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纸上面写的意思是李霸看上了周秀秀,可是周秀秀已经嫁为人妻,育有一子一女。李霸为了得到周秀秀,便想了一个恶毒的办法,找人把周秀秀的相公李元打成重伤,然后买通了郎中下错药,让良药变成毒药,李元历经三个月的折磨不治,一命呜呼。
同时,周秀秀为了救相公李元,把家里积蓄和家产变卖买药,最后连葬相公的钱都没有。李霸则趁此机会,乘虚而入,他告诉周秀秀,只要她嫁给自己为妾,他出钱埋李元,而且李元的孩子他当成自己的孩子养。山穷水尽的周秀秀别无它法,只能同意。
嫁给李霸三个月后,李霸对周秀秀玩腻了,便把她扔在别院不闻不问了。他恢复了自己的本性,日日到外面寻花问柳。周秀秀也别无怨言,她嫁给李霸的目的也不过是为了自己孩子,只要自己的孩子有口饭吃,她什么苦都能忍受下来。
直到有一天,她路过书房时,听到了李霸跟自己的好友说起自己相公李元死亡的真相,而且李霸在言论中说出要把她送给自己的好友玩弄。
她听完后,如同一道晴天霹雳在自己心中炸响,自己嫁给了害死相公的人,嫁给了害自己家破人亡的仇人,他既然还对仇人心存感激,她无法原谅自己,所以她将李霸告上公堂。
这种恶毒的谋杀,让张亮文闻后怒上心头,他虽然在前世见过许许多多的坏人坏事,但如此恶毒之人他还是第一次碰见。正所谓人生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他心中暗自下决心,如果不能让李霸获罪,他这个县令就不当了。
张亮文同时坚信这个李霸干的坏事肯定不止这一件,只要拿下李霸,不但可以打击李达的威信,更可以在百姓面前树立好的形象,何乐而不为。
张亮文森然的问道:“李霸,对周秀秀在诉状上所说你是否承认。”
李霸有气无力的说到:“大人,我不承认,这个贱人是在诬告我,我帮她埋丈夫,还养着他们的孩子,没想到最后这个贱人做出这样的事情,诬告我害死了他的相公,真是好人没好报,大人我是冤枉的啊,您可不要听信这贱人的片面之词啊!”
张亮文没有理他,而是问周秀秀说:“周秀秀,你有证据证明你状纸上的指证吗?”
“没有,”周秀秀用细不可闻的声音答道。
张亮文这下子为难了,没有人证物证这个案子怎么审。而且自己也不能偏信于周秀秀所说,强行断案,屈打成招,毕竟李达还在这里看着。
李达坐到大堂的一旁,看到张亮文的表情,冷笑着说道:“大人,这个贱妇,无凭无据就敢到衙门来告状,实属诬告罪,这可是重罪。”
张亮文听后,心中不免一惊,他想起诬告罪再历朝历代都是重罪。如果周秀秀提供不了证据,轻则流放,重则可是要处死的。
古代除非是当时就报官的凶杀案,不然像这样的另类凶杀案,尸体都已经变成白骨了,调查取证这一环节已经是很难进行。而且大部分县官岂会为了一个区区的贱民,就大动干戈。
更何况刑狱之事是朝廷考核县官政绩的一部分,他们肯定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将这口说无凭的案子压下。
张亮文此刻还没有想到好的对策,但他面不改色的说道:“李大人这样说也有道理,来人,给我传刑房主事前来大堂问话。”
这时李达心里讥笑对方,要知道刑房主事可是自己人,他倒要看看这个周秀秀怎么死。
张亮文趁此功夫,把王承武叫到自己的跟前,轻轻的在他耳边嘱咐几句话。王承武连连点头,神情郑重,然后带领几个人捕快出去了。
李达也注意到了这一幕,但不以为意,在他心里,张亮文就算有点聪明,但翻不起什么浪花,这永丰县可是他的地盘,是龙也得给他盘着,是虎也得给他趴着。
但他为了谨慎起见,把管家叫来,在管家耳边嘱咐了几件事情。管家听完后,眼中闪过一道凶光,并迅速快步离开了县衙。
一刻钟不到,刑房的主事李利武匆匆赶来。他走到大堂上中央,看到坐在一边的叔叔李达,叔叔脸色阴沉,像一只想要吃人的老虎。
他暗暗揣测大堂上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眼神一瞥,看见趴在地上的李霸,心中一惊,忽然明白了些什么。
“李利武,你是刑房的主事,律法之事应是十分精通,你说说,诬告罪该怎么判,”张亮文打断了李利武的思绪说。
李武利没有马上回答张亮文的话,而是把视线放在了李达身上。
李达则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说:“大人问你话呢,你如实回答就好了。”
李武利领悟到李达这话的意思,他说:“回禀大人,在大明律法中已明确规定,凡诬告者抵罪反坐。”
周秀秀一听,整个身体都软了,身体瘫坐在地上,双目无神,她现在十分后悔为什么要来告状,她死没关系,她的一双儿女可怎么办。
