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一片混沌迷蒙,韩修只感觉双眼朦胧,一股不可名状的疼痛感刺激着眼睛,想要睁开似乎也需要花废极大的精神力。
眼前的场景如梦如幻,只见漫天的流光溢彩,神妙无比,不似人间。再抬头,四把仙剑倒悬天际,光影闪动,杀气腾腾。
忽然听得一阵人声,似乎像是在念诵什么咒语:“非铜非铁亦非钢,曾在须弥山下藏。不用阴阳颠倒炼,岂无水火淬锋芒?诛仙利,戮仙亡,陷仙到处起红光。绝仙变化无穷妙,大罗神仙血染裳。”韩修听了这咒语,心中忽然一痛,那四把悬在天空的仙剑冒出森森寒气,飒飒阴风。
一阵黄雾腾起,飞沙走石,韩修见到身边似有人影散乱,一时间又让漫天的黄烟黄雾迷了双眼,看不真切。耳中还能听到杀声阵阵,兵刃相接之声。只觉得这四把剑射出道道锋芒,遮天蔽日,摇山撼海,水火倒逆,风雷并生,竟然有改天换地之神威。
再睁眼时,那一阵滔天的杀气却隐隐失去了先前那般无坚不摧所向披靡的势头。四道人影展现绝大神通,压制住四把仙剑。韩修奋力辨认,却看不清楚都是什么人,只能看出那四人有佛有道。离他最近一人是个浑身散发着明亮金光的佛家大士,袒胸露乳,如如不动。
这是?是那一尊大佛吗?韩修勉强认出那人,竟然就是今夜出现在龙门的大佛。
天地惊变,在那四位奇人大士的种种神通之下,四把仙剑竟然渐渐显露出颓势,一阵刀光剑影,炫目的豪光在韩修身边如花般绽放。那四把仙剑终于抵不住煌煌天威,从天际坠落,倒插在韩修身边。
四把剑剑身都用古朴的文字刻着名字。韩修努力睁大双眼辨认着那些古老而苍劲的文字:陷仙、戮仙、诛仙、绝仙??????
白光乍现,一声吼叫从大佛胸膛前传出,将所有痛苦一扫而光。那道俊逸的人影直挺挺地站立在大佛身前,紧闭着双眼,白皙的脸庞在金光的映照下英姿焕发,两把剑,紧握在手,犹如下凡的天神,卓尔不凡,遗世独立。
睁眼,苍莽天地间突然闪过一道光芒,不正不邪,不偏不倚,仿佛是在千万年的时光中沉淀下来的一丝灵气,终于在此刻释放。
眼前是金色大佛袒露的胸膛,虽然只是亦真亦幻的金光,但这胸膛仍然让人感到坚实厚重,感受到佛祖普度众生救苦救厄的胸怀。左手的陷仙剑低垂着,在众人一片惊叫声中,韩修握着另一把剑的右手忽然扬起,在大佛那博大的胸怀之上,不快不慢,不急不缓地划出了两个大字——戮仙!
戮仙!这柄剑,叫做戮仙!
这两个大字笔锋凌厉,气势恢宏,一笔一划,都是一道飞扬的剑气,在大佛铺满金光的胸膛划出一道道空隙,这两个字透露出的阵阵意象,即使笔法,也是剑法。
不远处,一个响亮的声音,朗声长笑,众人纷纷侧目,那笑声戛然而止,道:“今夜得观如此剑意,真是了不得,了不得!不枉此行!”话音未落,一道光芒冲天而起,渐渐远去,现实在月色之下。众人一阵哗然,又有几道光芒离去,留下阵阵赞叹:“能欣赏到如此剑意,不虚此行!”
