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然他们到达苏州学院之时,这里已经来了很多人了,不只是书院的学生,还有很多很多苏州城的达官贵人,士子名流也到了书院里面来。原本只是一场普通的笔试,因为昨天输了以后,上升到了关乎国家声誉的高度,引起广泛的关注。
小小倭国,竟然在和大唐学子的比试中胜了,这让大唐的读书人颜面何置?先不管他们是否投机取巧,但是输了就是输了,最后人们谈论起来的时候,只会谈论结果,原因?输家的原因只是一个为自己辩解的理由。
苏州书院的院长此时一脸凝重,今天的比试只许胜不许败,失败的下场他已经没法想象了,这事肯定会传到皇上耳里,即便皇上不怪罪下来,朝廷里的御史言官都能把他的脊梁骨撮穿。
内史监赵监士这时候也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现在已经后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如此,他就不该答应这些遣唐使的要求,原本以为他们只是要交流经史诗策之类的问题,没想到这些倭人脑子没长正,专门走这些歪门邪道,虽然赢得不光彩,但是人家毕竟是赢了。比起书院院长,他更明白这事情的严重性!
大唐立国以来,天下大治,国力鼎盛,一直都是万邦来朝,这么些年来,朝廷对于番邦胡人,都是包容之态,别的不说,光是那京城里边,百人中就有一两个胡人,看起来朝廷和国人并不排斥这些胡人,但那是因为没有真把他们当回事,这些人对于朝廷也是怀着敬仰之心的,他们安安分分的,朝廷自然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可眼下就要被人打脸了,这事要传开,必定是举国震怒,这级好比家里爬进来几只蚂蚁,没人把它当回事,可这蚂蚁要是咬起人来,那就不能不当事了,他这个内史监的帽子能不能保得住可真是个问题。
“陈院长,今天这比试,你们可得尽心了,若是再输了,朝廷怪罪下来,你们可吃罪不起。”
陈院长没好气地瞪了他,那还不是你害的?若不是你让他们出题,咱们怎么会输?看看那些遣唐使都是些什么人?什么主神、卜部﹑阴阳师﹑医师﹑画师﹑乐师,还有木工、锻工、铸工、玉工,甚至还有武人!咱们可都是读书人,能和他们比这些么?
老院长看见苏言一行人过来,赶紧上前招呼,这时候他可顾不上什么师生之礼了,苏言是苏州学院学生中的领头人,今天这比试可得靠他呢。
“今日比试的人选,可是定好了?”
苏言点点头道:“院长请放心,今日比试定要让他们输得服服帖帖!”
“这便好,这便好!”院长听了暗暗舒了一口气,心里总算是有了一点底。
“苏兄说得这么轻松,可要悠着点才是,今日再输了丢的可不仅仅是你的脸呐!”
林然皱了皱眉头,这陈元也来了,听这口气可是幸灾乐祸得很,这人太混了,眼下可不是起内讧的时候。
苏言阴着脸,恼道:“陈三郎,这里没你说话的份,上次不是说过输了以后见着我们绕道走么,敢情现在都忘了是么?”
陈元脸色一变,青一块红一块的,好一会才平定下来,怪声怪气地道:“我承认我是输了,但也不像某些人,输人都输到番邦那去了。”
老实说,苏言的脾气真是不咋地,有些爱冲动,看不顺眼的人和事肯定要一脚踩过去,现在他的心情可不是那么美丽,偏偏陈元又来挑刺,这让他的火气一下子冒了起来,林然见状赶紧拉住他,小鬼子还在一边呢,这自己人先斗起来可让人笑话了,历史证明,攘外必先安内是错误的……
“陈院长,比试可以开始了么?”一个小鬼子走上前来,对着陈院长深深地鞠了一躬道。
林然仔细打量着这人,个不高,长相普普通通,不过神色间平平静静的,虽然这礼倒是无可挑剔,但是从他的脸上可是看不出有什么恭敬的神态,不卑不吭的,甚至有些倨傲。
“藤原马养使者,可以开始比试了。”陈院长看了苏言一眼,点点头道。
书院的院子中间,有一大片空地,主席位是中日几个评判坐的,两边放置着两排书案,比试的双方各坐一边,一边十数人,苏言、李白、林然和孟浩然亦在其中。他们后面就是观众席了,早已把整个书院挤得水泄不通。
“第一题,算学比试!”主持者通报一声,随即道出了比试的题目。
这一关就不关林然的事了,他是读文科出身的,虽说能考上名牌大学,数学也不算差,可毕竟不是科班出身,别以为后世的数学在这个时候就能吃得香,别人可看不懂你那些乱七八糟的符号,再则,古人的智慧也未必就比后世的差,中国古代的数学发展得很快,后世不是专业研究数学的,未必就能比古人高明,所以说,你要是以为古人数学差,加减乘除运算公式都不会,那就大错特错了。
古华夏文明在几千年前就是灿烂辉煌的,很多人提起华夏文明,就想到四大发明,想到诗词曲小说。就从数学这方面说,拿过好几项世界冠军:十进制位值记数法,最早的先进计算工具算筹,《周髀算经》中介绍的勾股定理、日影测量以及复杂的分数运算,足以让后世的一些学者弄得一头雾水的了。
比如《周髀算经》中的分数运算,在繁杂的分数除法中,很正确地使用了分数的基本性质,对于运算法则的使用,堪称世界第一。这还不算最牛的,比起《九章算术》中的分数运算来,《周髀算经》就比较逊色了。《九章算术》中的分数运算法则系统明确,除了约分等的步骤与后世有不同外,其他运算法则与如今的完全一致。
这还是算术十经中的两种而已,如果谁能把这十书弄懂,放到后世,也是一个著名数学家了。所以林然一直以为,科举中真正难的不是进士科,更不是明经科,明算科才应该是最难的,就因为太难,又没多大前途,考的人才少,没有成为主流科目。
就比如眼下这道题,林然脑子就混乱了,这是大唐这边出的题,题为:今有一池,池方三丈,有葭生其中央,出水得四尺。引葭赴于岸,适与岸平齐。问水深、葭长各几何?(说的是有一个边长为三丈的方形池子,正中央长着一棵初生的芦苇,水面以上部分是四尺。现在把这棵芦苇拉斜到岸边,顶正好与岸便齐平。问水有多深,芦苇有多长?)
这一题目让那些倭人手忙脚乱了一番,这种比试,考的是真正的文化底蕴,而这底蕴,是他们所没有的。结果一炷香的期限到以后,他们还没算得出来,果断的输了。
接着,是倭国那边出题,题目为“今有垣厚五尺,两鼠对穿。大鼠日一尺,小鼠亦一尺。大鼠日自倍,小鼠日自半。问:何日相逢?各穿几何?”(有厚五尺(的墙壁,大小两只老鼠同时从墙的两面,沿一直线相对打洞。大鼠第一天打进1尺,以后每天的进度为前一天的2倍;小鼠第一天也打进1尺,以后每天的进度是前一天的一半。它们几天可以相遇?相遇时各打进了多少?)
此题一出,林然便听到这边有人哈哈笑出了升,林然一看,原来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少年,心中微微惊讶,莫非他这样就算得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