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狄任由眼角的泪滴被风吹干,面无表情地道:“乌巴,塞隆,带卫队出发吧!”
“列队!”
乌巴一声令下,两百黑甲卫士火速列队整装,“哗哗”声中,只用了片刻功夫,卫队便整肃如初,犹如暗夜无声的鬼骑。
只见剑戟森森,寒芒闪烁,卫士个个表情肃穆,看样子并未受到刚才风暴的影响。
“回城,开拔!”
马蹄声中,卫队疾速消失在漆黑的密林中,只剩下一男一女,允狄和墨白四人留在那里。
那锦衣男子已掏出一枚夜行珠,淡蓝色的火焰包裹一颗滚圆的珠子,珠子表面水波流动。
夜行珠将四周空间照得十分亮堂,那男子看了看允狄和墨白,道:“我叫拓跋弘,这是令妹拓跋羽,我带你们去三山郡中山城里的中道书院!”
“中道书院?这是什么地方?”墨白奇道。
“这是我们皇室幼年子弟学习功课、法术的地方,父皇说你二人特殊,特地安排我们兄妹来接!”
允狄道:“哦,我们特殊在哪里?”
拓跋弘道:“这个我没问,或许和国师有关吧。”
允狄疑道:“中道书院在中山城,不在都城月氏?”
拓跋弘脸色一红,叹道:“一言难尽,以后你会知道的,事不宜迟,咱们出发吧!”
允狄道:“解我古桑灭城之危,请拓跋皇子尽快向大夏皇帝禀明情况,允狄定不忘此大恩!”
拓跋弘双目闪过异彩,面有喜色,道:“自当尽力而为!”
四人乘马车,夜行珠飘在马车前方引路,拓跋弘驾着马车,沿着大路方向继续前进。
清晨时分,湿气正浓,天色已经大亮,越向北行,反而越觉得温暖如春,晶莹剔透的露珠坠在草尖上,沉甸甸的。
驷马大车在灿烂的晨光中驶出密林,来到一片极为宽阔的绿色原野,绿草如茵,青翠欲滴。
马车被晨光拉出一条长长的影子,铺在草地上,随着马车,匍匐前行。
在极远处,有一条像城墙一样起起伏伏的山脉,山脉把平原拦腰截断。
山脉正中是一座极为挺拔的翠绿山峰,峰顶接天,其他山峰和他比起来犹如顽童与巨人,它就像王冠正中镶嵌的绿宝石那样夺人眼目。
行到稍近处,可以看到山峰之上隐约盘旋着一条白线,白线上错落分布着各色石质建筑。最高处,是一座巨大的白色城堡,拱门圆顶,依稀可见。
山峰上其余的地方,则被茂盛的绿植覆盖。
此情此景,虽然给允狄和墨白带来无比震撼,但他们却没有心情去欣赏,毕竟,古桑现在生死未卜,他们又岂能释怀?
二人一路上话也不多,自由惯了的他们,寄人篱下,被人安排的生活才刚刚开始,前路并不平坦。
马车来到居中的山峰的之下,一道十丈高的暗红花岗岩城墙将山峰围在其中,正中一座巨大的拱门,拱门之上刻着三个遒劲有力的墨色大字:中山城。
城门有守卫共十一人,其中十人穿着红色葛布衣裤,手执长矛,另有一人披着褐色兽皮轻甲,长脸短须,腰上挂剑,在门洞里的一张木桌上自顾喝茶,悠闲地瞧着过往行人和商客。
突然,喝茶那小头目双目睁大,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喝在嘴里的茶水也忘了吞咽。
蓦然间,似乎反应了过来,将茶水吐回杯中,急忙向城外跑去,一边跑,一边嚷到:“不长眼的狗崽子们,快列队!大皇子驾——车?”
