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玄晖拉着覃葭儿出来了,后面还有人拉着行李箱。
他们这是要去哪?像是要离开这里,看起来好像要去很远的地方,沈灵均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是不对的,他的葭儿,应该待在他的身边,那是他的恋人,他的爱人,他的……葭儿。她本不应该离开,他报警了,也找了这么久,一直在寻找。每个星期去警局打探消息。但是一直一直的没有消息是因为什么?为什么现在出现在鲍玄晖家里?
想想看,一个叫葭儿的姑娘从他的身边彻底消失了,一个他爱着的女孩,始终在爱着的女孩从他的生活,他的生命当中彻底消失了,他无时无刻不为之苦恼,为之疯狂。但是他的爱人却出现在鲍玄晖的家里。
鲍玄晖做了什么?隐瞒了什么,他不想说出来什么?上一次,他第一次来找自己的时候,来华氏找沈灵均的时候就是为了葭儿吧?
那个时候,葭儿就已经在这里了。
他在树丛里悄悄移动,一寸一寸地移动着,眼里的一切角度在不断的地变换着,到了边缘处,已经没有什么可遮挡了,眼看葭儿就要上车了。
“给我站住!”他突然冲上前去,可是还没拉到葭儿的手他就被附近的保镖捉住了,手腕被扭到了身后。
“沈灵均?你怎么在这?”鲍玄晖狠狠皱了眉头。
“我来带葭儿走。”
鲍玄晖笑了,俊美的脸上满是阴郁,“凭什么?”
“我和葭儿是属于彼此的。”
“呵,沈灵均,这世界上没有谁是绝对属于谁的。你弄丢了她,就不应该再来找。”
“鲍玄晖,你想带葭儿去哪?”
“你管不着。”
“葭儿现在可能患有抑郁症还有其它的精神疾病,没有什么自主意识,如果不是她本人自愿,你这些行为就是非法囚禁。”
“你少给我提这些,你要打官司吗?我可不怕。”
“你们放开我,”沈灵均对扭住他两条胳膊的两个保镖说。
“放开他吧。”鲍玄晖下令了,于是他们放开了沈灵均。
沈灵均走到葭儿面前,拉住了葭儿的手,看向她的眼睛,那是精灵,他的精灵,“我是沈灵均,你不记得我了吗?”
葭儿看了他一眼,看着他,但是眼光却飘忽在另一个世界。
这种眼光沈灵均看过很多次,没有哪一次能像此刻一样让他咬牙切齿。
“你不用白费劲了,谁对她来说都一样。有时不认识有时认识。她现在就是这种状态。”
“你想带她去哪?”
“我说了,你管不着。”
“你想逃到国外去吗?”
“那是为了葭儿好,在国外葭儿会得到很好的治疗,她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有一个新的开始。”
“你这个混蛋。”
“你没有理由这么说。”
“你不要自以为是了,葭儿现在根本就没有判断能力,你怎么能清楚她就愿意跟你去外国。也许她根本就不想去呢?不对,她根本就不想去,不然你也不会这么着急,这么霸道。”
“够了!不要说了!”
“为什么你在这之前不肯给她治疗?为什么你去找我治疗却又离开了?为什么葭儿现在会跟你在一起?你到底在害怕什么,我可以治疗,如果你想治疗葭儿,为什么不找我,为什么一定要逃到国外。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对她做了什么?有人害她变成这样子的,那个人是你是不是?你做了些什么?你对葭儿做了些什么?”
“我说了不要说了!”
