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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飘忽得就像夏天的风

沈灵均,28岁,在华氏医院已经工作4年了。虽然年轻,却已经是华氏有名的医生。华氏医院是一家私人开设的精神疾病医院,在当地相当有名望。这里的病人大多数是家属送过来的,私人出资,不过也有慈善人士每年都会资助华氏,使得华氏能够为一些病人提供免费的治疗服务。

“杰明,好孩子,要吃香蕉吗?”

一个7岁的穿着病服的小男孩从草地上跑过来,“吃,要吃。”他这么说着。

沈灵均蹲下身,把一根香蕉放在他的手里,虽然他们在精神上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但他不能怠慢了他们,无论在哪一个世界,他们都应该得到应有的尊重。

虽然这些患者大多时候都比较安静,也没有自杀或者伤害别人的倾向,但是他们给他们的水果一般都是香蕉一类的不用用到水果刀的东西。

不只是水果,所有食物都是,不会让他们去吃需要用到刀叉这类危险物品的食物。

杰明很喜欢吃香蕉,所以沈灵均总是会带香蕉给他吃。

他是沈灵均最小的病人,他从去年就住院了,也就是他6岁的时候。

他会患病是因为他坐在车上,亲眼目睹了亲生父母出车祸死亡。他在最后关头被父母很好地保护住了,但是父母满身是血地死在了他的身边。于是他一直陷在绝望与恐惧中拔不出来。

这是个可怜的孩子,幸运的是他活了下来。

沈灵均看过杰明笑,他逗过他几次,有一次他笑了,什么都看不出来地笑了。那一刻他回到了这个世界,看到了这个世界的美好。

他笑起来有两个酒窝,他笑起来大眼睛扑闪扑闪地闪着光,他笑起来露出了一颗可爱的小虎牙。他站在阳光下冲着他笑了,从他的眼睛里可以看到有小星星在跳动。

他以前该是个多么好的孩子,为什么现在要这么活在黑暗中呢。

沈灵均一直在努力照顾他,逗他,希望他能再次展露出那样的笑容,但他到现在却再也没有笑过。沈灵均希望能找到适合的方法,让杰明从另一个世界中醒过来。

不仅仅是他,还有其他的病人,他要让他们的心灵,他们的精神,他们的思想,被唤回这个世界。

而现在,杰明正开心地吃着香蕉,香蕉皮已经被全部剥掉抓在左手里,右手则正抓着一整根剥好的香蕉在吃。虽然他没有咧嘴,虽然他的眼睛没有扑闪扑闪,虽然他没有露出小虎牙,但是沈灵均知道他在笑,在另一个世界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但沈灵均多么希望他能在这个世界继续欢笑。

要怎样,才能得到救赎?

“沈医生,您现在可以过来一下吗?”一个年轻的护士走进来,脸上带着明朗的笑容,从她的护士帽中露出了她所绑着的蓝色发带。这名护士叫做蓝烟,25岁,年轻漂亮,一头漂亮的黑色卷发,几个月前从另一家私人医院跳槽过来,对高大英俊的沈灵均很有好感。

“是的,蓝烟护士,有什么事情吗?”沈灵均转过身。

“有人要见你。”

这时候,一个小女孩出现了,她看到杰明,迈着两条小腿,飞快地跑过来。想给杰明一个大大的拥抱,看到杰明在吃东西小女孩就刹住了脚步,堪堪在杰明身前30公分内停住。

杰明先是看到一双粉色的公主鞋,然后慢慢抬头,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小女孩,有着他熟悉的双马尾,熟悉的一双亮亮的眼睛。

小女孩睁着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看着他。

感觉,有些遥远,又有些熟悉。

杰明已经咽下了最后一口香蕉,手里抓着一个空空的香蕉皮。

“杰明,我来啦!”她对着他说道。

“我这就来。杰明,你乖乖的哦,香蕉皮给我,我帮你扔掉。”

杰明安安静静地伸出拿着香蕉皮的手。

沈灵均把香蕉皮接过来扔掉。

“杰明,是我呀。你到底记不记得我呀?”小女孩问这个有些呆呆的沉默的男孩。眼睛里满是期盼。

杰明沉默着不说话。

她有些赌气地等了一会儿,也跟着不说话,但不出十分钟就败下阵来。

“你总是不说话。”她去拉他的手,他没有拒绝,被小女孩拉着走出走廊,阳光洒在他身上。

两个小孩,小女孩走在前面,小男孩走在后面,小女孩没有回头,小男孩静静看着走在前面的小女孩。

蓝烟护士边走边回头看,“沈医生,那个小女孩是谁呀?”

“那是他以前的邻居,杰明以前和这个女孩是邻居。她叫小玉。杰明的父母出了车祸,只有他活了下来,杰明的邻居家是热心肠的人,他们两家本来就关系很要好。于是他们出钱帮助杰明,杰明在我们医院的一切费用都是小女孩的家庭资助的。”

“那那边的那位先生呢?”

