嫦漪漪走的干脆,直到马车拐过了街角,嫦雀翎依然觉得不可思议。
她和嫦清莲嫉妒了十六年的人,也赶了十六年的人,竟然真的就这么被赶走了。
嫦雀翎觉得心里堵得慌,又转念觉得自己是被虐成习惯了,这恶人走了,应当高兴,怎么还多愁善感起来了。
嫦雀翎摇摇头将脑海中这些年与嫦漪漪斗智斗勇的画面都甩了出去,带着一众人进了裕和别院,还让人将大门也合上了。
嫦漪漪的马车一路走的顺畅,在上京城中,除了城北住的都是家世凄惨的乞丐孤儿,城东是皇宫所在,城西云集了整个上京城乃至大梁最新鲜的玩意儿,城南便是高官贵胄扎堆儿的地方。
裕和别院是先帝赐给当年的北陵公主,也就是嫦玉卿生母的别院,选址是皇帝亲自选在皇宫附近,先帝崩逝之后,裕和别院便赐给了当今皇帝的第一任太子,只是后来摄政王逼宫,太子被手刃于裕和别院,此后裕和别院便一直空置着。
要从皇宫这个方向去孟府,中间要过一道玄武门。据传这是大梁建国之初,大梁太祖皇帝踏上南疆古国京都,南疆古皇帝双手奉上传国玉玺的地方,为了纪念先祖,后人便在这里建了一道天门,名为玄武门。
可眼看着就要过玄武门,原本领队在前面的风无疆却主动为另一队车队让了路。马车亦步亦趋地停在路边,嫦漪漪有些奇怪,便揭开了帘子。
一辆被黑色布帘覆盖的囚车在那车队中格外显眼,这一路都是身材壮硕的兵士,也不缺柔弱娇小的侍女,等到那黑色囚车快要靠近,五官灵敏的嫦漪漪便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
是阿芙蓉。
她忽然就想到了摄政王府里被人下了阿芙蓉的南宫京月,也不知半月未见,阿芙蓉如今将他折磨成什么样了。
“唰——”
嫦漪漪愣神的功夫,那黑布囚车内猛地伸出一只满是泥泞的手,仅仅是几息之内,便有高手持棍猛击那只手,将那扑面而来的杀气逼了回去。
嫦漪漪觉得像野兽,只有野兽才会被不断的殴打吓到,也只有人类才会对不听话的东西进行无休止的折磨与训练。
若不是那只手,即便布满荆棘伤痕,甚至还有一道细长而又狰狞的伤疤从手背蔓延到肘关,嫦漪漪恐怕不敢相信这是一个人。
“惊扰贵人。”那个将囚车里伸出的手击打回去的高手是个兵戎模样的,但从那眉宇之间不自觉流出的傲气,却让嫦漪漪知道这人并不好惹。
“左将军,别来无恙。”嫦漪漪没有回话,一旁的风无疆下了马,向那男人一拱手。
他蹙了蹙眉,这才想起面前这人。
“风大人。”北陵使团三日前就到了京城,负责迎接他们的便是七皇子君华瑛与礼部侍郎风无疆。“方才无意惊扰了贵小姐,还请风大人见谅。”
风无疆看了眼嫦漪漪,见后者点头,这才对北陵国左将军说道。“贵使言重了,眼下下官还有事在身,劳贵使先一步进宫,下官随后就来。”
那左将军应了一声,这才带队离开。
“北陵的使团?”
“是,托老侯爷的福,大胜北陵,如今他们是进京来议和的。”
嫦漪漪不可置否,若非当初嫦玉卿出征,老太爷见他一路势如破竹,生怕他深入敌腹被人断了后路,恐怕嫦玉卿那时就端了北陵国的皇宫,今日来的恐怕不是议和使团,而是北陵俘虏了。
“进京议和,为何要锁了人来?”
方才那囚车里的人撕破黑布,吓着嫦漪漪的时候,他是看了全过程的,也难怪嫦漪漪会好奇。
“在下也不清楚,听说是北陵国出了一个狼孩,从小便受野狼抚养,一年前在北陵国围猎场上被北陵皇帝猎到,调教一年有余,如今是送来给皇上作见面礼的。”
嫦漪漪闻言明了,这是把人当做有灵性的野兽来饲养啊。
如此侵犯人权的事,也只有在这古代才能如此让人司空见惯了。
风无疆见她没再发问,正好北陵使团也过了玄武门,便驱车往孟府去。
“北陵皇帝实在兴趣特殊。”青奴搓了搓手上并不存在的鸡皮疙瘩,方才她是看到那只手的,伤成那样,看来那狼孩在北陵过的并不顺畅。
环佩只是听了风无疆的话,并没有看到方才的那一幕,加上与嫦漪漪还有过节,眼下并不敢多话。
“便是这世道了,人心又岂是这般容易揣测的。”嫦漪漪改变不了这世道,也只能试着去看不见,不去理。
青奴又唏嘘了一阵,马车在行驶到一处拐角的时候折了进去,直接进了孟府的后院。
她怎么看着这回府有些不对,虽然嫦有仪过世了,但也是府上的主母,即便孟惜月这些年被养在妾室名下,可她嫦漪漪这一趟可是正经的嫡女,竟然连正门都不用走,直接进了后院。
倒是有些像大户人家抬妾一样,妾就是婢,这是在看不起谁呢。
“这是孟府?”
风无疆无言,虽然他也觉得这样不妥,但这是颐曲郡主安排的,他再不愿,也不会为了一个十六年不在府上的小姐去得罪相府主母,何况这主母还是文启王府的郡主。
就像风无疆想的那样,嫦漪漪知道自己不受孟府的待见,也不指望颐曲郡主能少给她使点绊子,毕竟那可是自己的杀母仇人,虽然她与嫦有仪从未相处过一分一秒,但自己这具身子却是来自嫦有仪的,比起孟相那更是陌生的父亲,她倒是觉得自己更亲近这个母亲。
颐曲郡主和这个孟家欠嫦有仪的,她会一点点,翻倍地收回来。
“小姐,这也太……”青奴欲言又止,深深为这孟府感到悲戚,这才刚进门,就让嫦漪漪记了一笔账,往后这孟府可有的热闹了。
“你就是嫦漪漪?”早就等在后院的大丫鬟冷眼看着她,一边的风无疆也在这时行礼告退,他已经把人送到了,再不走就是迂距了。
“大胆!小姐的名号也是你能直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