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的时候,宫里大部分人已经歇下了,只有焦急等待我回来的琴儿还在频频往着窗外,显然因太担心而没有睡意。
“三皇子妃,你怎么了?”见我这副狼狈的模样,小丫头忍不住惊呼了起来。
总算她猛然想起现在夜色已深,这才拼命捂住嘴巴,飞快向我迎来。
得到了琴儿的扶持,我感到脚脖越来越痛,只好厚着脸皮把身体的大部分重量挂在这小丫头娇小的身躯上面。
没想到琴儿很争气,她硬是咬牙,拼了全身的劲儿,居然把我半扶半架到了床边。
刚刚坐下,我就被一双有些发烫的胳膊捞了过去,后背陷在了一个温暖的地方。
“月隐,我好困哦,你快来陪我一块睡嘛。”
“陪,陪你个头!等我痛死了,叫你娘陪你睡觉去!说不定,她还会唱催眠曲哄你,可比我强多了。”
我受了伤,心情正不好,薄琰风居然还在这时痴缠过来,弄得我更加不开心。
不客气地挣脱他撒娇似的搂抱,我正想低察看伤,后背又是一紧,原来是薄琰风再一次缠上来了。
我被他烦得不行,心里冒火,张口正想不客气地痛斥,不料那白痴突然垂下了头,一滴泪水掉在了我的手背上面。
热热的,灼得人不舒服。
这又是怎么了?
我憋着的火还没有发出去,薄琰风又掉下数滴眼泪,紧跟着嚎啕大哭起来。
“哇,我不要月隐痛死!不要嘛!呜,月,月隐,你真的很痛吗?会不会,会不会真的,痛,痛死啊?”
这白痴把我越抱越紧,呜咽的哭声中带着我从来没有听过的惶恐与焦急。
这样的薄琰风,不像以前那个刻薄狠毒的皇子,不像近来这个天真无邪的笨蛋,倒似一个目睹至亲之人遭逢不测,因此伤心欲绝,害怕到了极点、惊慌到了极点,也是无助到了极点的可怜幼童。
我随口一句气话,竟将他吓成这副模样,心里微微有些愧疚;但脚脖随即传来的钻心痛楚让我的心情变得焦躁。
“你再这样用力抱着我,我就真的会痛死了。你,还不快给我放开!”
薄琰风慌忙松开手,但他没有向后退,坐在床上的他堵在我身后,热热的那么一大个儿,让我莫名其妙又感到有些心烦。
“你离我远些。”
“不嘛,我要守着月隐。你,你可不能死啊。”
听着这笨蛋把‘死’呀‘死’的挂在嘴边,我这个彻底的无神主义者也有些不舒服。
“如果你没有事,就帮我吹吹被扭到的脚吧。这总比你嘴里说着废话好。”
薄琰风立刻行动,他爬下床,蹲在我面前,不敢捧我那只红肿得厉害的脚,只是把头递过去,鼓起嘴巴,使劲向它吹气。
看着他这副认真和卖力的模样,好像觉得只要他努力了,就可以把我的疼痛全部吹走。我想骂他白痴的话,不知为何咽回了嘴里。
谁想这笨蛋吹了一会儿,又默默掉下了眼泪。
这一次,温热的泪水灼到了我的脚背上面。
“你是男人,别动不动就哭鼻子?我就算没事,也让你给哭倒霉了。”
“可是,我真的很害怕啊。月隐的这里都肿了,好可怕!就像当年的纤纤姐姐那样,她也是全身发肿,还流了好多血,最后就死了。我不要月隐也像纤纤姐姐那样啊!”
“纤纤是谁?”我暗叫倒霉,这笨蛋居然拿我和一个死人相比,同时看向抱着一篮子药,快步走到我身旁的琴儿。
小丫头摇摇头,表示不知道逝者是谁。
“纤纤姐姐是母后送来陪我玩的宫女。她做了好多用青草编的小房子和小蚱蜢给我玩,还总是在母后罚我的时候,偷偷送好吃的东西给我,我最喜欢她了。啊,我现在是最喜欢月隐。”
说到这里,薄琰风突然变得‘聪明’了,他看着我,及时补上了最后一句话。
“你母后为什么罚你?”我没理他的示好,摇头不让琴儿揉我的脚。
因为扭到筋骨的部位肿起来以后,一定要接受精通医理的人士推拿、处理,自行按摩,摸不准关节穴位,只会使得伤上加伤。
所以,我只让小丫头倒了些止痛活血的药酒,洒在我的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