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陈柏。
这个名字,是爷爷取的。
爷爷还在世的时候,是最疼他的。
爷爷说,他们家的人都生性浮躁,没有能静的下心来干实事的人,怕他辛苦建起来的基业败在陈建手里。
那时陈建还撇撇嘴,很不屑的样子,现在看来,爷爷的话倒是真灵验了。
爷爷希望陈柏能做个踏踏实实的人,像松柏那样长青,不求大富大贵,至少要把他辛苦大半辈子的基业保存好了。
很抱歉,要让爷爷失望了,他这棵松柏八成是长歪了。
他桀骜不驯,打架惹事,没有理想,没有目标。
过去的十六年里,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他无所事事的随波逐流,成了个抽烟喝酒打架的混混。
周遭的一切变化都与他无关,他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
他的心一点一点的封闭了,别人走不进来,他也走不出去。
后来顾诗出现了,他以前不相信世界上会有这样的女孩子。
干净,善良,纯净。
好到想把世间所有美好的词汇用在她身上。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开朗的人,却为了可以和她聊天,说很多话。
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他眼中只剩她。
那天,他没说他的梦想,因为他的梦想是她。
他想过自私的把她留在他身边,哪也不去,可他终究做不到。
她那么好,他有什么资格让她为他放弃坚持了那么多年的梦想,去陪他期许一个也许根本就不存在的未来。
他可以碌碌无为,永坠深渊,她不能,她本就是上天的天使,曾经绚烂了他的整个生命。
哪怕只是在他平凡生命里匆匆一瞥,便也知足了。
天完全黑了下来,房间里灯光明亮。
顾诗脑子里空空的,像个机器般收拾着行李。
刚才顾江回来过了。
和李爱萍又大吵了一架,他不愿意把顾诗送出国,更何况还是花着那个男人的钱。
他一向吵不过李爱萍,这次也没例外,只好作罢,任她去吧。
顾诗给陈柏打了很多电话,他都没接,打给谢宇谦他们,也都说不知道。
听着外面激烈的争吵声,这么多年一点都没变,手里的手机是无人接听。
像一支无形的大手,一点一点把她推向深渊。
她真的累了,她想跑,想去一个无人的角落躲起来。
这两天,把十几年的眼泪都流干了。
眼睛哭红了,哭肿了,便也不哭了。
她不信他是因为玩腻了才要和她分手,不管怎么样,都要找到他问清楚。
隐隐约约察觉到是出事了,可是,为什么不告诉她呢,他说分手就分手,电话拉黑,微信拉黑,再也不见,怎么那么绝情。
“手续还要过几天呢,这么早收拾行李做什么?”
“啊,嗯。”
她恍惚答了一声,手里的动作没停下。
她收拾行李,是想跑,想去找他。
“你怎么了?”
李爱萍按住她手,触到的一瞬,才发现顾诗的指尖都在轻颤。
脸上满是泪痕,眼眸空洞,嘴里的声音抑制着,满脸透着疲惫。
李爱萍皱眉。
“快去休息一会。”
她跟着李爱萍的动作走,脸上没有任何情绪,躺上床,身体还是僵硬的。
“什么也别想了,睡一觉。”
李爱萍说着,去关了灯,带上房门。
整个房间暗下来,没了声响。
她闭上眼,便永远不想再睁开了。
她睡得昏昏沉沉,做了个梦。
梦见陈柏了。
他总穿的很单薄,黑外套内搭一件白衬衫。
也没问过他冷不冷。
微风不燥,他斜倚着墙边,眼眸深沉,眉间冷厉,身形颀长,即便不说话,也透着痞气。
见她来了,便笑的眉眼弯弯。
他自然牵过她手,
轻声说:“走,我们回家。”
画面仿佛定格在那一刻,少年的话语轻轻回荡,黑瞳澄亮,眼中只剩她,她说不了话,却在心里答了千遍万遍。
“好,我们回家,你带我走吧。”
带我走吧,
带我回家。
少年的身影却越来越远,那句带她回家的话,也随着风儿飘散了。
别走,
你别走好不好,
别丢下我。
梦里,她站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少年渐行渐远。任泪水沾湿面庞。
醒来时,已是早上九点多了。她没睡到过这么晚。
眼角湿润,昨晚做梦又哭了。
愣愣的又想了一会,似是在回味着那个梦,不想醒来了,永远在梦里就好了,至少还能见到他。
“诗诗,起床了,吃点东西吧。”
门外响起敲门声。
顾诗清醒了些,便起了床。
走到客厅,没看到李爱萍。
她想了会,还是问:“妈妈呢?”
“说是给你办出国手续去了,办好了再过来。”
顾诗没说话。
两人坐在餐桌旁吃早餐。
顾江望了她一眼,犹豫着开口:“诗诗,你要是不想去就不去,我跟她说,不用勉强。”
顾诗咬了一口面包,眸间淡淡。
“她不可能同意的。”
顾江闻言低了低头,轻叹了口气,也不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