张亮文听到这个罪名,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这个罪名如果坐实,周秀秀就死定了。
罪名的大意:如果周秀秀所告李霸的罪名无法证实,就构成了诬告罪,诬告罪名一旦坐实,诬告者将施加罪名等同于所告罪状的罪名反加于自身。
这次周秀秀所告李霸的罪名一旦成立,李霸是要被处死的,万一没有证实李霸的罪名,周秀秀则反之要被处死。
李达此时冷笑的看着张亮文说:“大人,这个案子已经很明朗了,周秀秀这个贱妇没有证据就来告李霸,已经构成诬告罪,请大人宣判吧。”
张亮文沉默不语,凝视着周秀秀良久后,不缓不急的说道:“我是永丰县的父母官,这个案子既然由我审理,我希望李县丞不要插手。这个案子是一件情节十分恶劣的买凶杀人案,我们需要慎重对待。所以我决定这个案子押后再审,先把李霸和周秀秀暂时收押,退堂。”
张亮文完全不理脸色难看的李达,直接离开了大堂。衙役们迅速把李霸和周秀秀带走。
一时间,大堂内只留下了李武利和李达二人。
李利武小心翼翼的来到李达跟前问道:“叔叔,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李达看着张亮文离开的位置上,怒极而笑的说道:“好你个张辅国,既然如此,我们就好好的斗上一斗,走。”说着,一甩袖子朝门口走去。
张良文,字辅国,是他的母亲托一位村里德高望重的先生帮他取得。
李利武看到李达的心情不好,也不敢做声,只是默默的跟在李达的后面。
下午,王承武从外面回来,他来到书房,找到张亮文说:“大哥,那几个打人的混混和郎中已经找到了。”
张亮文正拿着《易经》一书细细品味着,听到王承武的话,他把书放到桌上,问:“事情办得还顺利吗。”
“有惊无险,”王承武不以为意的答道。
“看来还是碰到点麻烦啊,”张亮文微微一笑说道,“讲讲,什么情况。”
“也没什么,就是在抓那几个混混的时候,有一群人冲出来跟我们抢人,不过就他们那两三下子那是我的对手,全被我打跑了,”王承武不屑的说道。
“哈哈哈,不错,你现在让张源去审理他们,他办法多,”张亮文也没多问这其中的细节,只要把人抓到就行了。
“好,我马上去叫张源,”王承武转身离去。
“等一下,”张亮文喊道。
王承武停下脚步看着他。
张亮文想了想吩咐道:“找几个可靠的人,在隐秘的地方秘密审问这些人,不要弄得人尽皆知。还有告诉表弟,不管他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撬开对方的嘴巴。”
至于为什么安排张源去审案,因为在张亮文的记忆里,张源是一个非常机灵聪明的书生,手段也颇为狠辣,再加上张源是自己人,这件事交给他办自己很放心。
“那我现在就去告诉他,”王承武回道。
深夜,张源来到张亮文的书房。张亮文此时还没有睡,他一直在书房等张源他们消息。
张亮文看到进来的张源先是一愣,原来张源的白色衣服上全是血渍,现在又是深夜,煞是恐怖。
他愣了几秒后,连忙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顺利吗?”
“大哥,放心,对方已经全部招供了,”张源微笑着说道。
张亮文看到张源的微笑都有种阴森森的感觉,浑身不由打了一个哆嗦。不过他现在很是高兴,明天开堂就更有把握了。
“大哥,我还打听到一件情,我要跟你说下,也许你会有用的着,”张源轻声的说道。
“讲,”张亮文用好奇的眼神看着自己表弟说。
“其实,这个周秀秀不是今天才来告状的,是两个月前就一直到衙门里面来告状,可是李达命令李利武赶走周秀秀,不准她接近衙门,”张源说。
“哦,有这样的事情,”张亮文突然露出莫名的微笑,他问,“有人可以证明这件事吗?”
“有,是两位皂班的衙役,现在已经投靠到我们这边了,”张源说。
“好,”张亮文悄悄的凑到张源的耳边轻声的吩咐了几句,说完,便回到自己的坐位上,“你一定要办好这件事情。”
张源笑道:“大哥以前可没有这么阴险。”
“哈哈哈,”张亮文一本书砸过去,张源灵敏的一躲,书扔在门上,张亮文笑骂道,“你这家伙,有这么说大哥的吗?乱用词,我这是叫做足智多谋。”
“对对对,大哥足智多谋,小弟甘拜下风,”说着,张源把书捡起来放回书桌上,调侃的说道。
“好了好了,别贫了,快去办正事,办完后早点休息,几日之后可有一场精彩的大戏上演,你好好养精蓄锐。还有你这衣服叫下人给你洗了,看的怪渗人的,”张亮文说。
张亮文等张源离开后,坐在椅子上,注视着桌上的忽暗忽明的烛火,心中想到,李达你瞧好了,让你知道什么叫翻手为云,覆手为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