鲍玄晖一拳挥过来,沈灵均抓住他的拳头回了他一拳,打在眼睛上。一拳又一拳,很快他们便扭打做一团。沈灵均职业是医生,身手自然没有鲍玄晖那么矫健,但是这个时候怒气值是一种战斗力,愤怒化作一团火焰,在身体里散发着热量,两人竟然一时打得难解难分。
看到老板和别人打架,保镖们迅速地加入了进来。
鲍玄晖和沈灵均被拉开,原来的单打独斗很快变成了群殴。
沈灵均在地上滚动着,随着脚风,渐渐蜷成一团。肚子上被踢了,拳头落在脸上。
“你这个混蛋!你害了葭儿,你害了她!是你把她变成这个样子的!可恶!你这个讨厌的家伙!”他不停地咒骂着鲍玄晖,想要用全世界最恶毒的语言咒骂他,然而他并不会这些语言,他来来去去只有那么几句。疯了,都疯了,沈灵均竭尽全力地咒骂着,他要揍死鲍玄晖,他要诅咒他。
不知什么时候这场疯狂的殴打停止了,有血红色的液体从头上流下来,左眼肿得紧,有有血淌下,左眼依稀可见的景象都带着血红色。
沈灵均躺在地上,吐了几口血,之后便一动不动。还在吗?意识还在吗?他还在这个世界上吗?他想着的人也在这个世界上吗?这个谜一样的世界,这个让人恨不得抛弃,恨不得毁灭的世界。
有谁在他面前停下了,他努力昂起头,看到葭儿在他面前蹲了下来。
不能抛弃也不能毁灭啊,这个世界,有他的葭儿在。
她蹲在地上看着沈灵均,静静地看着,看了一会儿,然后摘下了自己的丝巾,放在了他正在发抖的脖子上,她的技术真是不怎么样,沈灵均想可能碰到他的伤口了,他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些。他控制不住自己,控制不住地皱眉,也控制不住地感到高兴。他感觉找到了些什么,抓住了些什么,又找到了些什么,抓住了些什么呢?至少还有一条丝巾不是吗?至少还是一条丝巾。是的,他抓住了一条丝巾。但是现在他动不了身体,他的手动不了,他只能用毅力,只能用精神去抓住这条丝巾,用精神去抓住这条丝巾所对应的精神的丝巾。
他看着葭儿的眼睛,她的眼睛里有他,一个脸上带着血的小小的他。那是倒影,是瞳孔里的倒影,是他在另外一个世界的影子,或者说是另外一个世界的另外一个他。一个长得和他一样,性格和他一样,爱情和他一样,苦痛和他一样,现在脸上也一样流着血的他,难道名字不也是一样吗?难道那个瞳孔里的他,那个眼睛里的他,那个另外一个世界里的他不叫沈灵均吗?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不叫沈灵均呢!?这无疑是两个沈灵均。那这个沈灵均又在想着什么,她对两个沈灵均又有什么样的看法。就是如此,虽然没有根据,虽然没有语言,但是就是如此。多么的,多么的渺小啊。
他不知道现在的她是用什么眼光在看他的,他不知道。他不知道她的精神和灵魂在哪一个世界,哪一个空间,他不知道,他不知道她的思想在什么地方,他不知道。但是她看到他了,她真的看到他了。看见了,看见了,眼睛里倒映出的影子,眼睛里倒映出的身体,这意味着什么,这些又意味着什么呢?一切难道不是还有挽救的余地吗?正如她看见了他一般,他难道不也正是在看着她吗?
她看了他足足一分钟,一分钟,那么短暂,那么漫长,仿佛只是一瞬间,一眨眼,仿佛并没有发生过,却又像是已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她,是她啊,是她吧。那双眼睛,那蜷缩在深处的灵魂。那个女孩,那个本来一直都面无表情的女孩,突然就很伤心地哭了。为什么,为什么呢?
眼泪一颗一颗,像钻石一样掉下来。
“疼,疼。”她这么说着。仿佛疼的的是她,不,疼的就是她,难道不是吗?正因为疼痛才会如此,疼痛把她带去了另外一个世界,疼痛让她流出了眼泪,像个小孩子一样,让人不得不由衷地怜爱,情不自禁,那么的悲伤,好像要把天空哭得变了色。
谁在疼?她的哪里在疼?心吗,还有灵魂,一定是。她是葭儿,是他的葭儿,是沈灵均的葭儿。
她的灵魂正饱受煎熬,她的眼睛潮湿得像海洋,原来她如此地绝望,为什么?这是个谜。他想解开这个谜,他应该解开这个谜吗?
她在山坡上拉小提琴,风吹动她的长发,那是梦境,是此生不换的梦境。
他想听她再拉一曲,但是她没有。
她说喜欢他,她说有缘再见。
现在他们又见到了,然后呢?
她哭了,一点防备都没有地哭了,哭得那么伤心,鼻子都变得皱巴巴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