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西走，天气越干燥，前几日走在山间大道，两侧是茂盛的树丛，如今，目力所及，很难找到绿色的东西。
半个多月的时间，几乎都在赶路，之前温良将军说边行军边练兵，但是好像只有行军，没有练兵。
所有人都在呼吸粗重地往前走，累得说不出话，耳朵里，只听得到脚步声和盔甲摩擦的声音。
“头儿，喝水。”卓然递过来一个水袋，气喘吁吁开口道。
唐赢转头看了看他，卓然英俊的脸，被晒得泛黄，嘴唇干得快要裂开，额头上布满汗珠，：“你喝吧，省着点。”唐赢推过去他的水袋，同时开口说道。
前天，军队就进入这种地界了，严季早就交代过，越往西走，越干旱，水补给很少，在接近战场的地方，赶路三四天，找不到一处水源。
卓然点点头，摇了摇水袋，里面还剩下三分之一，擦了把汗，把水袋口送进嘴里。
他从来没想到过，水入喉咙的感觉会这样让人舒爽，强迫自己将水袋从嘴边拿开，砸吧砸吧嘴，盖起水袋，继续赶路。
唐赢身上挂着的水袋里面的水，应该还有三分之二，他只在特别渴的时候喝一点。
“这还有多久才到啊？”叶磊略微有些胖，此时更是累得喘粗气。
唐赢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应该是不久了，安宁城本来就是南明朝靠近西境城池，已经赶路十几天了，应该快了。”
卓然接过话道：“还需要七天左右。”
唐雨一直很少说话，此时也忍不住问道：“你知道？”
卓然对着唐雨笑了笑，一笑，干涩的嘴唇被撕裂，流出一点点血：“这是萧雨姐第一次开口和我讲话。”
唐雨无奈，唐赢笑了笑，他早就发现卓然对唐雨有意思。不过唐雨只会和唐赢讲话，基本上不搭理其他人。
“安宁城在南明朝偏西南的位置，南明朝和羌族交战，应该在正西，所以我们是要往西北方向走，路程大概十五天，但是我们新军，比较慢，所以需要更久，不过我们一直在赶路，应该还需要七八天。”卓然分析道。
唐赢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差不多。”
这么久的相处，唐赢发现，卓然这个人能力不错，头脑和武力，都算是非常难得。
…………
安宁城边上，萧家。
正厅内，唐沐坐在那，面前站着三个人。
“沐哥，我和龙歌，要留一个人在那儿，所以我赶过来了。”杨玉玟才刚刚赶到安宁城。
“嗯，你安排好就行，都坐下。”唐沐点点头。
“沐哥，你准备插手边境战争？”坐下的同时，杨玉玟问道。
“没得选了，我不插手，南明朝撑不住。”唐沐抿了一口茶，开口道。
杨玉玟点点头：“确实有点不像话，内乱严重，外扰也严重。”
“说说你现在的情况。”唐沐看向杨玉玟。
“手下人不少，但是很乱。”杨玉玟思考了一会，开口说道：“整合不出来多少精英。”
“你详细讲一下情况。”陈越开口道。
杨玉玟点点头，说道：“主要势力在北方，在南明朝和陀耶族地界之间，有很多乱七八糟的小族，我和龙歌，花了五年时间，整合了一片地界，现在那边大概有三四万人。”杨玉玟喝了口茶，接着道：“选精英的话，能抽出七八千。除了那边，零零散散分散在周围的，也不少，大多数都听我们的号召。”
唐沐点点头，要是真的有七八千不错的精英，就已经是不小的战力了。
“沐哥，你怎么打算的？”杨玉玟开口问道。
“先把羌族打退。”唐沐说道。
“羌族实力要比陀耶族略强，为什么先弄羌族？”杨玉玟诧异问道。
