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十五还是每天到寨子附近的河流处待着,因为寨子处于河流的下游,如果常天是在上游落水,在下游说不定就能有机会找到。但是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十五也变得非常绝望,现在来河边只是祈求着能不能发生奇迹。
常家没了,常天也失踪了,十五感觉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羁绊都已经被斩断。而且陈守堂一家的死也给十五还稍显稚嫩的心灵带来了不小的冲击,朝夕相处的人被杀死在自己面前,自己却毫无办法。十五看着面前川流不息的河水,内心却是烦闷无比,不知道自己的未来要走向何方。
“冰寒千古,万物尤静,心宜气静,望我独神,心神合一,气宜相随,相间若余,万变不惊,无痴无嗔,无欲无求,无舍无弃,无为无我。”身后传来道士的声音,让十五烦闷的心情渐渐的平缓下来。
道士这段时间正在帮助附近的寨民们化解万鬼招魂带来的阴气,所以一直留在寨中。道士因为比较忙碌,所以和十五照面的时间并不多,十五只知道道士叫张道林,具体来历没说过,不过十五认为张道林应该是来自道教祖庭龙虎山。
“多谢张道长!”十五回身向张道林行了一个道礼。
“十五啊,逝者已去,你不必过分心忧,天道轮回,不是你我能够左右的。”张道林摆了摆手示意十五不必多礼。
“嗯,我明白的,多谢道长!”
“你日后有什么打算吗?还有没有什么相熟的长辈或朋友,贫道可以带你去找他们……”但张道林发现自己的话没说完,十五已经跪在了自己面前。
“十五,你这是何意呀?快快起来!”
“张道长,我想过了,现在这世上已没有我的存身之所,我这样的就算独自一人活下来也没多大意思,还请道长收我为徒!”
“不是,你这孩子,我不能收徒的!”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情,张道林其实一早就想开口收十五为徒了,如果带着十五回山上祖庭修行,假以时日,并成大器。可是自己还有一堆麻烦,不知会不会连累到这孩子。
“道长是嫌小子生性愚钝,无法参透大道吗?没关系,小子我不求有多大成就,只要能达道道长修为的十之一二就已经很满足了。”
“并非如此,其实我看你天资聪慧,且心地纯良,是修道的好材料,可是我……”张守望顿了一顿,终是叹气道“罢了,十五,你告诉我你究竟为何要拜我为师?”
“不瞒道长,小子目前已无任何羁绊,想要入门修行,将来不求能降妖伏魔、匡扶正道,只想在这乱世中碰到不平之事时能够仗剑而起,遇到想要保护的人时能够护他周全,遇到豪横之辈时能够不卑不亢,遇到凶戾之辈能够一剑除之,遇到……”不知不觉中十五已经泪流满面,多日的遭遇让这个少年郎认识到了自己的无助和弱小,无形的压力终是化作悲愤的情绪宣泄而出。
“想法不错,不过你既要人我门下,那就必须要记住,我辈中人当以匡扶天下道义为己任,不能总学那太上忘情做出世修行,在这红尘中才能成就大道。”
十五听完一愣,随即大喜说道“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说罢便对着张道林拜了一拜。
张道林坦然接受十五的一拜,说道“本来拜师收徒是件大事,应该带你回山在祖师画像面前进香的,现在一切从简了,快起来吧!”
“谢师父!”十五从地上怕了起来。
“既然你拜了为师,为师就得跟你说清楚。”张道林说道“为师来自道教祖庭龙虎山正一教,与那位天师府的天师们同宗,但因为一些事情暂时回不得龙虎山,我们在外行走时也最好不要自称龙虎山道士,以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明白吗?”
“弟子明白!”
“本来按规矩应该赐你一个法号,但你既然没拜过祖师,也就不算是正一教传人,就不用法号了。”张道林这句话说的颇为奇怪,但十五因为刚刚拜师,也不便多问什么。
“不说这些有的没的了,为师其实也没收过徒弟,先教你什么呢?要不你选,符箓、咒法、剑术你想学哪个?”张道林挠了挠头接着说道“不过符箓和咒法为师水平也就一般,剑术倒是还凑合,要不还是教你剑术吧。”
“一切听从师父的安排。”十五乖巧的答道。
张道林点了点头“不过我派的术法和剑术都讲究由内而外,你还得修行内容,这本书你先看看,按照书上的方法练习,有问题再问我。”说罢,张道林从怀里掏出一本封皮已经毁坏的古书扔给十五“为师这几日还要去毁掉最后几个阵眼,你且先回寨子。”
“弟子告辞。”
十五回到寨中后迫不及待的翻开了那本那本古书,扉页上的字已基本看不清,只能依稀看到“太”、“天”几个似乎毫无关联的字。十五继续向后翻去,看到书的第一页写着“天之使道生人也,且受一法一身,七纵横阴阳,半阴半阳,乃能相成。故……”
渐渐的,十五随着书上的内容进入了一种空灵的状态,现在寨民们各忙各的,基本上都已经忘了有他这样一个汉族少年在寨中,所以也没人来打扰他,十五保持这玄妙的状态直到张道林返回。
张道林返回后看到十五的状态也是大吃一惊,暗道这孩子莫非是天生道种,怎会如此之快的就能进入空灵之境。不过张道林知道十五初涉道法,这种状态不宜保持太久,赶紧出手唤醒了十五。
“师傅怎么回来的如此之快?”十五睁眼看到张道林后,有些奇怪的问到。
“不是为师回来的快,你在那空灵的状态已经两天了,但是你因为初学道法,是无意中达到那种状态,不知道如何摆脱,如果不是为师及时赶回,你会饿死的。”
“啊?已经两天了。”十五也是感到诧异,在他的感受中,明明是只过了片刻而已,不禁感叹道法的玄妙。
“好了,为师的事情已经基本办妥了,不过咱们也不用着急离开,再在此处盘桓几日,为师也教你几手剑术吧。”张道林对十五道法修习天赋非常满意,已经迫不及待的要教他这徒儿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剑术了。
但三日后,张道林就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选错了徒弟,十五的习武天赋差的离谱,一般人练个十多次便能学会的动作,十五却需要练个百来次,而且十五的身体条件很一般,筋骨太弱。
但是自己选的徒弟含泪也得教啊,张道林只好更加细心的给十五讲解剑术要领,并叮嘱十五,练成之前尽量不要使用,丢不起那人。
但好在十五在符箓和道术上的天赋很高,通过十五之手写出的符箓基本就没有废品,但是符箓所蕴含的法力和制符者的道法高低有关,十五现在道法还未入门,所以只能做一些非常基础的符箓,比如静心符之类的。而道法口诀十五基本上是一学就会,这让张道林感慨,十五要是往回倒个几十年,说不定能去考个状元。
就这样师徒二人在寨子又待了十多天,张道林可能是觉得寨民们已经有些嫌弃他们二人了,终于打算带着十五离开此处。
二人挥别寨民后先是去到常家,十五看着已是一片废墟的常府,心中也是五味杂陈,冲着这残垣断壁深鞠一躬后就随着张道林离开了这西南边陲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