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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你快死了嗎?”

月明星稀的夜裏,一名十嵗左右的少年踉踉蹌蹌的闖進一片暗無天日的梅樹林,邊回頭張望,邊咬著牙一刻不停的往前狂奔,呼吸變得急促,腰上的傷口火辣辣的抽痛著,不用去摸就可以感受到身上的那一片溼濡,所有的精氣神好像都隨著止不住流淌的血液一點點的流失。沒留神腳下被凸起的樹根一絆,少年撲倒在地,掙扎著靠著樹幹坐起來,卻只是喘著粗氣無力再繼續奔跑。閉著眼睛努力克制著一陣陣襲來的暈眩,突然耳邊響起了這麽一個軟糯清亮的童聲。

心裏吃了一驚的少年身體僵了一下,猛地睜開眼睛,映著從枝葉間依稀撒進的銀白月光,只看見眼前站著一位三尺來高的孩童,一臉好奇的湊過來看。

在這種時刻這種地點,出現這麽一個孤身一人的孩童本來就是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更不要說他那在漆黑的夜裏看不清的五官上唯一能看清的閃著亮光的大眼睛看到一個滿身是血的人出現,不但沒有任何害怕,還反常的流露出興致勃勃的神色。

快要抓不住自己渙散神志的少年,已經沒有那個心神去思考突然出現的小孩是人是鬼,是仙是妖,只是凴直覺感受到他跟追殺自己的不是一路人。

“如果我的血照這樣一直流下去的話,那我是快死了沒錯。”

雖然在這生死關頭,生性開朗的少年也不忘打趣的回答。只是沒想到聽到他這麽說,那小孩反而蹲了下來,在他身上摸索了一番,摸到他身上長長的傷口,還停下來反復丈量,直到他吃痛得悶哼一聲,才收手滿意地說了一句:

“很好。”

很好?什麽東西很好?是血流得很好,還是快死了很好?少年愕然的看著那小孩放下背上的小背簍,蹲在自己的面前,拉住自己的兩只胳膊就往肩上放,看樣子好像是打算把自己背起來……不是打算,是真的這麽行動了,感受到懷裏小小軟軟還隱約有種莫名香味的小身軀,少年腦子裏最後的念頭就是:“原來是人啊……”扯動傷口,血流得更快,承受不了少年的體重,兩人一起往前撲倒,少年也跟著陷入無邊的黑暗中。

“怎麽這麽重啊……”

好不容易從少年身下爬了出來的小孩孩子氣的對著昏迷不醒的少年做了個鬼臉,雖然離家不是很遠,但要怎麽把他弄回去還是一大問題。瞄到自己衣服上沾到的血跡,小孩想起了少年血流不止的傷口。

“對了,娘有教過要怎麽止血,要是血這麽流,還沒弄回去就死了我不就白忙一場。”

小孩回頭在小背簍裏翻找了半天,掏出一把仙鶴草,嚼爛了敷在少年的傷口上,想學娘說的那樣從少年身上的衣服扯一塊布條下來包紮,但年僅五嵗的小手哪有那個力道,扯了半天也只能放棄,隨機應變的把少年的腰帶解下來綁在傷口上,雖然綁得歪歪扭扭的,但第一次給人包紮傷口有這種成果,小孩已經很滿意了。

再來就是要解決怎麽把少年弄回去的問題了,背是肯定背不動了,雙手抓著他的肩膀往回拖也是很吃力,而且,拖了沒幾步,少了腰帶束縛的褲子,居然在跟地板的摩擦中滑落了。

“啊~~”

小孩一聲驚呼捂住眼睛,卻忘了自己的手原來的位置,只聽到哐的一聲,不用看就知道那是少年的腦袋跟土地硬碰硬發出的聲音。小孩一時不知道該先關心少年的頭還是先幫他把褲子拉上。猶豫了一下,還是先看看少年的頭,還好,只是在後腦勺上多了一個大包……

