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里只剩她二人,树上雪白花瓣随着风飘在空中打着转,一个端庄,一个灵气,对立而望。这时候缺的是一位画匠。
“你不怕我?”
“为何怕?”
“或许因我是这家主母。”
“哦。倘若是这个,那也大可不必怕。”
“那你不怕我赏你板子,扣你月钱,然后逐出王府?”
“那也不必怕。”
“哦?那世间万物可有你所怕?”
“夫人所言的只是皮肉之苦,而我最怕的是精神之苦。您是主我是奴,这是外在所定义的,倘若我不肯,虽称您一句夫人,但您却不能驾驭我的灵魂,驱使我的精神,毁灭我的信念。”
锦熙被这身材瘦小的丫头所震撼。问道
“方才之事,你不争不吵也不怒?可是为何?”
“一来,我吃了您的午膳,错本在我。二来争吵毫无意义也无法解决问题,再说我也习惯了,不如置之耳外,不去理会,省的给自己徒增烦恼。”
杜锦熙越发欣赏这样目光清明,不攀附权贵的少女。倘若有了她,自己在王府里也不至于形单影只,凡事也有个可以商量的人。想到这里,心大喜,便开始打起了自己的小九九。
“你可愿意随我走上这一道?”
“饭管饱,酒管足,衣管暖吗?”
“管饱,管足,管暖。”
“好,成交。今后我就是你的人。只是浣衣房那边…”
“放心,要个人的权利我还是有的。你叫什么名字?”
“嗯,我娘生我就难产走了,也没人给我起名字,大家都叫我疯丫。”
“疯丫,哈哈,还挺符合你个性。”
疯丫满脸出现的无奈无语让杜锦熙止住了震耳欲聋的笑声。
锦熙清了清嗓子,端了端身子,扶着头想了一想说道“我身旁有个冰块脸的丫鬟叫秋雨,不如你叫春风吧?”
话刚说出口,又被疯丫满脸嫌弃,目光斜着她说道“您开心就好。”
杜锦熙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左一个春风,右一个春风的叫,叫着叫着肚子就开始抗议,咕咕噜噜的叫了起来。锦熙便拉着春风的手一起去用午膳。
饭桌前,春风手起筷落,一点也不停歇,狼吞虎咽的模样憨态可掬,弄的油光满面。看着她嘴上还沾着米粒的锦熙噗嗤的笑出了声。心想这孩子也是可怜,是多久没吃顿饱饭。连带自己的那份也留给了她。轻轻的拍着她说道:“慢慢吃,管饱呢,不够再添。”
当碗碟堆成了小山,春风揉了揉自己圆鼓鼓的肚子,瘫坐在桌前。
“你是多久没吃饭了?”
“嗯,每天都吃,只不过吃的都是家畜剩下的,有时候运气好可以吃到残羹剩饭。”
锦熙想了想自己在相府中任人欺压,食不饱的日子也不过如此,没想到竟还有比自己还惨的人,加上同是从小丧母,同病相怜之情油然而生。
“傻丫头放心,日后有我的就不会饿着你。这世上欠你的,我都力所能及的给你。”锦熙拉着春风的手说道。
春风的眼睛微微泛红,潮潮的像一汪清澈的酒,夹杂着甘甜和凛冽。“夫人,遇见你花光我所有福气,许我誓死相随。”
锦熙揉了揉她的头“傻姑娘,什么死不死的净瞎说。”
说到死锦熙愈发的伤感,想到身上的毒一日不解,也一日不能远走高飞,被困这硕大的华笼里,像蝼蚁一样匍匐前进。可这该死的王爷却不知所踪,一天连个鬼影都找不到。不知是去哪里花天酒地,胡作非为!便由心而发出长长的叹息。
“哎!”
“夫人可是有忧心之事?”
“还不是那神出鬼没的王爷,新婚到现在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锦熙拖着脸,愈发忧郁的垂着目。
“这闺阁之事我也不太懂,感情之事也不能强求。”
锦熙差点没一口老血吐在她的脸上,压住了内心呼之欲出的不敬之词。转而又做矫揉之态说道“哎,我也是有意挽回。可惜有心无力,你这么机灵,可有什么良计快帮帮你这失宠的夫人吧。”
“良计倒是没有,听闻王爷喜爱吟诗作赋,骑马打猎。再有一个癖好就是去京城中的紫云楼听小曲儿”
锦熙心想紫云楼可是京城数一数二的烟花酒巷,据说那里的女子一个眼神就能勾走男人们的七魂六魄,没想到敬王还是个风流人物,只可惜家里有这么个绝世美人他却瞧也不瞧。
转瞬间,心里也有了主意,不如趁此夜,去来个色诱,好让他臣服在本王妃的绝世容颜下,然后一并诛杀,还我自由身,岂不快哉!
大腿一拍,就丢下春风,凑到梳妆台前摆弄起胭脂水粉。本就生的好看,也无需太过锦上添花,涂了朱砂,沾了粉黛,便换上一袭广袖朱纱裙,将暗器藏于袖中。
暮色苍茫,锦熙准备的不差,施然走向敬王的厢房。待到紫竹阁外,她整了整裙衫,理了理头发,轻轻地扣了扣门,半晌也无丝毫的动静。锦熙推门而入,屋里空空无人,只有缕缕梵香萦绕在半空。
环绕在屋内,暗色的墙上大多挂着诗词墨画。到内阁,墙上挂着一幅小像,画里是两个孩童。女童的眼睛水灵的似杏仁般可人,拽着高她一头男童的一缕墨发,男童侧目看她,眼里尽是数不尽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