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恰好为午膳时间,林司晨吩咐下人准备饭菜,自己则去找了个门口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不一会儿,一个白衣长衫的书生走了进来,向着掌柜鞠了一躬道:“在下远道而来,想浏览这天下闻名的青吾楼,还望掌柜的行个方便。”说罢他从袖中掏出几锭金子,掷向掌柜。
掌柜眼都未抬一下,只道:“这位公子,一至四层该还有些座位,您请自便!若是想用膳,尽管吩咐小二即可。”
书生一愣,换作其他人家,该早已毕恭毕敬地迎了上来,可这青吾楼的掌柜竟丝毫没把这些银两看在眼里。
其实这也不奇怪。青吾楼作为中原第一楼,自是受着城中第一世家叶家庄的保护。钱财在青吾楼这种地方已经没有什么价值。惟有权势,才能入得了楼中之人的眼睛。
只是书生似乎没有悟透这些道理。
“掌柜的,你可能没明白在下的意思,这藏书阁和顶阁才是在下最想参观的地方!”书生有些尴尬地笑道。
“公子,是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掌柜放下手中记账的毛笔,“您出手阔绰,这酒楼之中可随意参观,可若想往高了去,就恕难从命了!”
书生还想再和掌柜的商量商量,可掌柜没再理他,借故走开了,将他一人晾在柜台。
书生扭头望向通天梯,见两名黑面大汉牢牢地把守在左右,只得无奈地叹息。他收回柜台上的银两,转身便离开了青吾楼。
就在他转身的时候,林司晨观察到他的发带有些与众不同。特别是带子上镶着的红宝石,他似乎在哪里见过。
正思索时,窗外的一位黑衣剑客映入眼帘,林司晨定睛一看,是易容过的莫心,他曾见过莫心的这副模样。
只见莫心走到楼外一处卖饰品的摊子,站在正对着他的方向轻轻摸了摸桌沿,又拿了件木制品在桌上敲了三下,便头也不回地向远处走去,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林司晨收回目光,转头看了看店内后就明白了。他开口喝道:“小二,这儿风太大,给我换个地方!”
“好的,大爷!”店小二走过来问道,“楼上也有雅座,不知可否?”
林司晨摇摇头道:“不用那么麻烦了,就那儿吧!”他手指着那张放有“叁”字牌位的台面。
店小二领命去布置了。待饭菜挪好后,林司晨才慢悠悠地入座于正对大门的方向。他以常人难以察觉的角度伸手探了探桌下,刚好摸到在他正下方有一张纸条,又以极快的速度将其收入袖中。
消息已经得到,已没有在此逗留的必要。林司晨吃饱喝足后,便起身回叶家庄。
到达叶家庄时已接近未时,他突然想起在青吾楼顶阁上那个女人说的话,一时好奇心起,向前院走去。
此时擂台上站着的人,一个是穿着无袖麻衣的魁梧大汉,颌宽面阔,披头散发。一双臂膀上精壮的肌肉,显得格外的坚实与粗犷,一看便是外家功夫了得。另一个则是身着蓝色劲装的束发青年,剑眉朗目,手上长剑银光闪闪,身上气息拂动衣袂不住翻飞,显然是个内外兼修的高手。
周遭人看这架势,多半都押蓝衣青年获胜。但林司晨却不以为然。在他看来,蓝衣青年身上的气息还不够强烈,不足以对这个一身横练的大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而麻衣大汉不持任何兵器,仅以双拳对战,可能并不是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果然,不出他所料,蓝衣青年虽然剑招华丽,气势磅礴,让底下的人看得是连连叫好,可每次进攻都被大汉巧妙格挡或躲过,未伤及他分毫。两人交手不到十合,蓝衣青年额头上已沁出汗珠。
眼看蓝衣青年气息将竭,剑招已尽之际,麻衣大汉抓住机会,一个错身靠近他身后,双手如虎钳一般擒住他的腰,使出一记“倒头桩”,重重地将其摔在地上。蓝衣青年再也不能动弹。
台下一片哗然,大多数人都没想到这结果。
不知何时,文直已走上台去。像昨天一样,吩咐人打扫场地后,再询问是否还有挑战者。
和昨天不同,台下有数人应战。但惊奇的是,每一个挑战者都在十合之内被大汉打趴下,虽然他的招式朴实无华,但却皆是一击制敌,名副其实的一力降十会!
大汉就这么一个接一个地打败挑战者,直至未时将过,台上还是没出现一个像样的对手。林司晨开始疑惑起来。他疑惑的不是大汉的功夫,而是疑惑难道他明天要对战的会是这么个其貌不扬的货色吗?而且,听他刚才自报家门说自己叫什么哲木拓,是天罗门下弟子。自己作为水月宫少主都尚未听说过这号人,更没听说过天罗门这个门派,叶天霸怎么可能会内定一个无身份,无相貌的人作女婿?
