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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梦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面是关于白昼的故事。

“听说了吗?白家出了个没有轮纹的白痴。”

“不会吧,那可是拥有四大轮纹的白家。寻常妖怪都会有个兽化轮纹,他白家人能没有。”

“那还有假?我亲眼所见。那天星盟盟主白清欢宴请四海八荒,想要一同见证自己孙子白昼的轮纹。好家伙,白昼那小子气息是真的强大。那伴生轮纹的声势都快赶上四大主轮了。结果,你猜怎么着?白昼那轮纹碎了。当时白老爷子脸都黑了。白家的脸可算是丢尽了。”

“是啊,那生命之轮本来就是四大主轮中最弱的一个。当年第一圣战,要不是靠白清欢老爷子运筹帷幄,单靠他一个生命之轮,那能轮的到白家当星盟盟主。”

街道上一个中年男人一手拉着一个少年一手提着盒子,头低低的走着。那个男人名叫白术,第一任生命之主白清欢的傻瓜儿子。少年便是白昼,曾经的白家天才少年郎,现在的笑话。

很多时候白术会想,倘若自己没有生在白家,不是这白清欢之子该有多好。这样他的儿子也不必受这样的委屈。白术最大的梦想是做个厨子,他的轮纹是“鼎食”,能力是做出好吃的饭。“对不起儿子,让你受委屈了”男人皱着眉头。

少年的脸上看不出表情“阿爸,快走吧。再迟阿妈该骂了。”

男人小声嘀咕着“真是个难伺候的女人。”说着便加快了步子。

女人永远不会骂这个男人,不是因为女人有多爱他,而是因为女人躺在墓园里。白术的老婆泰茜。出生在普通的妖怪家族里,轮纹是妖怪中最常见的“兽化”。

当年第一次圣战的时候。白清欢为了磨练白术,将一支军队交到了白术的手里。白术哪里喜欢打仗,结果他带着士兵到处游山玩水。给士兵们做好吃的饭。白术说,我没有什么本事,只要我的士兵们活着就行。

但是大家的追求并不相同,当时的泰茜刚好在队伍里面。有的人来星盟就是想打仗赢得功名的。倘如没有在战争中取得战功的话,那他们这辈子就再也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只能成为永远平凡的普通妖怪。在这些妖怪们看来,永远成为普通妖怪的事实比死亡更加令人畏惧。这一点身为白家大少爷的白术自然不懂。所以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名叫泰茜的女妖怪会带领着士兵造反。

白术与泰茜的第一次见面是在监狱,那个时候的白术还是众人眼里玩世不恭的白家少爷,而泰茜则是不甘平凡的普通妖怪。当时泰茜和她的亲卫去找这个少爷商谈后勤,白术的第一句话是,你好美啊。

开始的众人并不看好这段感情,他们认为泰茜太过普通。谁都有梦想嫁给王子的时候,直到用尽全力的努力过后,经过生活的敲敲打打,一次又一次的拒绝之后。才明白自己不过如此。渐渐不喜欢童话,愈发觉得有着梦想的人幼稚。泰茜用了三年时间成为星盟女将军。用着自己的血和泪,一步步的来实现那些人不敢去奢望的梦想。

后来的人们说,星盟的第一女大将军,功成名就却嫁给了一个厨子。

少年不自觉的握紧了男人的手。第一圣战之后,泰茜的身体已经很羸弱了。这个星盟第一女大将军为了保护她的部下,用了太多禁忌的功法。战争结束以后,白术哪里都没有去,宇宙浩瀚星河灿烂,别人去找他们的宇宙。而白术的宇宙就在家里。

白术照顾了泰茜三年。三年后,泰茜离世。白术遵从泰茜的意愿,将她和第一次圣战中牺牲的战士葬在一起。墓地在离州的离明山上。战士的墓碑从六千米的山顶向下蔓延,每隔两米一个墓碑顺序排列。越接近山顶的地方,葬着越尊贵的战士。

