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愿耽搁御医诊治,刚刚在外面都听见了。”皇帝虽未痛泣,但语声中也带着些真挚的悲伤。
我猜,就算这皇帝不爽三皇子树大招风,但他这名儿子的确聪明能干,又没有谋反之心,基于父子之情,天子多多少少也会感到难过。
“让她抬起头。”皇帝下令之后,压在我颈上的手立刻缩回去了。
我看到一位身着明黄龙袍的中年男子搂着皇后,正轻轻拍她的肩膀安慰。
不知为何,这面目坚毅的皇帝,莫名奇妙地让我觉得有几分亲切……
啊,这种类型的男人微微有些像郑利,刚刚他又不让太监粗鲁地压制我,难怪会让我起了一丝好感。
“先将此女押入冷宫,等三皇儿清醒后再作处理。”皇帝看了我一眼,居然沉默了半刻,然后如此吩咐。
我心头大松,禁不住有些感慨,明君处事果然就是不一样。
“皇上……”
“梓童不必再说,现今救回三皇儿是要事。留下此女,说不定对日后查出是何人下毒有益。”
皇后见皇帝主意已定,便不说话了。
于是我很快又被那群太监带去了冷宫。
其实冷宫并不是我理解的一座,专用于囚禁犯错妃子的宫殿。
它的面积不大,只有几间简单的屋舍,荒芜的院子里长满了青草,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小花,没有住满影视剧里描写的那些,失宠后就发疯的女人,虽然位处偏僻,却意外的宁静。
我被推入靠左的一间屋子。
听到太监们离去后,我观察了四周的环境,倒也干净,只是屋内的摆设惊人的简陋,不仅没有灯笼,他们就连根蜡烛也没有我给我留下。
再呆了一阵,夜风袭过,从破破的窗户里灌了进来,发出呜呜的微弱声响。
这些风声若有若无的,仔细听起来更是吓人,瞬间将这里的宁静变为凄凉,颇有几分恐怖片里鬼怪出现前的征兆。
刚刚那些太监居然没有锁门?
嗯,冷宫外面应该有人看守。
我又坐了一会儿,连连打了几个喷嚏,暗怪那该死的三皇子害我又得了风寒。
可是现在,我却不希望三皇子死去,否则我立刻就会被当作毒害皇族的凶手处死,还会连累真正宫月隐的家人,全族被诛。
这样一想,我心中突然又是微凛。
既然真正的宫月隐在宫中举目无亲,每日只知垂泪伤神,那么这名胆小、纤弱的女子,又是从哪里拿到毒药自尽,又是什么人唆使她去死的呢?
或许,这所谓的自杀,其实背后另有玄机?
想不通这层疑点,我越思索越心寒,只觉这金碧辉煌的皇宫中疑云满天,步步危机,只恨为什么莫名其妙重生到这个全天下最危险、也是最狡诈的地方。
打开屋门,我瞧见冷宫正中那间木屋里亮着烛光,再看看我这里冰冷寂静,忍不住举步,向那边慢慢走了过去。
这里住着的应该就是琴儿说的那位,被天子下令,禁于冷宫的女子吧?
我踌躇着,不知道应不应该前去与她搭话,猛然又想到三皇子生死未卜,连累我危在旦夕,这心情低落,便不再好奇了。
“谁在外面?”蓦地,我听见一个清冷却悦耳的语声从正中的屋内传出,听起来应是一名年轻的女子,“你是薄佑阳最近安插进来的人么?”
“薄佑阳是谁?”我身不由己地反问。
“这次来的人真是唱演俱佳。难道,你连当今皇帝的名讳都不知道吗?”
“我失忆了,别人告诉我叫宫月隐,并不知宫中人事。”我简短地说了姓名,心中确定,屋里的人肯定是那个被天子刻意关照的女子,否则她也不会如此不客气地说出皇帝的名字。
那女子听我这么说,似乎迟疑了一会儿,再问,“三皇子,他,如今怎样了?”
这下真的勾起我的好奇了,我只是说出名字,她就知道我是三皇子收进屋的qing妇了。
不过,我想皇宫就是皇宫,传递消息迅速又快捷,相信就算是深居冷宫的人,说不定也有自己一套获得讯息的来源。
再说,那三皇子是下任储君的热门人选,他中毒之事闹得沸沸扬扬,已有一阵了,现在传进冷宫中,也不奇怪。
我惊讶的是,这女子好像蛮关心那个可恶的三皇子?
“不知道。如果他死了,大概这里以后也没有人陪你说话了。”
“你被当成了害他的嫌凶?”那女子轻轻咳了几声,突然赞道:“你倒是沉得住气。”
“我若哭得天昏地暗就能证明清白,早就那么做了。”苦笑着说到这里,我又问道:“你身子也不大舒服吗?”
屋里的女子没有接话了,映在窗上的纤影轻轻垂首,似乎若有所思。
我从微启的窄窄门缝中瞥见她房中摆设颇多,有桌有椅,还有柜子等物,不像冷宫中别的屋里只有一张小床,不禁暗叹,受皇帝青睐的人果然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