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应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疼欲裂，跟快炸了一样，他咬着牙从床上爬了起来，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了。屋子里漆黑一片，他愣了一阵才恢复夜视，低头看了眼手腕，机械表已经不翼而飞了。他想了想，记起来对战医生的时候被抓了一下手臂，应该那个时候表被拽掉了。
他的视线落到桌子上，看见上面摆着一块电子表，走过去拿起来戴在了手上。
如果上面的时间没错的话，现在是凌晨两点十分。
胃里强烈的饥饿感催促着他寻找食物。
“真疼啊。”齐应龇牙咧嘴地打开了房门，走到了客厅里。少女披着外套坐在沙发上，听到门响就转过了头，火焰凭空腾起，微弱的光芒照亮了他的脸庞。
“醒了？”她问道。
“醒了，”齐应点点头，“小翟同学呢？”
“在我屋里睡了，”江璃轻声道，“今天我值夜，饿了吧？我去给你做点饭。”
齐应也不客气，点点头在桌子旁边坐下，“谢了。”江璃摆了摆手，“没事。”然后她放好外套，起身进了厨房，一小团火焰乖巧地悬浮在她身边。
齐应想了想，又回到自己屋子，摸出来了片止疼药吃下，虽然作用几乎为零，总比不吃强。
过了一会儿，江璃就端着碗面从厨房走了出来，顺便给齐应开了三个肉罐头。
青年二话不说开吃，饿死鬼一样的吃相不怎么好看。江璃看见了他手腕上戴的电子表，低声说道：“你原先那块表被打废了，我从超市里给你找了块新的，时间调过了。”
齐应嘴里塞得满满的，点了点头没说话。
见他这样，江璃也不再说话，于是整个客厅又重归寂静。齐应也留意到，外面已经极少再传来尖叫声或者嘶吼声了，似乎经过了两天的厮杀后，怪物们现在都老实了起来。至于幸存者，不聪明的或者运气不好的，基本上都死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那些，怪物要想发现他们，就很难了。
这顿饭齐应吃掉了半箱泡面外加五个肉罐以及两瓶水，填饱肚子后，青年长出了一口气。
江璃轻声笑着打趣道：“你知不知道你睡了多长时间？一天两夜。中间还醒了一次，第一次跟被鬼附身了一样，绕着屋子转了两圈，嘀咕着什么‘何思何虑则知道’的怪话，就躺下了。第二次你一醒就吵着要吃饭，我做好了你又躺下睡了。”
齐应楞了一下，有点尴尬：“我还真不知道自己还会梦游，”他赶忙转移话题，“小超市的东西搬了多少回来？这两晚上那个敲门的有没有又来？”
“超市里基本上能搬的都搬了，不少东西被哥布林糟蹋了你也知道，”江璃回答道：“敲门人没再来，不过倒是遇到了一次吸血蝙蝠群。铺天盖地的红色眼睛，一眼望不到边的那种，要不是之前将窗户封住了我又喷了一遍香水掩盖气味，说不定就真的被发现了。还遇见了次地狱开膛手，被我干掉了，灵晶给了翟明远。”
“蝙蝠群？”齐应皱了皱眉，“有没有注意到它们是从哪个方向来的？往哪个方向去了？”
“从西往东，”江璃想了想回答道：“我觉得不像是在寻找食物，像是种族迁徙一样。”
齐应轻轻敲打着桌沿，“蝙蝠迁徙要么是过冬，要么是气候变动，这群家伙迁徙的话，又是为了什么？”江璃摇了摇头，“这个目前我们没法知道，毕竟是吸血蝙蝠，习性什么的我们都不清楚。”
“嗯，”齐应点点头，“对了，这两天翟明远有没有提回去找他的同学的事？”说起翟明远，江璃不由得感慨道：“不知道是被刺激到了哪根弦，翟明远跟变了人一样。他这两天缠着我学拳又学剑，疯了一样练，吃过饭就开始练，拳练累了就练剑，剑练累了就修炼吐纳。”
齐应笑了笑，“是好事，毕竟在末世求活，他以前那种畏畏缩缩的样子实在不行。”江璃沉默了一下，然后问道：“你准备跟他一起去找人么？”毕竟齐应还真的不像是会做这种风险过高的事情的样子。
出乎意料地，齐应一口答应下来，“找，如果条件允许，明天就可以出发。”他看出了江璃的疑惑，解释道：“我之前的有些想法确实需要改变，在末世要想安稳地活下去，仅仅靠我们两个的力量是很难得。犬首怪、哥布林萨满、医生，这些怪物都这么强大，这一次我们能赢，下一次呢？”
