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贵妃听罢,“哧”地一笑,道:“安宁将军,你可真奇怪,本宫这名宫女从未离开本宫半步,怎会与你相熟,你一定是弄错了!”
喻景言却固执己见,他深觉此人和辛吟姝非常相似,只是她始终低着头,看不清真容。“贵妃娘娘,可否请你这位宫女抬起头来,让下官好好看看?到底是不是认错人,下官便可再做定论。”
辛吟姝将袖子抓得更紧,她没有办法开口,她一说话,喻景言必会听出她的声音,现在只能将希望寄托于利贵妃身上了。
利贵妃没有回答他,反而问向辛吟姝:“小碧,本宫问你,你可认得安宁将军?”
辛吟姝保持着低头的姿势,缓缓摇了两下头。
见辛吟姝摇头,利贵妃这才对喻景言道:“安宁将军你瞧,她并不认识你,一定是你认错了。你不是还有要紧事吗?再不去本宫可怕皇上等急了。”
喻景言怎会轻易被利贵妃一两句话就给搪塞过去,他的目光仍钉在辛吟姝身上。
奄忽间,他伸出一只手来,一把扣住她的下巴,想迫使她抬起头来。辛吟姝眼疾手快地将他的手按住,她虽然在力量上敌不过喻景言,可奈何喻景言并没有用多大力气。
他见辛吟姝阻止了自己,可却仍是不开口,只那只覆在他手上的手正暗暗与他较劲。一时间,他思绪万千。
而辛吟姝此刻心里七上八下,怔忪,焦虑,惶恐……那只手给她带来了太多太多。
沉默横亘在他们二人之间,辛吟姝始终低着头,喻景言始终不松手,而她的手搭在他的手上,他们都没有用多少力气,只保持着这样的姿势,静默无声。
喻景言虽然依旧没有看到这个名唤“小碧”的宫女的面容,可是他却更加肯定,此人就是辛吟姝。可她怎么会出现在利贵妃身边?她和利贵妃究竟是什么关系?她为什么要扮作宫女的模样?
而辛吟姝此时,一颗心高高地悬着,一是怕喻景言发现了她,虽然此时似乎已经露出破绽了;二是怕他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揭穿她的身份,此事一旦传到皇上耳里,皇帝一定会对他每日喝的汤羹及她的按摩起疑。
在一旁的利贵妃见喻景言竟无视她,擅自对自己的宫女动手,虽心有不悦,但无奈他是皇上的亲外甥,还是不招惹为妙,便依旧笑得得体,开玩笑地对喻景言说:“安宁将军,你这是在做什么?这稠人广众的,还调戏起本宫的宫女来了?”
然而喻景言理都没理她一下,只低沉对眼前的人开口:“抬头。”
辛吟姝依旧无动于衷。
就在这形势不绝如缕时,一直服侍皇上左右的李公公奔着喻景言来了。
他语气焦急,气喘吁吁:“唉,安宁将军,你可让杂家好找!皇上正找您呢,您赶紧去吧!”
喻景言听此,只得深深地望了辛吟姝一眼,随后便放开了手,转身对李公公说:“好,走吧。”
见他走了,辛吟姝这才深深松口气,几乎无力地站在原地。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莫非他不是和你站在一边的?”回去路上,利贵妃就此事问了起来。
辛吟姝答:“不是,他不知道罢了,此事不需他插手,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个被发现的可能。所以贵妃娘娘,这件事情,你我还是得瞒着他,也尽量少让其他人知晓。”她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悲喜。
“本宫知道了,放心吧!”利贵妃说了一句,继续朝碧芳宫走去。
如今已进行到第三回,再过六天,那老皇帝就要死掉了,到时候,这天下江山就是她云家的了,现在觉得,这事态的发展未免也太顺利了些。
喻景言与皇上商量完政事,坐轿回到府中后,直奔奚园而去。
一进正门,就见辛吟姝正坐在靠右墙边的凳子上,背对着门在泡茶。
听见了脚步声,她并不急忙回头,反正也已经知道来者何人了。
这些天一直在忙,她才学不久的泡茶手艺搁置了一段时间,今日又重新拾起了。
先用开水温杯,将茶壶和茶杯拿热水烧烫后,在茶壶里放进适量茶叶。接着洗茶,往茶壶里倒入开水后又立即将水倒掉,之后再加入新鲜的开水,是为完成。
辛吟姝给自己倒了一杯,先用鼻子嗅了嗅,茶味是清香的,冒着袅袅的青烟,小心地品一口,那种茶叶独有的微涩感便溢进了喉咙,伴随着淡然的味道。
她气定神闲地品着茶,也不管喻景言正纡徐地朝她走来,而他脸上的神色并无半分轻快。
四周都没有人,独独他们两个,屋内一片幽寂。
门呈现着半合不合的姿态,盛烈的阳光透过宽大的裂缝照射进来,将整间屋子分为光明与阴暗两个部分。而辛吟姝坐在阴暗里,喻景言站在光明内。
“你今日去皇宫究竟要做什么?”他开口,划破空气中沉寂着的安静。
见辛吟姝不看着自己,也不说话,他便又道:“还扮作宫女,你可不要说是陪卫喜玩的什么恶俗游戏。”
辛吟姝放下茶杯,抬头目光平视前方,镇定的一句:“我今日可没去皇宫,也不认识什么卫喜。”
“呵,”喻景言冷笑一声,讥诮道,“现在撒这种谎有意思吗?”
辛吟姝对他的话置之不理,而是重新拿起一个茶杯,倒满,放在对面的桌边,道:“要不要来尝尝我新泡的茶?”
喻景言却没有坐过去,依旧站在她的身侧,背着手,道:“我今日离宫之前,特地问了承乾殿前守门的侍从,他告诉我,这些天,利贵妃一直在给皇上送汤羹。”顿了顿,他看向辛吟姝,“你不会是在汤羹中做了什么手脚吧?”
面对他的逼问,辛吟姝早有预料,她的神色依旧如常,不慌不忙答道:“且不说我没去过皇宫,就算真的和利贵妃一起送去了汤羹,你觉得皇上现在还会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