蹭到少年腰間,正要幫他把褲子拉上,小孩抑制不住好奇心往他的下半身偷偷瞄了一眼。

“哇,原來男子的身體是這個樣子的哦,跟書上的圖畫得不太一樣嘛。”

求知欲旺盛,忘了少年的傷勢,蹲著研究男女構造不同的小孩,不,應該説是小女孩,就是五嵗的歐陽嘉樺,而那個始終不知道自己早就被看光光的昏迷少年,就是日後的曲吉尊了。

滿足完自己的好奇心之後,小嘉樺幫少年拉好褲子,還找了根籐蔓代替腰帶綁好。爲了拉著省力,這次就換過來,拉著腳倒著把他拖回去。沿路磕磕絆絆的,中途還停下來解開勾纏住他的荊棘,終于,小嘉樺精疲力盡的把他拖回了家。

沒力氣再把少年搬到床上去,小嘉樺在自己閨房的地上鋪了床被褥,再吃力的把他拖到被褥上,等到鬆開手的時候,整個人都快累癱了。可是年僅五嵗的小嘉樺可能是從小就經歷毒發的痛苦,有著超乎年齡的心智,除了對於醫術學習的狂熱執著外,對於病患更是有著感同身受的同理心,既然把人救回來了,就不能丟著不管,一身的傷口要先處理掉。

看到少年一身泥濘,刀傷擦傷加上無名傷口一大堆,小嘉樺的眼睛亮了一下。雖然從有記憶起,娘親就開始悉心教導自己醫術,但還不允許自己給人看病治傷,只能在小狗小兔身上試,可是要把小兔子弄傷了試也不忍心,只好常去森林裏碰運氣,看能不能撿些受傷的小動物回來,沒想到今天只是采葯采得晚了一點,居然好運的撿了個重傷的大活人回來,可以好好的大治一番了。

還好知道小嘉樺的娘深知她的獨居怪癖,了解她的古靈精怪與天資聰穎,也知道這一帶民風純樸,人跡罕至,才敢放任她小小年紀一個人自由來去,不過每天還是會把小嘉樺房裏的民生物品準備好。也因此小嘉樺房裏的東南角就有個裝滿水的小甕,讓她可以自由取用,要不然以小嘉樺小小的身體,踮起腳尖都夠不到院子裏大水缸的邊緣。

取了條小手絹,浸濕了拿在手上,把大哥哥身上的傷口都擦乾淨之後,對撿回來的大哥哥的長相好奇很久的小嘉樺決定把臉也擦乾淨。

扳著腦袋,小嘉樺一下一下不知輕重的在少年臉上胡亂擦拭著,少年俊秀的五官逐漸露了出來,在小油燈昏黃的光線下,還是可以清晰的看到濃黑的劍眉,筆挺的鼻梁,柔和的臉部綫條,因爲失血過多蒼白的嘴唇,雖然緊閉著雙目,但還是隱隱透著不容侵犯的尊貴之氣。當然,小嘉樺稚嫩的心靈受到的衝擊也不小,就聽到她嘴裏嘖嘖稱奇:

“哇,這個大哥哥長得真好看,除了娘外,第一次見到這麽好看的人也。”

那是自然,從出生到現在,小嘉樺除了娘外,見過的人都在這個小小的山村中,村裏的大牛哥,二柱哥,狗子他們跟這個大哥哥一比,都被比到地下去了……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小嘉樺幫少年擦完臉后,抱著他的頭癡癡的看了一會兒,直到不小心碰到了他後腦勺的大包。少年好像感覺到了疼痛,眉頭一皺,睫毛晃動了幾下,有要醒過來的跡象。

“怎麽辦,大哥哥要醒了,要是他發現身上多了一堆傷都是我害的,會不會討厭我,不理我?”