林峰望着天上这个曾经的师侄,摇头叹道:“如此人才,留在天机宫多好,真是了不起。”身边几个弟子听见这话,都轻声唤道:“师父?这是何意?”林峰长叹一口气,说道:“他已经悟了。”众人仍然不解,站在旁边的洛阳留守也转过头,透露出询问的眼神。林峰继续开口道:“他刚才那里剑,分明是我派的入门基础剑法——云流剑法,可是发出的剑意却如此威力强大,这把剑,让他悟了。”云流剑法确实只是天机宫的入门武功之一,相传乃是天机宫一位祖师爷观察天机山上悠悠白云,柔柔青霭的舒卷分合而创,许多不用剑的弟子也会耍上几招,多是用来夯实基础,强身健体,没想到在韩修手机竟然能有如此大的威力。众人听见了林峰的称赞,各自生出情绪。有的人羡慕,有的人嫉妒,有的人欣喜,有的人担忧。
清沉抬着头望着半空中依旧呆呆站立的少年郎,眼中五色流转,有喜有忧,有惊有惧。身边的白芷轻轻将手搂在清沉肩头,一阵温暖流入心田。凡非池、江遗川、仇影和几个地位较高的天机宫弟子紧紧握住自己的法宝,不声不响。那凡非池突然松了一口气,牵了一下白芷的手,喃喃自语道:“了不起,真是了不起。”
随着那把戮仙剑认可了韩修成为自己的主人,那般佛光异象也在逐渐消散,大佛,光幕,都化作漫天的金光,随风飘散,明亮的月色照耀着伊河,照耀着那个手握两把奇剑的少年郎。
无论是刘昱等人,还是清沉白芷,都紧张地看着半空中的韩修,手中丝丝热汗,润湿了各自法宝。见识到那般强大的剑意之后,心怀不轨之徒没有人敢轻举妄动,又或者大家都在等着有哪个不智之徒打头阵。
一阵短暂的沉默过后,人群末尾处突然暴起十几道光芒,向着韩修冲去。李珣与豢龙源也正待动手支援韩修,却被刘昱伸手拦住:“这几个宵小之徒,不急。”不远处,清沉望见一下子十几个人以多欺少对付韩修,也不由轻声惊叫,全然不觉前面的林峰眉头已经锁得越来越紧。
数十丈的距离不过就是弹指之间,十几道人影在韩修身前停住,为首一人大声说道:“小子,你现在把那两把剑都交出来,我们或许可以考虑留你一命。”说着举起手中的紫色长剑,剑身电光缭绕,滋咔作响,隐隐有雷声作响。
底下所有人都屏息凝神,望着天上对峙的两派人,这神剑到底有什么样的威力?就让大家开一开眼吧。
韩修微微一笑,经过了刚才的劫难,他似乎变得更加迷人,那一抹笑容挂在嘴角,竟然有丝往日不曾拥有的英俊。
“动手!”对面的人见韩修不言不语,却是等不及了,紫色长剑一挥,十几道电光火石,一齐向韩修射来。
右手手腕转动,手肘抬起,胳膊挥舞,肩膀发力,一剑挥出,动作流畅自然,潇洒大气。一道剑意拦在身前,向对方十几个人压迫而去。眼见那十几道电光就要触及韩修的身体,那十几个人却突然一滞,夺目的雷光电闪也随之消散。那十几个人都是一惊,心里暗想:真是小看了这个小子,年纪轻轻,也能有如此道行。当下都提起精神,不敢再有半分懈怠。策略也随之转变,不再从正面强攻,而且而是十几个人形成一个包围圈,四面八方团团围住。采取围而攻之的方法。为首男子一声令下,又是十几道电光犹如长蛇,向着韩修突来。韩修冷冷一笑,双剑舞动,旋转一圈,剑意压迫,剑气涌动,向着电光的包围圈横扫而去。在这一波剑意与一道剑气之下,所有雷电皆化作虚无。那十几个人各自举起手中法宝抵抗铺散而来的剑意剑气。两相碰撞,竟然悄无声息,仿佛那两招只是淡淡将人逼退,但是那十几人的心中却无比惊骇:看似平淡普通的剑气与剑意,竟然无法躲闪也无从反制!不及多思索,韩修又是两招打出,逼得那十几人连连后退,直到全都跌落在波光粼粼的伊河中。