蓝烟护士指了指,在离两个孩子不远的地方,有一个穿着黑色外套的男人,30岁左右,正在看着两个孩子

“那是女孩子的父亲,很和善。”

“我们家费用可不低,他们能资助不是自己家的孩子,家里条件应该很好吧。”

沈灵均没有接这句话。

蓝眼护士赶紧换个话题,“我猜小玉喜欢本杰明。”

“那是当然。”翁医生出现在他们面前,“每双周周末他们都会过来,有时候小玉的妈妈也来,她也喜欢杰明,但是小玉的妈妈不喜欢这个地方,你知道的,这也不能怪她,很多人都不喜欢,她们会觉得害怕。但是有时候她还是会来,因为她挺担心杰明的。多好的一家子啊。好伙计们。”

“翁主任您好。”

“你好。”翁医生对蓝烟点点头。

“你的贵客快急疯了,啧啧,我看着有些吓人。应该是认识你的人。可我感觉你不像是会认识他的人呀,你们……很不一样。”翁医生想了半天才想到这个形容词。

“人是群居动物,每个人都会认识很多人,他们性格各异,就算是物以类聚也没有绝对。对于现在的世界来说更是如此。”

“好吧,好吧,你说得都对。快去吧,好孩子。”

沈灵均到更衣室换了一件西装,然后就去接见这位所谓的贵客。

华氏是一家私人医院,这里的病人大多数是由家人出资住院的,当然,也有一些人是由他人捐资住院的,比如身为孤儿的杰明,有一家人专门资助他的治疗。

“沈医生,请您动作快一些,客人已经等不及了。”沈灵均刚出门,护士长宋情一赶过来,他是翁先医生的太太。

“怎么会这么急?病人的情况很严重吗?能不能先详细告诉我情况。”

“抱歉,沈医生,事实上,我们还没有任何有关病人的情报,但是这位客人有些暴躁,你知道的,他是常年资助我们医院的资助人之一,正是他们的资助我们才能去帮助一些没钱治疗的人,我们不应该怠慢。而且,他们实在太吵了。”

“好的,我会尽量按他的要求做的,我这就去。”

沈医生和护士长一路快步走向办公室,到达办公室的门口的时候,沈灵均在门口停了一下,理了理衣服。

“还没来吗?!”

里面传来大叫,看来得快点进去了。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我是沈灵均,你好。”沈灵均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屋子里有三个人,都穿着黑色的皮衣,两个站着,一个坐着。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修长的双腿翘着二郎腿,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傲气以及一种凌厉的戾气,看到沈灵均进来,头歪向一边,嘴角似笑非笑。那张脸也是轮廓深邃,英俊得有些张扬。沈灵均也很俊美,但是俊美地就相对的比较低调。两个人的气场也是如此。

沈灵均向坐着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男人伸出手去。

“沈灵均,又见面了。”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站起来握住了他的手。却是用一种傲慢的眼神看着他。

“你认识我?”

“你不认识我了吗?也是,你书呆子劲又犯了,总是记不住人。”

沈灵均仔细地看了看他的面孔,确实有些熟悉,什么时候见过的呢。

“鲍玄晖,原来是你呀。”

鲍玄晖是他的大学同学,也是医学系的。

“什么啊,原来还记得。其实不记得也没关系的。”

鲍玄晖比以前看起来更恐怖了,俊朗的面容布满阴云。他以前在大学里就是有名的打架高手,带领一群小弟打架,听说家里是黑帮的,沈灵均看了看他身后两个站得笔直的不知是保镖还是小弟的人,现在看来,他还是老样子。

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去读医学一直是个谜。

“你这次来有什么事?”

“对呀,有什么事呢?老朋友。算了,也没什么事。我们走吧。”他把双手插进外套口袋里就这么离开了。

莫名其妙。

真的是莫名其妙。

不过,沈灵均跟他以前关系也不算怎么好,但是两个人同系的,又是舍友,见面的机会多一些。鲍玄晖好像经常跟人打架,也经常受伤,刚开始,沈灵均给受伤的鲍玄晖医治过几次,关系也不怎么差,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感觉鲍玄晖越来越讨厌他,也不肯再让他帮他疗伤了。

沈灵均也有课业要忙,本来就对他没什么办法,也就没再管他。

他经常跟人打架,沈灵均则几乎每天都在实验室和图书馆泡着,所以也没见到几次面。

难怪认不出他来,本来就不熟,他又变了很多,不过其他的同学,除了几个要好的,估计也不认识几个吧。

同学会沈灵均一直都没去,一是工作忙,二是他性子寡淡,那里没有他惦记的人,也就感觉不出有要去的必要。

既然贵客走了,沈灵均觉得自己应该回到病人身边去了。

沈灵均又换回原先穿的那套白褂回到了草地。

他看到一个女孩子在弹吉他,边弹边唱,唱的是一首当红的曲子,很欢快,很轻松,许多孩子围在她身边听着。清秀的女孩和孩子们形成了一朵花。

这个女孩穿着衬衫牛仔裤,从背影以及周围的氛围就能看出这是一个秀气开朗的女孩。

看着女孩披在后背的秀发,沈灵均想到了另外一个女孩。

他常常地,常常地在想念的那个女孩。

那个孩子,飘忽得就像夏天的风,她的爱情也像阳光一样,炽热,温暖,强烈,虽然她又想藏着但是又藏不住。夏天的时候,她会穿着衬衫牛仔裤,然后偷偷摸摸跟在沈灵均身边。

她不说话,她的目光总是那么专注。然而回望过去的时候,她总是逃得那样快。

她娇俏的身影如精灵一般,她专注的目光炽热得宛若烈日骄阳。

那个叫做葭儿的女孩,她的精灵,去哪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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