小嘉樺單純的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不能讓大哥哥醒過來,至少在把那些傷治不見之前,不能讓他醒來……

小嘉樺溜進娘親的煉藥房,搬了張板凳墊腳,盯著櫃子上一排排大小各異的瓶子,從瓶子上方貼著的標簽,找到了自己要找的那兩瓶葯,一手一瓶拿在手裏剛要往地上跳,後面傳來了個溫柔到了極致的聲音。

“樺兒,這麽晚了妳在這裡做什麽?”

小嘉樺身形一僵,差點從板凳上摔下來,慢慢的回過身,看到優雅的堵在門口的笑得一臉云淡風輕的娘親,就知道瞞不過去了,趕緊堆起討好的微笑,撲進娘親的懷裏撒嬌。

“娘,我今天采葯的時候,看到一個受傷的大哥哥,就把他救回來了……”

很婉轉的一句話,但在小嘉樺的娘親腦子裏就自動抓到重點,女兒的老毛病又犯了,但這次撿回來治的不是小動物,而是一個大活人。想到這裡,臉上溫柔的笑容絲毫未減,手卻快狠准的擰上了小嘉樺的耳朵,冷冷的說:

“跟妳說過多少次了,不要隨便撿東西回來,撿了個人這麽大的事竟然沒有跟娘講,又想偷偷治了嗎?”

小嘉樺痛得唉唉叫,但心裏打的小算盤一下就被娘親說中了,心虛得不敢回話,只是一臉企盼的看著娘親求饒。

嘉樺她娘看著心愛的小女兒水汪汪的大眼睛,也拿她沒辦法,瞄了一眼她手裏捏著的藥瓶,心裏有了底,無可奈何的説道:

“那小子傷得很重嗎?帶我去看看。”

想起自己剛才離開時看到那個昏迷的大哥哥深深的傷口還沒完全止住血,小嘉樺不敢再浪費時間,拉著娘親就往房間趕。

“娘,就是這個大哥哥,身上有個很深又很長的劍傷。”

小嘉樺一進屋就把地上的少年指給娘親看,一轉頭無預警的看到一雙深邃烏黑的星眸緩緩張開。咦?少年竟然挑這個時候悠悠轉醒,迷蒙的眼神對到門口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吃力的吐出了兩個字“仙女……”

沒想到少年居然醒過來了,小嘉樺一時也沒多想,下意識的沖過去,將手裏拿著的痲沸散瓶子打開就往他嘴裏倒,一心急,失手倒了半瓶進去,結果少年還沒完全清醒過來,就徹底的昏睡了過去。

嘉樺她娘看在眼裏,覺得好笑,但也不阻止,就站在一旁看小嘉樺怎麽處理傷者。小嘉樺偷偷瞄了娘親一眼,看不出娘親的打算,硬著頭皮打開手中另外一瓶特製金創葯就要往少年的傷口上撒去。

“樺兒,等一下,血還沒止不要浪費了我上好的金創葯。”

聽到娘親的話,小嘉樺知道自己可以放手去治了,娘親會在一旁指導。

從枕頭底下掏出珍藏的小布包,小嘉樺小心翼翼的打開,裏面的長布條展開后,一字排開的是九根插在布條上亮閃閃的銀針。

“鑱針、員針、鍉針、鋒針、鈹針、員利針、毫針、長針、大針”

小嘉樺嘴裏念念有詞的一個個數過去,該用哪根呢?閉上眼睛回想娘親教過的九針十二元篇,考慮再三,下了決心。

“用毫針好了。”

伸出三指拈起毫針,小嘉樺看了一下娘親,沒反對,嗯,那就是沒選錯。

“曲池,太沖,足三裏,指切進針……”

小嘉樺一面將銀針過火,一面背誦著止血穴位,拈著針開始在少年身上認穴。

“曲池者,曲者曲肘之處也~~”