“这叛徒怎么只使云流剑法?”林峰身后一个白衣年轻男子望着天上以一敌众还占尽上风的往日同门,叹道。
身前林峰却是长出一口气,说道:“大道至简啊,你们都看不上的流云剑法,在他手中却是最合适不过。”
那白衣年轻男子望着天上十几人被被韩修轻描淡写地击退,提起手中长剑一飞冲天,凌空而立,与韩修遥向对峙。
“是路慎行。”刘昱望着天上,又见天机宫人群中嗖嗖又飞出五道人影,分别靠在那路慎行身后,“他们木部向来喜欢以多欺少。”两岸的众人知道这是天机宫的弟子,心里都暗自讥笑:名门正派为了宝物也要干这等以多欺少的事呀。
“还不去帮忙吗?”红叶看着天上的韩修轮番对敌,不免有些担心地问着刘昱。
刘昱看着半空中对峙的人群,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对李珣和豢龙源说道:“你们出手吧,把动静弄得大一点。我去云阳洞。”李珣和豢龙源一听都明白了刘昱的想法,两人点点头表示赞同,便一蹬足,手中掏出自己的法宝,准备好大闹一场。
红叶刚准备问:“那我呢?”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突然而来的混乱打断。
半空中,林峰依然怒极,自己刚才施展了一个相当大的乾元太虚盾,挡住了一条红龙的冲击和一道刀光的劈斩。龙形火焰散去,两个相识的少年凌空并肩站立。“李珣,豢龙源!你们两个叛徒,竟然背后偷袭!”
就在几个刹那之前,林峰还站在西山山头观望着半空之上对峙的两方人——一边是自己门下年轻一代中最为出色的几个的爱徒们,以路慎行为最佳;一边是曾经的师侄,如今成为天机宫人人得而诛之的叛徒韩修。不管自己愿不愿意承认,如今的韩修已经远非路慎行等人可以匹敌了,即便路慎行还要年长几岁。也许自己的弟子们也看出了,并且接受了这一点,才这样一拥而上,力求必胜吧。
“路师兄,许久没有领教过你的云楼剑了。”韩修凌空而立,眼神镇定自若,扫过与自己对峙着的几人,又向下看到人群中的清沉与白芷等人,突然咧嘴一笑。
那路慎行见韩修这般神态,只以为是对自己等人的轻蔑,一时怒不可遏,提剑便向韩修冲去。
韩修左右开弓,两道剑气向路慎行等人袭来。路慎行等人早有防备,纷纷将法宝挡在身前,集中精神正对前方,真气催动,运转起天机宫的神奇妙术,硬是接下了韩修的两道剑气。突然感觉身后一股热流,来不及回头去看,便已听到三股力量相撞的声音。一个大大的乾元太虚盾挡在自己的身后,站在之间的,是满脸怒意的师父。
底下的人群已经渐渐有所骚动,交头接耳者不胜枚举,大概都在好奇,这几个少年到底是什么来历,似乎还与天机宫颇有渊源。
又是一声巨响,林峰众人转头望去,一名天机宫的弟子口喷鲜血,一头向下方潺潺不息的伊河栽去——竟然是韩修又趁着众人的注意全在李珣豢龙源与林峰的身上,出手偷袭。
底下,亮黄色的光芒的闪过,皎月绫缠住那名受伤跌落的弟子。一瞬间,又是十多道人影冲上半空,以江遗川与仇影为首,个个怒气冲冲,恨不得把韩修三人生吞活剥了。除了白芷与清沉二人仍然留在山头,为那位受伤的弟子治疗伤势。韩修望着那两位为伤者疗伤的女子,又是笑了一笑,心道:你们不出手就好。
林峰望着韩修竟然还一副笑意吟吟的样子,不由怒目圆睁,两鬓丝丝黑白相间的须发直竖向夜空。双手一结印,“哐嚓”一声,一柄木剑握在手中,大喝一声:“结阵!”路慎行、江遗川等人听闻号召,全都依照天机宫的阵法排列在林峰周围。底下
