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哥......”刘三早已惊呆在原地，微张着嘴有无数问题想要问。
齐哥哪来的这把铁剑？平常连一桶水都提不了多远的他又怎么身手突然变得这么好？那女尸为什么会变成僵尸？刘火和周叔都死了要不要报官？报官有人信吗？
然而他一时间想不出来应该先问哪个问题，就见齐应回过头，手指竖在嘴唇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现在还来不及享受死里逃生的喜悦。
透过薄薄的窗纸，齐应可以模糊地看到，房子外不知何时，站立着一道又一道身影。
他们无声矗立，纹丝不动，如同雕像。
这个时候齐应发觉了武夫的短处：没达到一定层次，对周围的感知还是弱了练气士许多，如果换做江璃在此，对方刚来到屋外就会被发现，不像他，现在都不能判断外面那群东西，到底还算不算人。
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他们不是来拉家常聊天的。
示意刘三不要乱动，齐应提剑走了出去。
“砰！”
屋门被他一脚踹开，十数双浑浊的眼眸齐齐看过来，带着杀意和欲望。
对血肉的欲望。
体表的白毛在大风中不断摇曳，屋外站立的僵尸们终于有了动作，举起双臂，展开獠牙突露的血盆大口，在嘶哑的吼声中扑了过来。
腥臭味扑鼻。
漆黑的指甲在月光下隐隐泛着寒光。比月光更冷的，是齐应挥出的剑。
青年不仅反退，无声大步上前，手臂一挥，就削下了一只白僵的头颅。
说起来，僵尸这种东西，可比那些行尸厉害多了，肉体强横，而且就算大脑被毁，只要整个头颅没被斩断照样行动自如，甚至还有自我修复的能力。
然而白僵的身体还没能强横到能硬抗庶人之剑的程度，在这件由齐应气血凝成的神兵之下，它们的皮肤脆弱如纸骨肉仿佛是豆腐做的，只消一剑，无论是脖颈还是四肢，绝对不需要第二下。
残肢落地，头颅滚滚。
齐应从容地挥剑，移步。
白僵的动作别说迅速，都还有些僵硬，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同类被残杀，说不定下一个就是自己。
当刘三双腿打颤，握着一根桌子腿，小心翼翼从房门口探出头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副景象。
一场屠杀。
十几只常人无法匹敌的白僵，被齐应一个人屠杀。纵使从街道尽头的阴影中不断有新的僵尸赶来，也只不过是让庶人之剑的血色剑刃又添了几分红罢了。
齐应渐渐进入了某种之前从未达到过的状态，虽然谨慎依旧，但是心弦却没了紧绷感，甚至他有种随心所欲地感觉，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在自己掌控之中，躲避僵尸的挥爪如同雨中漫步般悠闲，挥剑都有种随意感。
第一次面对行尸时，没有拥有力量的他可以说是提心吊胆拼命搏杀，除封了伴生典籍后，再次击杀行尸也要小心谨慎处处留意，跟犬首怪物搏命时更是一着不慎差点满盘皆输，来聊斋的路上清理普通行尸还要屏气凝神一点多余的动静都不敢多做，穿越尸群甚至要穿上死尸的衣服。
对于他而言，仿佛每一次搏杀都是在钢丝上行走，如履薄冰，战战兢兢。但是这一次不一样，在投入必要的专注和谨慎后，杀戮仿佛变成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琐事，就像是喝水吃饭一般。
他一抬剑，就已经知道这一剑会落到哪里，会斩下哪一条挥舞的手臂；他一转头，就知道下一秒会是哪一只僵尸的爪子伸来，自己只需要侧身就能躲过。
甚至再又砍下一颗狰狞的头颅过后，他竟然将庶人之剑收回了伴生典籍内，短剑扔在地上，齐应竟是摆起拳架，以金刚八势中的撑锤之招一拳砸在对面僵尸的额头，然后欺身跟上，左手抓住僵尸手臂往回一拉，右手握拳、蓄力、发力、挥拳一气呵成，一拳砸在僵尸的眉心，竟是将那僵尸的眉心整个砸得凹陷下去。
侧身躲过身后的爪子，齐应挥臂打在后面僵尸的头侧，一脚将前面的僵尸踹出去，然后拧腰转身，擒住后面白僵的脑袋，“咔嚓”一拧。
脊椎骨被拧断，哪怕强悍如白僵，也只能变成一滩软肉倒下。
酣畅淋漓。
在一次又一次地挥拳间，齐应隐约听到了一个声音，那声音响在自己耳边，低沉地问道：
“天其运乎？地其处乎？日月其争于所乎？孰主张是？孰维纲是？孰居无事推而行是？意者其有机缄而不得已乎？意者其运转而不能自止邪？”
齐应不假思索地回答，一边回答一边丝毫没有停顿地出拳。
“天自运也，地亦运也，日月升而自落，无需维纲亦无人主亦无机巧。”
那声音继续问道：“云者为雨乎？雨者为云乎？孰隆施是？孰居无事淫乐而劝是？风起北方，一西一东，有上仿徨。孰嘘吸是？孰居无事而披拂是？敢问何故？”
“云落为雨，雨升凝云，自行其道！风欲东则东，欲北则北，欲西则西，无关我心！”
那声音又问：“天有六极，地分八荒，顺则治，逆则亡，监照下土，天下戴之，此何人也？”
齐应闭上双眼，一拳挥出，朗声笑道：“日月浮而光不照，水漫天而衣不湿，一步天涯不过咫尺，一念万千未曾梦醒，天下于我何加焉？此人于我何加焉？”
狂风骤停，月光失色，星辰隐逸。
还存活的僵尸们动作突然停滞，仿佛被封在琥珀里一般纹丝不动。
齐应猛地睁开眼，手中铁剑凝现，锈迹脱落，剑刃延展。最终展现在他手中的，是一柄剑刃布满复杂纹路的五尺长剑。
齐应抬臂，挥下。
寒光闪耀天地间。
仿佛这夜也要被一剑劈开！
此处所有僵尸身体一颤，脖颈一条清晰血线浮现，头颅离身。
于是风重新吹起，月光再次投下，星辰小心翼翼从夜幕的遮掩后探出来。
在他的紫府内，悬浮的《南华真经》自行翻动，崭新的一页上，墨字从纸张中浮现上来，像是游鱼浮出海面。
《天运》。
没有去管已经被震撼到坐在地上的刘三，齐应看向街道尽头。
那里同样有人影在看着他，双眼血红，獠牙狰狞，指甲幽长，黑色长毛纠缠在一起，组成了一件甲胄。
那是已经脱离了黑僵，可以为祸一方的存在。
跳僵！
在一声嘶吼过后，跳僵和齐应同时跃起，扑向了对方。
破风声中，似乎有隐约乐声。一盛一衰，一偾一起。
一人一僵相距不过两步的距离时，齐应高高举起了手中长剑，剑身上电光闪耀，剑落而雷声响彻，震耳欲聋！
蜇虫始作，吾惊之以雷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