摸到正確的穴位了,第一次使用銀針刺穴的小嘉樺不免有點緊張,手懸在半空中微微顫抖,遲遲下不了手。就在這時,娘親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持針之道,堅者為寳。正指直刺,無針左右。”

聽到娘親的指示,小嘉樺定下心來,指切進針,直刺1寸,小幅捻動,提插換穴。一口氣把所有穴位都針完,少年傷口不停緩緩流出的血奇跡般的止住了。

“娘,娘~~我做到了~~”

小嘉樺開心的摟著娘親的腰歡呼,娘親也不吝嗇給她大大的誇讚一番。

“我的樺兒最棒了,什麽都一教就會。”

小嘉樺想起了大哥哥的傷還沒有上藥,顧不上高興了,趕緊回身將金創葯仔細的撒在傷口上,包紮好。做完之後,伸手一把脈,臉上老成的神情一點都不像五嵗的小孩,嘴裏自言道:

“脈細無力,血不載氣,氣血雙虛”

說著突然提高了音量,向娘親問道:

“娘,我藥方開六味回陽飲可好?”

“他失血過多,再多加幾味補血的藥材好了。”

“知道了,娘。”

看小嘉樺竟然已經能夠自己診斷開方,連下針都沒有問題,嘉樺她娘訝異于女兒驚人的學毉天分,也就放下心來,隨便她忙前忙后醫治照顧受傷的少年。就算隔天小嘉樺慌慌張張的來説那少年高熱不退,嘉樺她娘只是一句“曲池,大椎,合谷”,一回生兩回熟的小嘉樺又凴著一根銀針,把他的高熱降下來了……

小嘉樺辛辛苦苦的抓藥,熬藥,喂葯,換藥,照顧了少年好幾天,被喂了過量痲沸散的少年終于醒了過來,眼睛一睜開看到的就是個穿著粗布褂子的小娃兒捧著藥碗站在床邊,看到自己醒了,先是一愣,然後露出了一個無比燦爛的笑容。

“你醒了。”

“你是誰啊?這裡是哪裏?”

少年在嘉樺的笑容裏一陣暈眩,聽到略帶奶氣的童聲,下意識脫口問出心中的問題。

“我娘都叫我樺兒,這裡是我家啊,我把你帶回來的。大哥哥你叫什麽名字?”

小嘉樺沒有什麽防備心,問什麽她就答什麽。

原來自己昏倒前看到的小個子就是這個小孩啊,少年心裏思量了一番,還是決定隱藏自己的真實身份,笑著對小嘉樺説道:

“我姓李,排行老六,你可以叫我小六哥。”

“小六哥”

小嘉樺從善如流的喊出口,然後將手中的藥碗中的葯一口一口的喂進小六嘴裏。

剛想開口說什麽的小六嘴一張開,一勺苦葯就這麽塞了進來,他也只好先乖乖的把葯喝完,再開口問道:

“樺兒,你跟誰一起住在這裡啊?”

“我跟我娘啊。”

“那請問你們在哪裏請的大夫?”

小六擔心追殺他的人會從大夫那裏打聽到他的下落,給這對母子帶來麻煩。

“大夫?我娘就是大夫啊。”

沒想到小六會這麽問,單純的小嘉樺也沒想到小六的用意,老實的回答反而讓小六誤以爲他的傷是嘉樺的娘治的。

一想到不是外面請來的大夫,小六也就可以放心的養傷,但還是過意不去想要感謝救命恩人,於是跟小嘉樺打個商量;

“樺兒,我可以見見你娘嗎?”