李珣与豢龙源看着这个架势,悻悻道:“乖乖,这下糟了。”连忙绕过天机宫众人,同韩修站到一处,三人也算结成一个小小的阵法。
韩修向下环顾一周,那洛阳留守大人同龙门寺方丈明觉大师耳语了几句,便负手而立望着半空中的一出好戏;白芷与清沉仍然守在那位刚刚被自己打伤的弟子身边,凡非池与见雪山庄的人也站在旁边;远处的人群中又看到红叶孤零零的身影,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刘昱应该已经到了云阳洞了吧。当下便压低了声音,对着李珣与豢龙源二人说道:“虚张声势大干一场吧。一会一起动手,先来个下马威。”三人彼此交流了一下眼神,战术已然成型。
底下忽然传来一声“阿弥陀佛”,明觉大师一一指挥之下,龙门寺僧众也都在几位长老和尚的带领下坐落到了两岸各地。一道道金光纵横交错,将空中的两拨人半包围起来。众人见状,又纷纷窃窃私语,“所谓正道,也玩这种以多欺少的事。”“这下好了,瓮中捉鳖。”“关门打狗,真他奶奶的不要脸。就这也配当什么正道领袖?”“我看是这龙门寺贪图那把仙剑了。”一时间,鄙夷之声四起。
“明觉大师这是何意?”李珣只以为那龙门寺僧众是要助天机宫拿下自己三人。
“施主要斗法,老衲阻止不了。但是老衲却要保护龙门石窟不受任何损伤。”明觉大师站在洛阳留守身边,向众人解释道,有对韩修说道,“至于我龙门寺,不会贪图阁下的宝物,这剑既然认了主人,便是阁下的。”
韩修点点头,对明觉大师回了一礼,说道:“多谢大师了。”
“阿弥陀佛,阁下如此处境,还是好自为之吧。”明觉说完便不再言语,手捻佛珠,站在洛阳留守身边。
四下窃窃私语之声渐渐消散,半空中的林峰微微一笑,对着明觉大师一抱拳,说道:“多谢大师。”在众人眼里,这一场斗法,天机宫众人无疑是胜券在握了。
一道道五颜六色的真气在天机宫那十数个人之间流转不息,全都聚集到啊最前方的林峰身上,如同一条条涓涓细流,最后汇聚成奔涌的大江大河。
天机宫弟子可以依据自己的选择修习不同的道法,但是归根结底,他们修习的本源真气都是一样的。林峰为首而结成的天机阵算是天机宫最基础的阵法,但是其威力却不可小觑。天机阵,参与阵法的人越多,其威力就越是可怕。倘若天机宫的张真人引导天机宫全部弟子在天机山上结成此阵,辅以天机山强大的自然灵力,完全称得上天下无敌,即便真的有神仙佛祖,只怕也要折在此阵之下。
此时此刻的林峰,已然催动了整个天机阵。来自身后众位弟子的真气环绕着他,渐渐转化为浓厚的绿色真气,竟然显得生机勃勃。
韩修三人结成的天机阵想必而言就小了很多了。对比起林峰那浩浩荡荡的真气,韩修身边环绕的根本不足为道。
“坏事了,他们这个真气太强了。”李珣在韩修身后,声音听上去十分担忧。
“先试试!”韩修正说着,便挥手舞出两道剑气,细细聆听,其中还有几声狂傲的龙吟声。
林峰冷冷一哼,一扬手,一把绿色长剑握在手中,剑身挺拔坚韧。四周涌动的真气裹在青翠欲滴的剑身上,迎上陷仙与戮仙挥出的剑气。
方才还无往不利的陷仙戮仙剑气轰击在林峰的绿色长剑之上,浩大磅礴的力量随即而至,一下子压弯了林峰的剑。底下的人顿时发出一阵惊叹,纷纷道:“难道这堂堂天机宫木部之主,今日竟然在那一个小辈一击之下,把自己的仙剑也给折断了去吗?”