台下终于出现了和昨日一样的平静。文直见半炷香时间已过,便淡然地开口宣布道:“若无其他挑战者,那我宣布……”
“且慢!”一声短喝,打断了文直的话。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把飞剑从院门外破空而入,直取台上的哲拓!
哲木拓一惊,足尖轻点,堪堪躲过飞剑。飞剑势猛,整个剑身没入台后的梁柱才停住去势。
伴着一声长笑,一袭青衣乘风而来,轻盈地降落在文直身边。
来人鹊尾冠,柳叶眉,窄而高的鼻梁,薄而扁的嘴唇,这副面相不禁让林司晨想起了一个人,想起了那比他还要快半分的剑!
“是司马庄主!”人群中有人惊呼,不过片刻之后,待所有人定睛望去时,刚才那人又叫道:“不!不是司马庄主,是他的弟弟,司马凌治!”
林司晨也看清了。这人除了眼睑狭长些,其他地方和那个男人很是相像,确实有些难以分辨。
“在下司马凌治,请多指教!”青衣男子拱手作揖道。
哲木拓双手合十,稍稍鞠躬后,便作好了战斗姿势。
司马凌治浅笑一声,道:“得罪!”话音未落,他运气吸出梁中长剑。人剑分离,同时攻向哲木拓的晴明和少商两个穴位。
“是御剑术!”又是那个人惊呼道。看来擂台底下的这人挺了解司马山庄的功夫。林司晨饶有兴致地闻声瞧了瞧,竟是先前在青吾楼碰到的书生。只见他津津乐道地向周围的人介绍着:“我们常人都是以人御剑,以力御剑,这司马山庄的两位当家却能够以气御剑!一人一剑,仿佛是两个人,又像是两柄剑,此等绝技真是妙哉,妙哉啊!”
哲木拓眉头紧皱,这御剑之术确如两名剑客高手一同作战一般,让他有些疲于应付。他唯有一而再再而三地后退闪躲,方能避开司马凌治的攻势。
几乎所有人都能觉得哲木拓对于御剑术毫无还手之力,可林司晨却是看得有些不明白。他的师父剑邪曾教过他一些观气之法,虽然哲木拓局面上很被动,但是身上真气的流转却不见一丝紊乱,只不过都是聚于丹田而不发。此人显然也是个内家高手,但刚才的多场决斗之中,林司晨都没有发现他有运用过真气,难道说,之前的他,不需要聚气便可取胜?
可不管怎么说,这司马凌治的御剑术的确纯熟,上下齐攻,左右并发的招式并没有给哲木拓任何反击的机会,终将其逼于擂台角落处,退无可退。
哲木拓半只脚掌已经悬空,他知自己已陷入绝地,故而右脚一蹬,双掌其出,整个人冲向司马凌治,妄图以力迫开他,得到回归台中央的转机。
但这恰似中了司马凌治的计谋一般,只见他腰身下俯,堪堪躲过哲木拓掌风的同时,张开的左掌猛然探出,吸附于其小腹处,而后划一半圆,竟将哲木拓的身体转了个方向,本来是朝台中央杀将而去的哲木拓,此时只感到天旋地转,整个人失了重心,不受控制地被摔飞到擂台之外。
“是流云掌!司马家的独门绝学!”那白袍书生又激动地叫着,“这掌法能借力卸力,移花接木!那大汉的冲力就是这样被转移到场外的!”
“这位小哥,你怎么对司马山庄的招数如此清楚?”旁边的人好奇地问道。
“哈哈……这个嘛!”白袍书生脸一红,道:“小时候有幸目睹过!不过这司马山庄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少年英雄会司马庄主力战群雄的表现你们就算没看到过,也听说过吧!”
身旁众人皆面面相觑,司马山庄的大名确实如雷贯耳,但他们招式的名称江湖中人其实鲜有人知,因为司马山庄的绝学从不外传。而传闻当年少年英雄会上,司马庄主仅用了很简单的剑招就轻松夺魁,并未展现真功夫。
所以,知道司马家招式的人,来头必定不小!林司晨心中暗忖着,看来有必要查一查这人的底细。
跌落台下的哲木拓在地上滚了三圈之后翻身而起。他悠然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对着司马凌治作揖道:“司马家的功夫果然名不虚传,今日算是长见识了!在下输得心服口服!”
哲木拓的坦然倒是赢得了众人的好感,纷纷投以他赞许的目光。那眼神仿佛在说,不是你不强,而是司马家太厉害!
“承让承让!今日能赢实属侥幸!”司马二当家谦逊地回礼道。
就在这时,文直再次走上台准备主持比武事宜。
林司晨也在此刻悄然离开了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