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用力推拒薄琰风的痴缠,一直沉默的皇帝总算一边发话,一边抬脚走了进来。
“三皇儿,朕来你们这里坐一会儿,怎么外面都不掌灯啊?”
薄琰风失望地松手,看我过去请安,他也只好跟了过来。
“禀父皇,因琰风受了惊,不思饮食,儿臣就让人早早歇了,以免又刺激了他。”
“唔,你总是处处为琰风考虑,他也真有福气,能遇上你这样的好女子。”皇帝沉吟了片刻,看着笑吟吟望向他的薄琰风,突然说道:“朕腹中有些饥饿。”
我听皇帝的语声竟是前所未有的柔和,而且知他明明在贤妃处用过晚膳还如此说,定是担心薄琰风饿坏了。
这是皇帝第一次真心为薄琰风考虑,心知他已被打动,我连忙唤人摆上酒菜,有意让这大叔的心也稍稍偏向薄琰风一些。
薄琰风如今没有再念着马儿的死,又和我说了一会儿话,因此胃口大开。他一会儿为我挟菜,一会儿又给皇帝送点心,自己也吃得不亦乐乎,完全没有管在坐的人想什么。
默默又看了薄琰风一会儿,皇帝突然低叹一声,转头看向我,“你将三皇儿调教得不错。若皇后在他幼年时这般教导他的心性,朕如今也不会……”
我眼中露出迷茫,薄琰风更是本色演出,完全不管皇帝嘀咕什么,还不失时宜地盛了粥给皇帝王和我。
“算了,今后朕好好待你,只要不亏了你也就是了。”皇帝看着薄琰风,突然又这般说着。
我就是等皇帝这句话,否则干嘛要那么无聊,逗薄琰风说这么多让我只觉闹心的话?
“父皇对琰风与儿臣已经很好,我们都知足了。”薄琰风此时不明白,但我必须要说一些场面话。
“唔,你和三皇儿这里还缺什么,不妨说出来,朕今日就让人去办了。”
谁稀罕那些身外物,我要的是日后的安稳!
心中转着念头,我先谢过皇帝,然后侧目看向薄琰风,微笑着说:“父皇赐下这么多珍宝,我们感恩不尽,在这方面真的没有什么要求了。不过,儿臣想琰风如今心智衰退,但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将来也会惹人笑柄。”
“你想怎样?”
“儿臣恳请父皇,给琰风找一位年龄相当的博学之士,教导他些诗词歌赋。儿臣也不愿累着他,每日有一个时辰学学,只怕也是有好处的。”
“你这提议不错。三皇儿如今越来越懂事,是该学些诗书了。”皇帝点头称善,接着问我,“你可有钟意的人选?”
“父皇也知琰风如今这样是无法静心学习的,故而不能请上了年纪的老夫子。儿臣也没想让他学到什么东西,就是想让人稍加约束,免得他终日上树下水,骑马逗猫的,说不定会再弄伤了身体。”
“这敢情好,你说出人选,朕一定准了。”
我的话说中皇帝的心病,原本就愧疚无法公平对待薄琰风的天子满口答应,我估计他此时此刻倒是真心不愿见到薄琰风再有什么闪失了。
“儿臣家中有一远亲,他文采飞扬,妙笔生花,文章写得极是不错,几年前中了试,被派去千里之外的一个小县,做了县令。可惜他擅长吟诗作对,却无治理政事之能。日前,他来信向儿臣的父亲抱怨,说是在那边远之地当了一县之长,他没什么,倒是苦了那里的百姓,跟了一位对政事不太上心的父母官。”
“哈哈哈,你说得不错。朝中大臣们嫌县令官职卑微,却不知这官职对国家治理的重要。县令保境安全,替朝廷如数征收税收,处理之事关系到百性们最关心、最现实的问题,若做不好就极易惹来民怨。”
“父皇说得极是,儿臣没有您想得这么深,只是觉得家中那位远亲空有满腹学识,却没有用到正确的地方。”
“此事易办,你将你家中亲戚的姓名与官职写下来,朕让人交给令尹,将你亲戚调入翰林院。朕也不让他做别的事,就让他每日抽出一个时辰,把他腹中的才学显示出来,让三皇儿长些见识,也就是了。”
“多谢父皇。”我含笑拜谢,心中只是冷笑。
我若不连连说推荐之人对政治没有兴趣,又是举荐的文书类闲职,估计皇帝也不会答应得如此爽快。
这大叔小看文人的一枝笔,认为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只怕他那娇滴滴的宋贤妃和小儿子,日后哭得还要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