听到底下的这些惊呼之声,韩修三人却是眉头大皱,心里大呼不妙。果不其然,绿色仙剑眼看在要被压断的那一瞬间,“呼”得一下弹了起来,韩修刚刚打出去的剑气竟然有一半被反弹回来,直接轰击在韩修手里的两把剑上。幸好这两把剑都是有灵性之物,反弹回来的剑气全部被吸收了。豢龙源掺杂其中的龙吟也被他降服了去。
“好一把‘翠竹剑’!”一直静静观战的洛阳留守突然一声喝彩,并且自顾自地鼓起掌来。
翠竹剑,顾名思义,其剑便如翠竹一般。竹者,君子也,古来圣贤曾经有诗云:“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这柄翠竹剑便是取竹坚韧劲挺的特性而铸成。只要持剑之人力不衰,气不竭,翠竹剑便是真的受到千磨万击,也不会被折断,并且能够将所受到的力道反弹回一部分。可以说,这把剑能让人遇强则强。想要打败这把翠竹剑,除非是一击之力强大到令翠竹剑无法承受,或是一些克制此剑的神兵利器,否则就需等到持剑之人真气耗尽,无力反弹为止。林峰身为天机宫木部之主,一身修为深不可测,但是生性不好争斗,人剑之性情相合,或许攻击能力查了一些,但是防御力却可以笑傲天下,仗着这把翠竹剑行走江湖,鲜有人能够伤得了他。今日若非韩修三人出手偷袭,还伤了一名弟子,恐怕林峰也不愿意出手相斗。今日有天机阵的加持,真气源源不断,林峰已然是立于不败之地。如此强大的真力,即便翠竹剑再怎么守强攻弱,其一击之力,也是极为可怕的。
韩修三人望着林峰一脸怒容,心里不由有些后悔起来:这个曾经的师叔,在天机宫是出了名的性情冲淡,平时温和忠厚,喜好养一些花花草草,研究一些草药医术,极少与人为恶。今日为了搅乱局势,冲动之下出手伤人,现在想想实在是不智之举。
“真的坏事了,今天惹上大麻烦了。”李珣又在背后喃喃道。
“坏就坏在没有退路了。”豢龙源也在身后轻声骂道,“这个老秃驴真的是多管闲事,跑都不好跑。”
“别慌,我来想想办法。”韩修安慰二人道。
林峰反弹回那两道剑气后也不急着动手,似乎还是想再试探试探韩修三人的本事。而另一边的韩修等人都在想着如何脱身,同样没有采取下一步的攻势。双方仅仅是互相交手了一个回合,就又僵持住了。
伊河两岸的上头上,急躁的催促之声已经渐渐响起。很多人都在感慨,这帮子天机宫人,不管现在是的还是以前是的,怎么都磨磨唧唧的,打个架也不痛快。
江遗川等人也在半空中等得有些急躁了,便开口以询问的语气轻声喊了一句:“师叔?”
林峰轻叹一口气,翠竹剑破风而出,一道道绿色剑光如同一羽竹叶,迅捷飞至。
韩修双剑交横,奋起全力,挡下一击。翠竹剑来势并不汹汹,甚至同陷仙戮仙二剑相比,显得轻飘飘的。只是一株竹子上的竹叶何止千百,何况是一片竹林。此时的林峰得到天机阵的相助,俨然便如同一片茂密的竹林,郁郁葱葱、层层叠叠,一叶一叶的竹叶源源不断,取之不尽用之不竭。韩修舞起双剑,不断抵挡着飞来的翠竹剑气。
“这么下去可不是个办法。”李珣大喊道,“咱们离惨败,只是时间问题了。”
豢龙源一边催动龙吟振荡开那些翠竹剑气,一边也喊道:“老韩啊,你平时脑瓜子最灵光了,想出来什么办法没?”
