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位臣公虽不解皇帝突然传位于一个白痴皇子的决定,但他们见皇帝临终时神智尚算清醒,吐词清晰,当下也不敢怀疑。
这些人之中的左相连忙草拟了简单的遗诏,皇帝让心腹太监拿来玉玺,在太监的帮助下,费力地按上大印。
在整个过程中,一直望着我傻笑,不停小声催着我快回忘忧宫玩的薄琰风就成为了新的皇帝!
“我让你交给礼部尚书的信,你交了么?”我不愿薄琰风在这个要命的时候还被众人轻视,便拉着他的手,低声问道。
薄琰风连忙紧紧反握着我的手,用力点了点头。
我微笑着望向这傻子,心情越发愉悦。
之前我让礼部的官员赶紧去办的事,就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日前从天外落到皇家园地的陨石上面,刻上文绉绉的古朴文章,说薄琰风注定是下一任的新君。
我不管礼官们如何办,凡正就让要这个时代深信天命所归的愚民们知道,站在我身旁的薄琰风不管傻不傻,他就是上苍早已定下的真龙天子!
礼官教导百姓的举止言行,操纵他们对礼教与王权,还有神权的认知与思想,我相信有了这样的安排,应能压下万民的疑惑,暂且不置疑薄琰风目前的智力状况。
“三皇子妃,不好了!二皇子领着军队,杀进皇城,就要冲到这边来了。”名泉和一名御林军匆匆上前禀告。
“诛杀……叛臣!”榻上的皇帝发出最后的命令,终于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皇上驾崩了!”皇帝的心腹太监悲声说着,他重重跪了下去,众位大臣跟着跪了一地。
我也拉着薄琰风匆忙拜了拜,起身就令倪云杰速去打听战况,查明二皇子带了多少人进来。
“月隐,父皇怎么了?”薄琰风如今的心性稍长,略略猜到驾崩的含义。因此他呆了半晌之后,脸上浮现浓浓的疑惑,定定地问我。
“父皇如今这样,就是再也不会睁开眼睛,再也不能和我们说话了。”我想了想,以薄琰风目前能听懂的方式,向他解释。
“那父皇也不会摸着我的头,笑着和我们一起吃好吃的东西了?”薄琰风又呆了片刻,总算完全明白了,他突然‘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想是难过到了极点。
“父皇病得太久,又太累了,他现在终于可以安详的休息了。琰风乖,你别哭得太大声了,以免打扰到了父皇永恒的休息。”
“月隐不是说,父皇生了病也会好的吗?他怎么会不能好呢?”
我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抹去薄琰风脸上的泪水,柔声道:“琰风,你以前答应过我什么?”
“我不想哭,可是这里真的很难过嘛。”薄琰风努力止住悲伤,他捂着胸口,涩涩地沉声告诉我,他此刻的感觉真的很糟糕。
“启禀三皇子妃,末将站在高处观看,二皇子带进宫的人马约有千人。皇城外各处也有厮杀,目前京师主要街道上的战况不明,但随着二皇子冲进来的人状若疯狂,很是勇猛,再过不久就会来到这里了。”倪云杰抱拳向我禀告。
“请将军速去调动京师守卫,按先皇遗旨,剿灭叛匪。”左、右两位臣相齐声向倪云杰发出相同的命令。
这二位臣相素来不合,此刻居然默契十足,话音落下后都看了彼此一眼。
“京师的守军也有大半参加了叛乱,末将恐怕无力调令他们。”
“这怎么是好?”众位大臣都皱起了眉头,然后向我建议,先让新帝撤离行宫,再做打算。
“请诸位大臣不必惊慌。陈靖文将军的人马应该已在京城效外牵住了二皇子安插的部分兵力;而简大元帅也不会让二皇子留守在南方的部队如愿赶付京城。我相信他们很快就能平定乱军,会师后回京护驾。”
群臣听我这样说,都定下心来。
这些人以前与我毫无关系,但听了我的话之后都露出狐疑与隐隐的忌惮之色,应是明白皇帝临终前为何突然改变主意了。
“如今我们手中有三千禁军,一半保卫皇宫,一半抽去助京兆府衙平乱,应是绰绰有余。”我说到这里,看向倪云杰与其部将,说道:“我答应了先皇,要尽量保住贤妃娘娘与五皇子的安全,只怕二皇子目前就想除掉他与新帝,也请倪将军速调五百军士去翔凤宫,妥善保护他们与瑶宸公主。”
“末将尊命!”倪云杰与众人见我如此安排,脸上都忍不住露出意外又敬佩的神色,大概是没有料到我这小小女子也能遵守承诺。
因为,我答应皇帝的话,原本不必履行,保住那终是祸患的贤妃与五皇子,对我和薄琰风将来都不好。可我就是要这样的效果,先让血气方刚的将士们心折,再命令他们做事就更有底气了。
“先皇临终前立了新帝,如今危难之机,正是尔等尽忠报国之时。之前已经分出五百兵士,余下的禁军人数与叛军数目相等,宫月隐恳请诸位将军奋勇杀敌,速速扫平叛乱,皇上登基后自会重重封赏!”
“末将愿为皇上效犬马之劳!”倪云杰与其副将听得精神振奋,他们如今拥护的是名正言顺的皇帝,又得到厚赐的承诺,斗志极为高昂,齐齐向我行礼后领军退下。
厮杀声很快就传来,殿的文臣涵养极高,皆未露出仓皇之色,但他们眼中的担忧却甚多。
此刻,皇后也押着阮贵妃来了。
我吩咐将殿门打开,让她们进来时,两、三只羽箭便跟着射了进来。
这几只箭来势很弱,没有伤到任何人,它们飘进殿后就坠在地面,显然是超出了射程,但这几下也让皇后及其身后的众宫婢变了颜色。
“外面情势紧张,本宫认为,还是应该迅速撤离此地。”
我点点头,还未接皇后的话,被人告诉要抓着铁弓和羽箭的薄琰风却突然闪身,跃了出去。
“琰风,不可!”我心中一惊,知道这傻子又犯了痴,看见外面有人打斗,他失了父亲,心情不好,说不定要鲁莽地冲过去和人打架,连忙跟了出去。
皇后和众大臣一愣之下,也纷纷随我走出宫殿,站在了殿下的台阶上方,都垂目,观察下面的战况。
倪云杰所领的兵已经压制住二皇子死士的疯狂进攻,双方混战,各有死伤,但我能瞧出,胜利渐渐偏向我们这一方。
皇后自然也瞧出来了,她向身后微微颔首,阮贵妃便被之前那两名差点绞杀我的太监推了出去。
“虞王,你胆大包天,竟敢犯上作乱!你的母妃已被本宫押在此地,还不赶紧束手就擒?”
二皇子收刀之时刺伤一名禁军,他背上同样背着一张大弓。我猜此人知道薄氏皇朝在百样兵器中尊弓为王者的惯例,所以叛乱时也不忘背负弓箭,证明他才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者。
听了皇后之言,二皇子不仅没有放下兵器,反而飞般取下弓箭,拉弓就向他的亲生母亲所在的位置射出一箭。
这一箭虽未射中阮贵妃,但也让人明白了,二皇子绝对不可能因生母而放弃最后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