正在检查行礼的士兵听到这呼喊声,立刻放下手中活计,列队于城门两侧,挺直了腰板,目不斜视。
拓跋弘一抖马缰,马车长驱直入,嘚嘚声中,踏上了城中的白石大路,留给士兵和这小头目的,只有一个马车的后影。
但在马车经过的一瞬,那小头目靠着成年累月练就的目力,透过忽闪的车帘,还是看到了车厢里有三个人,一个红衣女子他认识,正是让他怦然心动的大夏公认第一美女拓跋羽,之前他只远远见过两次,还有两个陌生童子,不知是什么来头。
“乖乖,让我大夏皇子驾车,这车上两个小家伙是谁?好大的排场!”
愣了半晌,小头目摇摇头,走回木桌前,狠狠地将茶杯中的残茶一饮而尽,皇室里的事不是他能琢磨透的,还是老老实实地看好大门为是。
拓跋弘驾着马车一路盘旋向山峰之上行去,坐在车里的的允狄与墨白却并没有感到道路有明显的倾斜,只是车窗外的风景却在不断的变化着。
山脚处的石屋石路最是简陋不堪,路两旁的石屋之外摆着许许多多的各色农具,农车。
随着马车越驶越高,路侧的石屋也越来越整洁,越来越大,甚至出现了两层的楼阁。
山脚下的房屋和景致越来越小,允狄和墨白发现,除了他们进来的城门处有一片不小的居住区外,山后还有大片的民居,较之山前热闹了许多,人也更多,熙熙攘攘地,密集如蚂蚁。
两人虽然心情不佳,可毕竟是顽童心性,不时地惊叹两句,听得一旁的拓跋羽不时翻白眼,在她眼里,这简直就是两个土老帽。
闲的无聊,她时而拿出红埙吹奏一曲,时而玩弄自己的衣角,似乎有什么心事。
直到了晌午时分,日头悬挂中天,几人才到了山顶的城堡之前。
几人跳下马车,拓跋羽扭了扭脖子,伸个懒腰,道:“这一路可真够受的,真不知道父皇为什么让我俩接这两个土——,土——,哼!”
拓跋羽瞥了一眼允狄,不知该继续说什么,总有点心有戚戚焉的感觉,他知道这个个子不到自己腰眼的小城来的孩子不好斗。
然后又看向墨白,觉得这个白白净净的少年更入眼些,恰巧墨白也正看向拓跋羽,二人立刻各自把目光挪向别处。
拓跋弘看着城堡的大门,颇有感慨地道:“这里,就是中道书院了,很久没来了!”
允狄和墨白抬头看向天空,白色玉石雕砌而成的书院依山峰地势而建,层层叠加,犹如建在梯田上一般。
整个书院有大半处在云端之上,此时天空湛蓝,只有几片云朵从身侧飘过。
书院内的建筑样式不一,有圆顶敞厅,也有亭台楼阁,更有山石泉水,绿树花荫,不时传来几声鸟鸣,却看不到鸟儿的影子。
书院只有一个大门,却没有围墙,大门孤零零地矗立在几人面前,门楣上写着四个金粉大字:“中道书院”,两旁门柱上刻着的是一副对联:
善就学而愈明
恶畏危而寡罪
允狄从下车那一刻就盯着这一幅对联出神,眼中精光闪烁,似乎看到了什么宝物一般。
拓跋弘看到允狄盯着这一幅对联,微笑道:“这个书院大门是三十年前我皇叔祖拓跋寿所立,那一年,我们皇族十岁以下的皇子王孙都从月氏迁到此处,安静地求学受教,不受外界干扰,二十年前,我四岁时,就来到这里了,直到十岁离开。”
允狄轻哦一声,不置可否,拓跋弘微微一笑,不以为意,道:我还有事要立刻返回都成月氏,答应你的事我一定尽力办到!就送你们到这里了,告辞!”
允狄感激道:“拓跋皇子,若他日得益于你,古桑上下得以保全,我允狄定会知恩图报!”
“还要加上我墨白!”墨白也在一旁叫道。
“噗嗤”,一旁的拓跋羽掩口而笑,道:“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子,今日信誓旦旦倒痛快,小心他日闪了舌头!”
允狄默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墨白则赧然一笑,也不置可否。
拓跋弘道:“对了,令妹就是这里的巫术教习,她是初阶巫师!”
“啊——!”
允狄和墨白不禁愕然对视,许久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