韩修依旧不停挥舞双剑,嘴里却大骂道:“我哪来那么多的办法,今天咱们仨一起死在这儿算了。”
豢龙源听了这话却是大为光火,骂道:“放屁,我可还不想死,我还没讨老婆呢。”
这话骂得大声,不光韩修李珣,林峰一众天机宫人也是听得一清二楚,甚至底下一些围观群众也听见了。
林峰不由叹了口气,思忖道:这三个年轻人虽说误入歧途,但是要怪也不能全怪到他们身上。有些事情,师兄他们确实是处理不太妥当,更何况,其中一些隐情,岂是这帮小孩子能理解的?当下便心先软了几分。又想到:这几人本领俱是年轻一代的翘楚,只可惜,唉。我本也不是好战之人,这次下山来料理此事也是无奈之举。念头想到此处,便心生怜悯,不愿意取三人性命,毕竟方才那韩修出手虽然狠毒了些,可也只是轻伤了自己这里一人,惩戒这三人,废其修为便可以了。
林峰一声暴喝,凌空飞起,身后众弟子的真气急速汇聚,手中的翠竹剑竟然如同一个深不可测的无底洞一般,吸纳着汇集而来了浩然真气。
翠竹剑翠绿色的光芒越来越亮,耀眼无比,其中蕴含的能量有多么恐怖可想而知。
只见林峰身形一闪,竟然主动出击,飞身到韩修身前,五光十色的真气牵引缠绕着拖在他的身后。翠竹剑高高聚过头顶,即便离韩修依旧有一丈开外,却依旧能感受到剑身上那股铺天盖地,席卷一切的力量。
“千钧势!”李珣惊呼出口,就在几个时辰之前,自己也施展过一次这个道法,只是如今面对的这一式千钧势,倘若硬着头皮接下来,恐怕就不是法宝断裂,双臂骨折这么简单了,“快退!”
韩修听到了李珣的呼喊,也感到李珣和豢龙源正在拉着自己往后退,可是千钧势这一招,他们是再清楚不过了,一旦成招,便会裹挟天地之气,压迫而来,退得了一时,又退得了一世吗?总会将你逼到退无可退之处。
“啊啊啊!”韩修大声吼出,在千钧势密不透风的重压之下,释放自己内心的压力:躲不掉,也不能害怕。千钧势威力之大,有一部分实际上是得益于心理压迫,千钧的重力会让中招者周围的空间产生一丝丝细微的扭曲,空气也会随着空间的扭曲而部分流失,使得中招者产生窒息之感,从而让中招者的心理状况也受到影响,产生恐惧、慌张等负面情绪。一旦这些情绪流露,那么人的抵抗能力便要大打折扣,即便本来能接下千钧势一击的,也会在这生理心理双重压迫之下溃败。
陷仙戮仙双剑排出格挡之势,耳边是一阵寂静,声音也随着空间的扭曲而变得断断续续,但是韩修却清楚无比地听到远处有一声失色的惊叫声,是她啊。近处也有一道声响,也是一声女声,但这声音却让韩修想到了英姿飒爽这四个字。
扭曲的空间压迫着韩修的双眼,眼球暴睁着,血丝如同伸展的藤蔓,攀爬上眼白,滚烫的泪水从发酸的眼眶中汪然流出。
浮现在眼前的是一道红色的光,一阵少女特有的香味飘入鼻中。
千钧势残余的力道仍然轰击在陷仙戮仙双剑之上,像一头疯狂的蛮牛,猛烈而又暴躁。
陷仙与戮仙果然是神兵利器,挡下了千钧势大部分的力道,剩余的力量传递到韩修的身上,也只是震得他双臂发麻,头脑发昏,眼冒金星,耳鸣不已,连血都没有喷出一口。
还不等韩修稍微清醒过来时,只见一团从天上落下,韩修自然而然伸手接住。
什么东西?耳朵已经从刚才的耳鸣中恢复了。
一声脆响,咔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