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沐回到唐府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唐府门口，除了两个门卫外，还坐着一个老人和一个小孩。
“爹爹。”小唐赢一看到唐沐过来，边叫边向着唐沐跑过去。
唐沐笑着把他抱起来，走到门口，看到唐府管家陈老也在，笑着到：“陈叔在门口做什么？”
“哈哈，小赢要来门口等你，正好我也没事可做，就带他一块来了。”
“您那么大年纪，干嘛陪他折腾？”两个人边说话边走回府内。
回到家里，好像大家知道唐沐要回来，都非常高兴。
抱着唐赢走到正厅，唐沐的妻子萧默语在那儿刺绣。
看到唐沐，放下手中的事，站起来开口道：“这么晚才回来？”
唐沐笑了笑，放下唐赢，开口道：“事情太多，我先去看奶奶和娘。”
“嗯。”萧默语点点头：“待会我再带小赢过来，我给他换身衣服。”
“好。”唐沐看了一眼唐赢，转身走出门去。
唐沐最害怕的，就是面对自己的娘亲和自己奶奶，那样的感觉，就好像面对自己将来的妻子萧默语一样。
他曾经想过，还不如不娶，就这样孤独到离开，至少没有人会因为失去他而赶到孤独。但是没有办法，整个南明朝都不希望唐家司案从南明朝消失。
如果你一辈子做好事，有一天你不做好事了，就会被当做坏人，何况唐家，已经做了几百年好事。
唐沐甩了甩头，想起几年前唐赢出生的时候，宋岚杰和他说过的话，便暂时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丢开。
“公子，赵陌尘元帅来访。”唐沐在自己奶奶房内和奶奶讲话的时候，有下人来禀报唐沐。
“赵陌尘？”唐沐年迈的奶奶诧异道：“可是那个骁勇无双，战无不胜的老将军啊？”
“奶奶您知道他？”唐沐笑着问道。
“当然知道，名气可不比你小，是你的前辈，快去看看有什么事吧！”极通情达理的奶奶笑着开口道。
“好，那由娘亲陪着奶奶，我去看看有什么事。”
“去吧去吧！”唐沐奶奶挥挥手。
恰巧唐沐走出房间的时候，唐沐的妻子萧默语拉着唐赢走进来。
“祖母，奶奶。”唐赢乖巧的叫到。
“哈哈，快过来祖母这儿。”
“爹爹这是要去做什么呀？”唐赢边说话边走向祖母。
“爹爹有事。”唐沐回答了一声，看一眼自己妻子，妻子点点头，他便离开了。
“奶奶，娘亲，默语带小赢来给您们请安。”
“默语，你过来坐下，奶奶问你件事。”
萧默语诧异地走过去：“什么事啊奶奶？”
“前天，来了几个人，送了个小女孩来咱们家，今天又来了一个小女孩，这小沐是干什么？”话里的小沐，指的自然是唐沐。
“这个我也不知道，等他回来我问问他，我也是刚刚才和他见到面，没说几句话，他就过来看您了。”萧默语笑着答道。
“哦哦，好，那待会我问问他。”
“奶奶，前天被人送来咱们家的那个小女孩，浑身是伤痕，是个可怜人。”萧默语之前让自己的丫鬟给那个小孩洗澡，外表虽然打扮成男人样子极其怪异，但是却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女孩，让人心疼的是，这个小女孩浑身是伤疤。
“浑身伤疤？”唐赢祖母皱了皱苍老的眉头。
“嗯！”
“带来我看看这可怜的孩子。”
“好，我让人把两个小女孩都带来。”
唐沐走到门口迎接赵陌尘的时候，看到赵陌尘身后跟着的几个人，也就大概明白了赵陌尘为什么来找他。
“前辈快请。”唐沐笑着开口。
赵陌尘笑了笑：“老朽这么晚来贵府，是有事叨扰，司案勿怪。”
“前辈哪里话，快先进去再说。”唐沐把赵陌尘一行人带到迎客厅。
“快去准备茶水给几位。”唐沐对着下人道，转而走到桌边：“前辈坐。”
“司案客气。”赵陌尘坐下以后，唐沐又看向赵青瑞几人：“青瑞兄，你们也快坐啊！”
赵青瑞几人确实没敢动，都没敢瞟一眼唐沐。
“司案别管，他们几个站着好。”
唐沐笑了笑，自己坐下，开口问道：“前辈是有什么事需要晚辈做吗？和今天的案子有关。”
“没有没有，老朽来找司案，不是因为今天的事。”
“那是？”
“有两件事，不算大事，但是还是有必要和司案说。”
“前辈直言即可。”
“我听说，这几个小辈，前些日子，对司案有不敬之举，所以让他们来给司案赔罪。”赵陌尘转头看了一眼赵青瑞，赵青瑞就欲弯腰给唐沐赔罪。
“这样不好。”唐沐站起来阻止了赵青瑞，“前辈此话言重了，我与青瑞兄几人有过交集，但是相处得甚好，青瑞兄大度非凡，青寻小妹聪颖可爱，青山兄弟也是爽朗之人，怎么会得罪于我呢？”
“这几个小辈怎么可以和司案相提并论？”
“前辈，您是前辈，我和青瑞兄弟几人才是同辈。”唐沐认真的看着赵陌尘开口道。
赵陌尘无奈笑了笑，端起茶杯：“司案大度，老朽佩服。”
唐沐笑了笑：“此事揭过，前辈说说另一件事吧！”
赵陌尘放下茶杯，收敛住笑容，看了看整个大厅，而后伤感道：“一点没变啊！”
