以前亲这白痴,我就当是吻了孩子,为什么现在却有些难跳安心?
薄琰风欢喜得就想手舞足蹈,总算他看到手中的粥,才勉强止住冲动。
“傅先生来了。”琴儿禀报间,傅羽卿已经站在我了和薄琰风面前。
“月隐,你让他回去,回去嘛!我不要喝药,不要被他用针扎。”薄琰风一见傅羽卿,恐惧升级,立刻喊叫起来。
我和傅羽卿最近见薄琰风心智稍长,就没有再在他熟睡时绑着他。
傅羽卿调理我的肩伤时顺便为薄琰风施针,这白痴听了我软硬兼施的话,乖乖的没有动,可这一来二往的,身体的疼痛让他起了反应,如今看到傅羽卿就如同老鼠见了猫,怕得半死。
但薄琰风这样明显地想赶傅羽卿走,还是第一次。
“琰风,不能这样没有礼貌。”尽管明白傅羽卿不会与此时此刻的薄琰风计较,但我还是要劝戒这傻子。
“这位先生最不好了,他就喜欢站在月隐身边,让月隐看着我受罪。每次他来,月隐都会听他的话,让我疼上一会儿,我不喜欢那样,我不要再看见他!”
“呵呵,三皇子如今长了心性,该不会就想卸磨杀驴了吧?”
“你这样的高人可是世间难寻的千里神驹,什么驴啊驴的,从你口中说出来,多难听。”我含笑打圆场,这才明白薄琰风如今对我有了独占欲,见不得我对别的男子另眼相待。
“我该怎么说你才好?见了这样霸着你不放的三皇子,月隐说不定还在暗自高兴吧?”
“他只是个孩子,有些任性而已。”
“那你是成人了,你真想在这宫里留一辈子?”
“羽卿之前不是乐于见我身处禁宫,与这里的阴谋和算计为伍,用心争斗吗?”
每次傅琰风来,我身边都留下琴儿这个最让我信任的小丫头,所以我和他说话随便,这丫头也听习惯了,更不会外传。
“那是以前,我还没有与你深交,不过是一时兴起,随口说说罢了。月隐,你该不会真的开始迷恋做这三皇子妃的感觉了吧?”
“你的话听起来有些怪怪的。先不说,我没有那种感觉;就算有,也是我和你选择的道路不同罢了。正如有人为了光宗耀祖施展抱负,追求功名与权势,入朝为官;有人选择隐逸山林,放情寄怀于江湖间,你怎能保证这些隐士之中没有胸怀大志者,待国家与人民需要时就站出来力挽狂澜,为大义而献身?”
傅羽卿还没吭声,我又轻声说了下去,笑着做出总结。
“人的选择和理想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有对错与不同而已。”
“我说不过你。”
“你怎么不干脆承认,我说的有理?”
傅羽卿长叹一声,终于点点头。
“我就是欣赏这样豁达、磊落的月隐。但我不得不提醒你,如今三皇子的心性慢慢回来了,你再当他是孩子,只怕是要吃亏的。”
“月隐,你为什么还要和这位先生说话啊?快让他走嘛,我不要被他刺了。”薄琰风在我接话前又吵了起来,这次还放下碗,走上前,拉着我的袖子直嚷。
我只好无奈地用目光告诉傅羽卿,就算要走,我也要把这白痴治好了才能放心离开。
傅羽卿脸庞发亮,他瞥向薄琰风,充满了斗志,看来是下定决心,要把这白痴尽快治好了。
薄琰风被傅羽卿这样一看,立刻对他做了一个鬼脸,缩到我身后去了。
我瞧了,止不住想笑,又觉得非常温暖。我与傅羽卿之间如今不用言语就能沟通,拥有默契度如此好的知己,也算是这皇宫之中除了薄琰风之外,能够让我得到平静和快乐的安慰了。
“西宁公主到。”名泉突然在门外高声叫道。
“既然三皇子今日不愿配合,现在又有了访客,那我就先告辞了。月隐,你慢慢忙。”傅羽卿说动就动,提起药箱就走。
此人的洒脱与行动迅速是最让我佩服的,送傅羽卿出去后不久,我便迎来了薄瑶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