山顶上积着厚重的雪,战士的墓碑却是干净的一沉不染。仔细看来,可以看到许多留在积雪上的脚印。星盟的第一女大将军泰茜没有葬在山顶,她葬在山脚的樱花林下。

与山上的积雪不同,山脚下的气候倒是四季常春。粉红色的、白色的樱花树并排的排列着,清风徐来的时候,会有大片的花瓣落在地上,盖在那些战士的墓碑上。

泰茜的墓碑没有被樱花盖住,她的墓碑总是干净的。每天山顶上的守墓人王铁柱总是会特意过来打理一番。

“算起来今天应该是我白老弟扫墓的日子,好久没有喝我白老弟带的酒了”。王铁柱一边嘀咕着,一边准备着三人份的工具。守墓人王铁柱,轮纹“兽化”。普通妖怪家庭,是星盟里常见的普通妖怪。自始至终,王铁柱都认为白术也只是一个普通妖怪。毕竟哪里有大人物的家人葬在樱花树下,哪里有大人物周周来扫墓呢?

白术父子到达墓地的时候,王铁柱已经等候多时了。

白术微笑道:“王大哥,让您费心了。”

王铁柱摆了摆手:“这叫哪里话呀,白老弟。你婆娘也就是我弟妹,都是应该的。再说了,我这不每次都吃你带的酒吗?这算是无功不受禄。”

王铁柱把扫帚分别递给白术和白昼,三人开始为这些樱花树下的战士扫墓。“你也别怪你王大哥平时不打理这里。这里埋着那个不是为星盟献身的战士。实在是上头盯的紧,山顶的墓碑每天都有人检查。我实在没有时间经管这里。”

白术把落下来的花瓣堆在一起:“整理这些墓碑都是宽慰我们这些生者而已。死了的人永远无法比活着的重要。王大哥有自己的难处,小弟都懂。”

三人打扫完毕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候。离明山的山脚看不到日落,只能感到天隐隐变凉。白术从盒子里取出四个杯子和一个酒壶,三人围坐在泰茜的墓前。白术给第一个杯子倒满了酒,放在了泰茜的墓碑前。

酒自然是好酒,星盟第一将军门觉亲自酿的清酒。清酒分为四种,有华丽的果香味道的薰酒、淡雅单纯味道的爽酒、略带稻米幽香的醇酒、以及口感复杂的熟酒。泰茜尤其喜欢喝爽酒,所以白术特意拜托了门觉来酿制一些爽酒。

白术给三人分了酒,便从盒子里拿出备好的食物。王铁柱饮完一杯酒“白老弟呀,还不知道孩子是什么轮纹呢?”

白术望着白昼,问道:“可以讲吗?”

白昼把头低下:“我没有轮纹”

王铁柱拍了拍白昼的头:“孩子打起精神来,咱没有轮纹不代表非得低别人一头。我们离州有个学校叫做祭酒斋。咱去哪学了本事,一点也不比那些有轮纹的差。毕业了你王叔叔拜托人给你找份工作。来喝酒!不是我说你,白老弟,你这酒味道真她娘的淡。”

王铁柱又灌了一口酒,看到低头的白昼,王铁柱好像看到了自己。小时候轮纹还没有浮现,谁没有过年少轻狂的时候,谁不想名动四方?可是轮纹出现的时候,天也就塌了。白昼他娘的连个兽化都没有,老天爷真的是对这些穷苦家的孩子不公。想到这里,王铁柱给自己倒满了酒,举着杯子一饮而尽。

门觉的酒,从来都可以轻易让人醉倒。只是醉倒的人不知而已。王铁柱醉了,他躺在地上渐渐昏睡过去。

白术把他的袍子盖在了铁柱的身上。父子二人盘腿而坐,白术望着白昼,眸子里有一种淡淡的悲凉。半晌,白术开口道:“想去吗?”

白昼说:“我想去试试,阿爸我想变得很强,强到可以保护我们白家所有人。”

白术给白昼的酒杯里添了一口酒,“记得常回家看看。”

当白昼确定没有轮纹的那一刻,白家的命运便已经改变了。当白清欢离世的那一天,四大主轮里最弱的生命之轮白家注定要被星盟派往卡戎。一切都不可逆转。白术隐隐的感觉到一丝危险,可那又如何。这都不是他一个鼎食轮纹所能改变的。只要儿子能像普通人一样活着就好,白术在心里默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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