“可以啊,小六哥,你等一下,我去跟娘說。”

小嘉樺是行動派,話還沒說完,就一溜煙跑掉了,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就拉著一名美若天仙的素衣女子走了回來。

“仙女姐姐~~”

這不是自己恍惚間看到的白衣仙女嗎?小六一恍神,原來她就是樺兒的娘啊。

二度從小六口中聽到仙女這個詞,嘉樺她娘不禁一陣莞爾,仔細端詳了一下清醒過來的小六,雖然剛剛清醒看起來蒼白虛弱,但還是隱藏不住尊貴之氣,應該不是個普通人家的小孩,那身上那道傷的來歷應該也不普通,心思一轉,溫和的笑著説道:

“我聽樺兒說了,你叫小六對吧,我是樺兒的娘,你叫我歐陽姨就好了。”

雖然不知道歐陽姨爲何對自己受傷的原因隻字不問,但小六還是暗自慶幸,不然他不知道該不該隱瞞自己的救命恩人。

往後的日子都過得平靜而開心,小嘉樺每天除了幫小六熬藥換藥外,就是粘著小六聼他講外面的故事,不然就是把自己研究出來的新藥拿出來現寳。他們自己也沒有發現,在這麽朝夕相處下,小六的表情越來越溫柔,小嘉樺也變得活潑開朗多了。

因爲感情太好,小嘉樺從娘親那裏搜刮了一堆靈丹妙藥給小六吃,小六的傷好得比預期中的快多了,已經可以下床走動了。

眼看小六的傷就快全好了,這天,嘉樺娘親的一句話讓小嘉樺破天荒陷入了苦惱中。

“小六也來了一段日子了,傷好了回家之後不知道還會不會回來看我們。”

原本跟娘親兩個人在藥房裏各忙各的的小嘉樺,聽到娘親隨口發出的感嘆,手一抖,差點打翻桌上的小瓶子。之前沒想到小六哥傷好了就要回家去,一回去就見不到小六哥了,想到要跟小六哥分開,再也看不到小六哥溫柔的笑臉和鼓勵的眼神,小嘉樺的心裏湧起莫名的苦澀。

“樺兒,妳怎麽這麽無精打采的,做的東西不順利嗎?”

忘了自己剛說過什麽的嘉樺她娘,一轉頭看到寶貝女兒的臉皺得跟包子似的,以爲她碰上了什麽困難,趕緊過來關心。

以爲娘親問的是自己手中的成品,小嘉樺抓起小瓶子地給娘親,耐心的解釋道:

“娘,還好,沒什麽不順利的。我本來想配一瓶可以局部麻痹的藥水,沒想到意外配出的這種藥水雖然麻痹效果不好,並會使人產生輕微幻覺,但可以在人體上畫畫,而且沒有我配出的另外一種藥水,永遠也洗不掉。我給這種葯水取名叫虹逸藥水,這瓶是紅色的。”

“樺兒,妳怎麽會知道這种葯的藥效?妳該死的又在自己身上試藥了對不對?”嘉樺她娘瞬間變臉,從菩薩變成了修儸,“娘跟妳說過多少次了,妳喜歡毒術娘教妳,妳喜歡配藥娘也隨妳去,妳喜歡撿受傷的小動物回來治娘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算妳把小六撿回來,娘也讓你自己治,娘只要求妳不准在自己身上試藥,這點要求妳都做不到嗎?上次妳差點把自己毒死的時候是怎麽答應娘的……”

“娘,對不起,樺兒下次不敢了。”

小嘉樺知道自己做了娘親最忌諱的事,不敢頂嘴,只能心虛的低頭懺悔,乖乖的讓娘親念完。

“沒有下次了。”

“誒?”

“在妳把娘的醫術全部學會,娘覺得你可以出師了之前,不准妳再配任何藥物。”

小嘉樺猛地擡頭,不可置信的看著氣頭上的娘親做出了這種決定,但娘親平時雖然好説話,一旦作了決定,就絕對不會更改,小嘉樺也只好沮喪的接受這個事實。

“知道了,娘。”

娘只說不能配藥,沒說不能种藥草,在學成之前,可以先照顧那些毒花草,寫好配製藥方啊。沒沮喪多久,這個問題就被抛到了腦后,有件更重要的煩心事困擾著小嘉樺。猶豫了一下,小嘉樺吞吞吐吐的問娘親:

“娘,要怎麽樣才能讓兩個人一輩子在一起啊?”