唐沐不懂他在说什么，问道：“前辈是说？”
“司案家的这迎客厅，和四十年前一样，丝毫未变啊！”赵陌尘的话，让唐沐心里有了些感触。
“前辈，四十年前，您来过寒舍？”唐沐猜测道。
“那是肯定的，那时候，司案您的爷爷临走之前，我来这里看望过他，你爷爷不像你，他为人比较开朗，交友很广，当时就是在这儿，你爷爷从我身边要走了张忠，那时候你爸爸快十岁了，你爷爷就希望有一个可靠的人带着他长大，就选中了和我一块儿来这的张忠。”赵陌尘回忆道。
唐沐点了点头，张忠确实是一直陪在父亲身边的，自己懂事后，又一直陪在自己身边。
“诶张忠呢？”赵陌尘问道。
“我这就让人叫忠叔过来，他应该还在司法堂处理事情。”唐沐站起来去吩咐下人。
“也好，这件事，他也要知道。”赵陌尘道。
吩咐完下人以后，唐沐回到桌边问道：“前辈，是什么事？”
“以司案的智慧，怕是已经知道了。”赵陌尘笑道。
“晚辈也只是有些猜测。”
“说说看怎么猜测的？”
“前辈您，莫不是准备告老还乡了？”唐沐试探道。
“哈哈，司案就是司案。”
唐沐听到赵陌尘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心里竟然闪过一丝落寞。
“前辈已征战多年，是该休息了。”唐沐笑着点点头，“今天在议政殿，看前辈脸色很差，是因为？”
“唉，年纪大了，身上开始出小毛病了。”赵陌尘叹了口气。
唐沐知道，肯定不是小毛病，但是也没有追问。
“养养就好，养养就好。”唐沐只是笑道。
聊了一会后，张忠来到这里，两个老人之间，聊的都是回忆，站在赵陌尘后面的赵青瑞根本想不到，这个老人，竟然和赵陌尘关系这么好。回想起驿站的事，一阵后怕，还好没有顺着赵青山得罪掉唐沐和这个老前辈。
聊到最后，唐沐和张忠送赵陌尘离开唐府的时候，赵陌尘回过身，向着张忠和唐沐深深鞠了一躬。
“陌尘老哥，这是做什么？”张忠把他扶起来问道。
“你我兄弟一场，我就直说了，这几个后辈，我打算让他们留在王城，参军也好，进司法堂也罢，能为南明朝做点事就很好，我回去以后，你多照应。”赵陌尘笑道。
“这是肯定，何须行礼呢？”张忠开口道。
“你们别误会，我不是说让司案包庇纵容他们，而是他们为人处事还在太嫩，朝中复杂，你们多教教他们。”赵陌尘解释道。
“前辈，你放心，这些都是小事。”唐沐抱拳道，“倒是你，日后相见怕是极难，此次回冀城，路遥途远，难免奔波，在路上也好，回到冀城也好，要保重。”
“哈哈，知道。”赵陌尘是久经沙场之人，此时也难免有些悲伤，但是口中却只是大笑道。
转身，在赵青寻的搀扶下走进马车。
“忠叔，日后我们有空就去冀城看看前辈。”唐沐看着张忠一直目送着马车远去，眼里满是伤感，开口安慰道。
张忠回过头，抬手抹掉了还未曾流出眼眶的眼泪：“哈哈，人老了，容易掉眼泪。”
唐沐笑了笑，没说话，人啊，看着和自己一同年轻过的人已经老去，也不知道是为自己而伤感还是为他而伤感，反正总是要掉点眼泪的。
次日，天地之间刚有一丝曙光，唐沐已经走出唐府，陪同他的，还有张忠陈越几人。
王城的司法堂，比起其他城池的司法堂来说，没有太大区别。如果硬要有区别，那就是比其他城池的司法堂眼神都更黑。
整个司法堂内，所有的东西都是黑色，散发出一种肃穆至极的氛围。
唐沐坐到首席，梳理了一下军饷一案的思路。
实际上这个案子，是比较简单的，参与其中的人越多，越容易查清楚。唯一不好处理的点就是这个案子极有可能涉及到王亲国戚。
不过想来，宋岚杰应该是赞同把这个案子查下去的。
“司案，你离开的这段时间，有一个案子等您回来处理。”司前孟耀走到唐沐面前开口道。
唐沐抬起头看着他，他接着开口道：“安宁城那边的一个案子。”
“是否十分紧急？”
“并不十分紧急，司案可以处理完手头的事再去看那件案子。”孟耀答道。
“好，你现在去把郭子辰带上来。”唐沐点点头说道。孟耀闻言，退出司法堂，前往监牢提人。
郭子辰被带上来以后，站在大堂中央，脸上挂着礼貌的笑容，对着唐沐微微弯腰道：“见过司案。”
“上案桌。”唐沐笑了笑看向边上的司前孟耀，孟耀点头之后，交代下人去抬案桌。
“司案审都未审，就欲定案，要下官交代案情了？”一般情况下，定案以后，就会让犯人在大堂中写下案书，交代作案的所有经过。
“你背后有人指使你？”唐沐没有回答他，而是问道。
“没有！”
唐沐点了点头。
郭子辰懵了一下，接着反应过来，唐沐这一句话，就算作审完了？
“司案，这是否太草率了？”他看向唐沐道。
“纪水城以及周边三个城池三年的军饷，你带头贪污掉，这案子已经水落石出了。”唐沐很淡然的开口道。
“司案，你……”
“督军有何指教？”唐沐问道。
郭子辰现在脑海里有些乱，要是这罪名真的坐实了，谁来都救不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