“第一个原因是虽然羌族强，但是西边地势没有北方边境复杂，可控性高些，先集中力量击溃羌族，可以给陀耶族造成一定的影响，第二个原因是王君宋奕在陀耶族战场，短时间内应该是没什么问题。”唐沐分析道，顿了顿，又开口：“还有一个原因是小赢去参军了，在克羌军中。”
其他原因杨玉玟都不是很在意，但是最后一个原因，他太在意了。
“好，我明白了。”杨玉玟忽然想起什么，开口道：“沐哥你还记得林涵吗？”
“肯定记得，怎么了？”
“他好像和王君闹翻了。”
“林涵可是御耶军主帅，怎么可能和王君闹翻？”李俊大声问道。
“王君到了战场以后，自然王君是主帅，本来林涵已经带领军队有完整的防御方式，包括军队编制，防御地域，具体的应对措施。不过王君到了以后，全部改掉，好像交战的第一波，我军阵亡将士比林涵预计的要多好几千。林涵一气之下，就离开了。”杨玉玟开口道。
“这个宋奕怎么搞的？”陈越忍不住开口道。
“你怎么知道的？”唐沐好奇问道。
杨玉玟看着唐沐：“林涵现在就和龙歌在一块儿。”
意外之喜，只能这样形容。
“林涵很厉害，如果真的能和我们站到一块儿，情况会好很多。”唐沐开口道。
“林涵是前王君护卫，武艺极高。”陈越开口道。
“不止这个。”唐沐摇摇头。
李俊诧异道：“不止？”
“林涵早些年，曾经跟着赵陌尘元帅征战，并且得到了赵陌尘元帅很高的评价，有不少战役，赵陌尘元帅都是任他为副帅。”唐沐解释道。
“就是说，这个林涵，有很强的领军能力？”陈越开口道。
“嗯，宋岚杰从小时候就一直跟着赵陌尘前辈学习领军，林涵最开始，是赵陌尘前辈介绍给宋岚杰，在领军征战方面辅佐宋岚杰的，不过对外，一直是以护卫身份。”唐沐对这事倒是有所了解。
“那很好啊，林涵既然站到我们这边，应该是对我们有利的。”李俊开口道。
“休息一日，明天赶回去，把精英整合以后，带往西边战场。”唐沐吩咐道。
“好，我这就回去。”杨玉玟站起来就准备回去。
“我说，休息一日。”唐沐声音不大，平平淡淡。不过话一出口，杨玉玟动都没敢动。
“好，休息一日，明天照沐哥的吩咐回去整合军队。”杨玉玟乖乖道。
唐沐点点头，起身走出正厅。
“你们俩干嘛，小赢才几岁，让他去参军？”唐沐刚走，杨玉玟就质问陈越和李俊。
“啧，你急什么？我会去守着的。”李俊大大咧咧道。
杨玉玟白了他一眼，扫视一圈，又问道：“忠叔呢？”
“冀城。”陈越答道。
一听这地名，杨玉玟就知道了些东西，插手边境战争，不去冀城，力量还不够。
…………
六天以后，温良带着四千多新军赶到南明朝西边边境，漠城。
说实话，唐赢没想到漠城有这么大，比安宁城还要大三四倍。
漠城，就是对羌族征战最为关键的一道防线，漠城距离南明朝和羌族的边界线，有上百里的路程，且都在大漠之中。此时，赵青瑞带领的七八万克羌军，就在边界线上征战。
军队到达漠城以后，就在漠城停留下来了。
停留了两天时间，另一支新军进入漠城。
“照这样说，克羌军新军，一共有接近三万。”温良对面，一个身材比温良还要高大魁梧的男子开口道。
“三万，差不多，前方战事怎么样？”温良点点头，开口问道。
罗松城欲言又止，温良目光一直在他身上，他转过身，看着城墙外的大漠，开口道：“这半个月，大大小小打了七八场战斗，非常惨烈，除了元帅直接领军的骁骑兵大胜一场，其他的，几乎都是战败。”
温良也看向远方，长呼一口气，道：“没办法，羌族军队，十二万，整体力量比我们多了一半，不知道能挡住多久。”
“北方战场，林涵元帅和王君意见不合，离开了军队。”罗松城不知道该怎么讲，大敌当前，入耳的却尽是一些士气低落的事。
“还有一件事。”前面说的，都比较好说出口，这件事，罗松城最难开口。
温良看了他一眼：“说吧，我有准备。”
罗松城看着他，沉声道：“李安将军战死。”