聽到小女兒突然問了這麽一個問題,嘉樺她娘挑了挑眉,神情怪異的看著小嘉樺,試探性的問道:

“什麽樣的兩個人?兩男,兩女,還是一男一女?”

“一男一女……”小嘉樺還是忍不住補了一句“就像我跟小六哥這樣。”

這個人小鬼大的小鬼,這麽小就會拐彎抹角了,長大后一定讓人很頭痛。嘉樺她娘一聼就明白了女兒對小六的好感,好笑之餘也冒出了惡作劇的坏心腸,女兒既然這麽有眼光,小六也很不錯,就交給小六來煩惱吧。想著就把小嘉樺抱在懷裏,附在她耳邊告訴她:

“一男一女要一輩子在一起只有當夫妻啊。”

剛想解釋夫妻是什麽,小嘉樺興致勃勃地插嘴回應道:

“我知道,我知道,小六哥跟我講的故事裏有提到,成親以後就是夫妻了,像爹娘就是夫妻。”

“對,樺兒真聰明。”

“可是,不對啊……”小嘉樺突然想到了個問題“爹娘是夫妻,可是爹娘沒有在一起啊?”

“那是因爲樺兒中毒了啊,爲了把樺兒治好,娘才暫時跟妳爹分開的,樺兒出生之前娘一直都跟妳爹在一起,樺兒治好之後我們就要回家了。”

“對不起,娘,樺兒害妳跟爹分開了這麽久……”

小嘉樺内疚的抱住娘的腰,貼心的話語把娘感動得熱淚盈眶。

“娘,我該拿要去給小六哥喝了,等下再回來陪你。”

一想起爐子上熬著的葯,小嘉樺丟下一句話,一溜煙的就跑了。

兩手托腮坐在床邊看著小六哥喝葯,小嘉樺腦子裏想到的都是之前小六講的私定終生的故事,要先詢問,同意之後交換定情信物,如此這般……想得入神,連小六喝完葯,呼喚了幾聲,都沒把她從沉思中喚醒,等她想完了,小六已經躺直了昏昏慾睡。

“小六哥,我問你,你願不願意一輩子跟我在一起。”

“當然願意啊。”

小嘉樺問的認真,被搖醒的小六回答得倒也很真心。這段時間相處下來,小六覺得小嘉樺真是太可愛了,忍不住就想掏心掏肺的疼愛她,反正山上已經有兩個結拜弟弟了,多一個也沒差。

小六完全想岔了,小嘉樺也沒發現小六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個女孩,自己的穿著一直讓小六誤以爲是男孩,還開心的以爲小六同意跟她私定終生了。

想不出該用什麽定情信物,小嘉樺決定乾脆用剛做出來的虹逸藥水,在小六身上畫上自己最愛的紅梅。想到馬上就做,小嘉樺一根銀針就擺平了想躲的小六,手腳麻利的在他胸口畫好了一朵紅梅,然後順手把小六身上唯一帶著的一塊玉佩摸走,眯著眼睛開心的說:

“好了,這樣交換信物就完成了。”

“什麽完成了讓妳這麽開心啊?樺兒”

站在門口看了一番好戲的嘉樺她娘看到女兒難得的興奮模樣,終于開口走了進來。

“娘~~”看到娘親現身,小嘉樺吐了吐舌頭,揮舞著手中的玉佩,得意地說:“娘,我跟小六哥私定終身了,我要跟小六哥成親,當他的新娘子,一輩子跟他在一起,小六哥已經答應我了。”

小嘉樺一時忘了虹逸藥水的副作用,當小六的沒反對就是默認了。看到小嘉樺手裏的蟠龍玉佩,嘉樺她娘眼裏閃過一道精光,慈愛的拍拍小嘉樺的頭,輕聲説道:

“樺兒,把小六給妳的定情信物給娘看一下好嗎?”