“去找翟明远的同学，风险很大；但是就只靠我们两个在末世拼搏，风险更大！必须要做出选择的话，我肯定是要选第一个。”他想了想，又问道：“翟明远有说那超市在哪吗？”
江璃点头：“大学城北边，隔了一条街的一家超市。但是从我们这到那超市的路线他却不记得了，只说当时慌不择路，标志性的建筑什么的都没留意。不过不要紧，大致方向我还是知道的。”
“嗯，”齐应靠在沙发上，“你要不躺我屋睡会吧，我值夜，反正睡了这么长时间了，也不困。”
“你有点累。”江璃并没有立刻起身，而是看着齐应满脸的疲倦，柔声说道。
齐应叹了口气，说道：“确实有点。一开始觉得自己挺强的，真的，算不上轻敌，就是对自己的实力有一种自信。那些怪物刚出现的时候其实还是有些害怕的，但是真的把整个哥布林部落都解决掉后，那种自信就回来了。好像杀起哥布林来，也就那回事。比杀行尸难一些，但也在自己能力范围内。然后还没自信半个小时就被打回了原地。”
他按捏着太阳穴，语气有些无奈，“我现在就有种感觉，我的战斗路数或者修炼方式绝对哪里出了问题。就是，我本该早就注意到的问题，但是莫名其妙就被忽视到现在。不是吹，真的，我就是觉得其实我单挑的话我应该是能打过那个医生的。但是就是因为这个问题，导致结果我被他吊着打。”
听他这么说，江璃也皱起了眉头。齐应强不强？很强！起码就现在接触到人来看，除了那个她看不透实力的唐道，没人比齐应更强了。哪怕江璃已经筑基，但是若是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齐应先手放出剑势，她再多手段也抵不过对方一剑。如果不是靠着召唤出柳土獐后那粒神性的帮助，江璃真不敢就保证自己能解决那个医生。
可是现在齐应却说自己本来可以更强，要是换做其他人江璃可能会觉得他是在装13，但是江璃明白齐应并不在乎什么虚荣，他这么说肯定是有原因的。
她回忆着齐应平常练拳练剑时的情形，不确定地说道：“会不是剑术和拳术的问题？”毕竟齐应是真的没什么招式可用，剑术方面就只有一招惊蛰之剑，拳术就更不用说了，她刚开始教他六大开。
“不，”齐应摇了摇头，“是更基础更有决定性的东西，是那种不容忽视的东西，可我就是想不到。”他摆了摆手，“没事，我自己琢磨着，你困得话，就先去睡一会儿吧。”他还是习惯什么事情都自己来考虑，哪怕是跟别人商议，也往往是在自己心里已经有决断之后。
江璃也没有执意待着，起身进了房间休息了。
齐应静静坐在沙发上，两手支起撑着头颅，开始从除封伴生典籍开始，仔细回忆，尽量不错过任何细节，一点点复盘。
《逍遥游》内，先是通过幼鲲的时视角游历了一番天地，然后见到鹏背上垂钓的庄子，对方在传授了他“潜渊”境修炼的方法后还给他煮了一碗鱼汤喝。
然后是《说剑》篇内跟数不尽的剑客厮杀，接下来的修炼就是不停地练剑练拳，提炼气血用来挖掘秘藏。
在《聊斋》秘境内领悟对“势”的掌控，之后又挖掘出脾藏。
他眉头几乎拧在一起，哪怕随着思考头疼愈裂也不放弃。某种角度来讲他是一个很执拗的人，遇到任何问题，第一反应就是能不能解决，只要能解决，他就会尽全力去搞定，而不会先想到如何逃避如何推脱。
“拳术、剑术、修炼...”他闭着眼低声呢喃着，脑海中闪过一张又一张画面，然后就在某个瞬间，一张画面定格了。那是在鹏背上，庄子嘴角勾着笑，给他讲解“潜渊”境修炼需要注意的各个问题。
齐应猛地睁开眼坐了起来。
淬体！
一个武夫，体魄当然无比重要，但是庄子在跟他讲解时，只说了如何引导秘藏中蕴藏的能量来反哺自身，但是根本没有提到如何强化自身体魄！这也是他如今修炼进展缓慢的原因，毕竟每天能提炼的气血数量取决于自身体魄的强度。
这么极其基础又极其重要的事情，为什么庄子没有讲？自己之前又为何毫无察觉一点都没意识到问题，以他的性格，这种错误根本不可能犯！
齐应冷汗湿透后背。
感觉就像，自己被人捂住了眼睛，成了瞎子却偏偏没有觉得任何不对。
垂钓的年轻道士抬起头，往下压了压草帽，轻声笑道：“终于发现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