这句话出口，温良很久很久没有开口，甚至动都没有动。
李安同温良，罗松城一样，也是赵青瑞帐下七将之一，和温良共同在韩一天统领帐下，而且，李安和温良，是二十年前一起走进军队的，就像现在的唐赢和卓然一样。
不知道站了多久，温良先开口：“最迟后天，所有新军就能赶到漠城了，你帮我给韩统领传信，我会马上开始训练新军，不管什么时候需要上战场，新军马上可以投入。”说完以后，温良转身离开城墙之上。
罗松城看着温良的背影，感觉他忽然间苍老了十几岁，落日也还是有些刺眼，罗松城眯着眼睛，皱着眉头，目送温良离开城墙。
…………
两日后的傍晚，漠城城门内。
“这应该是最后一支新军了。”卓然站在唐赢身边，看着眼前刚刚到漠城的军队，开口道。
“嗯，这几天在漠城汇合的，差不多有三万新军。”唐赢点点头，开口道：“接下来，应该是练兵了，就是不知道咱们什么时候上战场。”
“头儿，听说你家里有人曾经参军过？”卓然忽然开口问道。
唐赢转头看了一眼他，开口道：“是啊，怎么了？”
“没事，就是问一下，我家里我爷爷也曾经在军队待过。”
唐赢诧异地看了一眼卓然，目前他对这个老是待在自己身边的战友了解还很少。
“诶头儿，为什么这些家伙，看我们的眼神不善。”卓然皱着眉看着眼前走过的新兵。这些个新兵，看着周围围观的人，满脸不爽。
“嫉妒。”唐赢开口道。
“嗯？嫉妒？”卓然懵了。
唐赢转身，边离开边开口：“像我们这种颜值，注定了这辈子要忍受同性嫉妒的目光。”
卓然愣了半天，大笑起来，相处这么久，这是唐赢第一次和他开玩笑，他追上去，开口道：“头儿，你这话勉强了啊，我被嫉妒可以理解，你还没有到那个程度吧！”
“你累得要死要活的时候，看到身边有人悠哉悠哉看着你，你也会不爽的。”唐赢边走边说道。
“哦，也对。”
…………
唐赢猜测的没错，新军都来了以后，就要开始练兵了。次日一早，近三万新军在城墙前集结。
“前面战事非常惨烈，在练兵之前，我要告诉你们，我们南明朝的军队，数量少于羌族军队，所以要拿出十二分的战斗力，才能打胜仗。”温良的声音，在大漠传开，在大漠之中，清晨和傍晚很相似，“前几天，我得到消息，克羌军一位大将，李安将军战死，克羌军七将之一，我的故友，强悍如斯，依旧在战场陨落，何况站在这里的你们，所以，我需要每一个上战场的将士，都有悍不畏死的决心，现在我给你们半个时辰的时间思考，怕死的，或者是这几天的奔波，让你累到受不了的，马上收拾行李走人，半个时辰过后，再想离开就不可能了，半个时辰后，开始训练。”
战场上出现逃兵的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提前让这些可能成为逃兵的人离开，不一定是坏事。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了，温良再次出现在城墙之上。
“将军，离开了两千多人。”温良面前，一个将士开口道。
温良转身，面向下方的军队，一刻也不想拖沓，朗声开口道：“即刻开始练兵。”
练兵，是由禁领带头，六七百人一支队伍，唐赢便是跟着严季。
“闻鼓，识旗，勇猛，耐饥，忍痛，大义。是普通将士必须具备的六点品质，闻鼓，就是在战场上，听鼓声，判断指令，接下来是进攻，还是防守，或者是撤退；识旗，是在大军后方，根据巨旗的颜色，摇动方式，判断以怎样的方式从哪个方向进攻或者撤退；勇猛，身为南明朝将士，…………”严季站在六百多号人前面，一字一句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