如願把玉佩拿在手裏,仔細一端詳,果然是蟠龍玉佩,不論是玉石還是雕功,都絕非凡品,應是皇家之物,怎麽會在小六身上,看來他的身份果然不簡單,讓樺兒跟他在一起真的好嗎?嘉樺她娘也沒動搖多久,因爲馬上就有人帶來令人措手不及的變故。

“娘,有人來找小六哥……”

嘉樺她娘在心裏暗自嗔怪自己的疏失,竟然大意的讓小嘉樺去應門,讓她沒有防心的告訴來者小六在此。看小嘉樺帶進來的兩個大男人,每個都是練家子,眼神正而不邪,只是不知道是敵是友。

就在嘉樺她娘暗自提氣做好防備隨時準備出手的時候,兩位男子一進門看到躺在床上的小六,汎著淚光沖上來,忘形的喊了一聲“六皇子……”。

看小六一動不動也沒反應,兩人以爲他遭遇什麽不測,衝動的拔刀相向。

雖然以嘉樺她娘的身手,以一敵二也不見得會落了下風,不過這種無謂的打鬥沒什麽意義,不想在小嘉樺面前動手,她指尖一彈,少許白色粉末疾射過去,兩人閉氣不及,一吸進去,身體馬上一寸寸的僵掉,意識尤存但無法動彈。

無視兩人驚懼的眼神,嘉樺她娘帶著淺笑走過他們身邊,走到小嘉樺身邊,牽起她的手就要回房休息,走到門口時,回頭說了一句:

“小六沒事,只是吃了葯在睡而已,等明天他醒了之後,如果認得你們,我就幫你們解開,現在先委屈你們當門神守著他。”

“閻叔?楊叔?你們都沒事,太好了,你們是怎麽找到我的?咦,你們怎麽都不説話?”

隔天清晨,還沒走到門口,聽到小六焦急的聲音,嘉樺她娘就知道昨天晚上找來的那兩個人真的是小六家的人。走過他們身邊,一陣香風過後,他們突然又能動了。

“小六,今天感覺怎麽樣?”

不管後面兩人如何橫眉竪目,嘉樺她娘不爲所動的關心小六的傷勢。小六雖然疑惑閻叔他們激動的反應,但還是先為雙方進行介紹。

“歐陽姨,這是閻叔和楊叔,都是看著我長大的長輩。閻叔,楊叔,這是歐陽姨,是我的救命恩人。”

閻叔比較冷靜,拉住衝動的楊叔,按捺住内心的情緒,深深地作了個揖。

“多謝夫人對我們家少爺的救命之恩,我們是少爺的貼身侍衛,因爲路遇劫匪跟少爺失散,好不容易找到少爺,我們要趕緊把少爺送回老爺的身邊。夫人的大恩大德,來日定將湧泉相報。”

“閻叔,我們現在馬上就要走了嗎?”

小六覺得有些意外,心裏有點捨不得離開,但分不清是對這些日子過的悠閒生活的留戀,還是捨不得那個一直在自己身邊的小可愛。

“少爺,皇……老爺夫人都很擔心你,要我們一定要找到你。而且那件事還沒完,既然我們找到少爺,爲了安全起見,一定要馬上把少爺帶回去。”

楊叔差點脫口說出真相,慌忙改口。小六明白了他們的意思,知道自己必須馬上離開,跟歐陽姨道別之後,知道小嘉樺還沒起床,一步三回頭的走出大門,上了馬還不斷往後張望,不過還是沒看到自己最想看到的那個小小的身影,最終只能失望的離開。

站在門口目送著小六他們離開,嘉樺她娘考慮了半天,從各種蛛絲馬跡大略猜出了小六的身份,不管以後有人來報恩或是報仇,都是麻煩,爲了避開可能的麻煩,暗暗的作了個大決定。

“樺兒,醒醒。”

小嘉樺從甜美的夢鄉中被搖醒,睡眼惺忪的爬起來,看到娘親竟然拿著包袱準備打包行李。

“娘,你要去哪裏啊?”

“不是我要去哪裏,是我們要回家了,妳也快去整理妳要帶回家的東西。”

“欸?娘,我們可以回家了哦。”

“我們待在這裡只是爲了給妳解毒,現在只剩最後一貼葯了,我已經把葯配好,回去再吃也可以。”

嘉樺她娘沒有告訴小嘉樺趕著回家的另一個目的是要躲人。

“哦,好,那我去告訴小六哥。”

“不用了,昨天來的那兩個人就是小六家的人,小六已經跟他們回家了。”

“嗚嗚~~小六哥騙人,明明都已經跟人家私定終生,答應人家要一輩子在一起的,不講信用。”

沒想到小嘉樺聽到小六離開的消息反應這麽大,娘親心疼的把她摟在懷裏安慰道:

“小六坏,小六騙人,我們不要他了,乖,我們回家,家裏有四個哥哥可以陪你。”

小嘉樺沒有再説什麽,只是哭著整理行李,哭著踏上回家的路,又一路哭回家。

收到娘子跟女兒終于要回家消息的蘇老爹早早的就在家裏等候了,對沒見過的妹妹好奇的蘇家四兄弟也在,不過他們除了看妹妹外,還想給妹妹一個下馬威,因爲妹妹把娘搶走了五年,他們心裏不是滋味。

哭累了直接在娘懷裏睡着的小嘉樺,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家裏紅檀木的大床上,睜開眼睛就看到四張美麗的面孔放大在眼前。

“幾位姐姐,你們有什麽事嗎?”

被小嘉樺叫姐姐的這幾位正好就是她的那四個男生女相的哥哥,生平最討厭被認錯性別,小嘉樺這麽一叫,算是捅到馬蜂窩了。

“看到哥哥們都不會請安,沒禮貌”蘇老大如是説。

“眼睛腫得跟核桃似的,真丑”蘇老二如是說。

“穿得這麽不男不女,不知羞恥。”蘇老三如是説。

蘇老四什麽都沒說,只是哼了兩聲,擺了個大臭臉給她看。

就算再遲鈍的人都可以感受到他們的不友善,更何況是聰明過人的小嘉樺。娘親說的有四個哥哥會像小六哥那樣陪她根本就是騙人的,哥哥們不會像小六哥那樣溫柔的笑,那樣寵溺的摸頭,那樣耐心的講故事。

小嘉樺把突然冒出來的哥哥們跟小六一比,更是難過小六的離開,再度號啕大哭了起來。

“樺兒,我的寶貝,怎麽又哭了,誰欺負妳了?”

聽到小嘉樺的哭聲,爹娘馬上沖了進來,抱著她百般疼惜。

“哇~~娘~~我不要哥哥,哥哥坏,我要小六哥,我要小六哥啦~~”

“乖,樺兒乖,爹帶妳去爹專門為妳建的落梅水榭,裏面种滿了妳最喜歡的梅花哦。”

“對,除了梅花以外,還有幾塊空地,樺兒妳還可以种你想种的藥草。幾個哥哥坏就不要理他們,娘保證,以後不會再讓妳見到這幾個臭小子……”

蘇家四兄弟看到娘親邊說邊丟過來惡狠狠的眼神,心裏毛毛的,不知道娘親會怎麽修理他們。不過,他們很快就知道,娘親不是說笑的,他們逞一時之氣,導致的後果就是以後漫長的十幾年裏,他們都被嚴禁進入小妹的落梅水榭,連自己唯一的妹妹都見不到。

小嘉樺也在落梅水榭裏种藥草,學醫煉葯的忙碌生活中慢慢長大,關於小六的事也逐漸塵封到了記憶的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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