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感觉昨天的事犹如明天的,去年的事犹如明年的,因为昨天和明天,去年和明年,我也不记得是哪天、哪年了。更具体点来说,那些事我都不想发生。
---宋冬月
“女士们,先生们,飞机已经安全降落在江州国际机场,我们将在T2B航站楼进港,机航外的温度是18摄氏度~21摄氏度,全体机组成员再次感谢您选乘中国国际航空公司航班,祝你在江州愉快,再见。”
宋冬月是在六年零三个月后的某一天决定回江州定居的。
飞机降落后,她跟随人群出站,公路上全是黄色的出租车,恍惚间她看到对面站着一个穿白衬衣的男生,对着自己笑。她放开行李,就往对面走去。
刚走几步,就被一个人拉住了,“月月,有车危险。”
宋冬月回头看着他,“夏夏?”
夏久阳顺着她的眼神看了看对面,没有一个站定的人在对面,月月到底看到了什么,要从全是车的公路穿过去,“月月,对面有什么吗?”
宋冬月把目光转移回来,往前走,失落地说,“没了…没什么,我们回去吧。”
夏久阳没多问,只是先送她回去。
宋冬月刚从帝都搬回老家,经常就会被QQ消息的来电提醒声吵醒,每次醒来都会发现又是有人用委婉的方式来劝她,劝她放下埋在心里的人?
在过去六年的时间里,不管在何时何地,这种事她经历过不下于上千次!
不同的人用不同的方式,劝的却是相同的人相同的事。
今年来劝的人尤为频繁,或许是因为她步入晚婚年龄,也可能是因为她把工作地方换回了老家,劝说的人比较方便。
听多了他人的劝解,有时候就连宋冬月也在怀疑,怀疑自己的心是否变了,怀疑那份感情是否还在坚持,怀疑他们之间的故事到底还算不算那所谓的爱情?
她回老家的第几天,宋冬月也记不太清,这里有他们曾经的回忆,又或许是近乡情怯吧!回来后,她过得昏昏沉沉、浑浑噩噩的。
某天,天刚破晓,太阳还没有升起,空气中凝结着夜晚的寒气,偶尔的细风,吹动起淡蓝色纱窗,隐隐透进细微的路灯光线,灰暗的房间里透出一束刚亮的手机光。
表姐宋云汐在网上转发给她的文案,猛地让她感到错愕,混浊的脑袋瞬间清醒过来。
【热爱到什么程度才能错过千万次都想重来?】
她看着简短的一句话,也在苦思冥想它的答案,一时竟想不出一个因果来。
或许没有答案吧!
正如《遗失的美好》里面唱的那句“有的人说不清哪里好,但就是谁都替代不了。”
她有种莫名的沮丧,疲惫的眼里裹着热泪,让她觉得10月的清晨竟可以如此冷,冷得刺骨。
消息声又响了,她缓缓伸手打开手机,对话框的表姐又发来一句,【月月,可不可以放过自己,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人总是要往前面好的地方奔跑,他可能并没有等你。】
宋冬月苦笑出声,自己何尝不想放下呀,可是都努力试过,最后都是不了了知。
她又未尝不明白,那个她等的人未必在等她,他要是也有等她的心思,或许早就回来找她了吧。
她有些难过和无助,这种感觉将她压得有些喘不过来气。
半响,她长舒一口气,狠了狠心,做好放弃的打算,快速打出一段话。
【好!】
【相亲的事你随便安排吧。】
没有再检查一遍就发给了表姐,发完就把手机扔到一边,不再管表姐发过来的欣慰的字句。
月月,其实你已经很久没有提起过许南星这个名字了,说明他已经从你的世界里消失,去别人的世界里生活了。我知道你很难过,我年轻的时候也像你这般爱过一个人,所以我比你更懂放不下的原因。
那时候的你还没有和许南星在一起,你单纯、爱笑,很洒脱,你老是劝我不要吃回头草,要放下过去,怎么到你自己,遍体鳞伤都还要想和他重归余好呀。
多不值得。
宋云汐
她挺怕自己又反悔的,怕再看一遍就会把字都删了,怕再拿起手机她就会撤回消息,然后又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继续过着单调而无趣的生活。
毕竟这种事她曾经干过,不止一次。
天已经大亮,太阳也出来了,楼下的车辆时不时的鸣笛声和行人路过的喧闹声飘进这间屋子,为这套空寂的房子带来了点人气。
而床上的人像刺猬似的缩成一团,身体微微颤抖着,躲在薄薄的空调被里从泣不成声到嚎啕大哭,哭声渐渐淹没过整个屋子。
她的手脚渐渐麻木,血液也快要冻结,心脏也感到窒息。就好像有人拿着一把尖锐的刀直刺她的身躯,然后传来五脏六腑破裂般的疼痛。
她痛得快不能呼吸,却找不到人来救她。
宋冬月那一天缓过之后,在家无聊翻着日历册,才发现,这已经是秋季的第三个月了。
今天是10月2日,国庆放假的第二天。
望着窗外,天空是很纯粹的淡蓝色,白色的云朵一朵接着一朵,像极了小孩子手上的棉花糖,绵绵软软的,好看极了。地上铺着一些黄色落叶,有小孩子在兴奋的奔跑玩乐,偶尔蹲下身体拾起自己心怡的落叶小心翼翼的珍藏起来。
这么美好的天气,漂亮的景色,总应该发生一些很浪漫的事吧。
闹钟响过几声,窗边发呆的人才有了丝动静,宋冬月跑过去从被子里摸到出声的手机点两下屏,手机就自动开始语音播报:早上好,vivo为你播报,今日白天到夜间昼夜温差较大,温度20℃-28℃,早上和晚上的温度低,建议穿薄外套,中午紫外线高,注意防晒,别中暑。待办事项中有一项是参加婚礼。
婚礼!
听到这,她急匆匆地跑到卫生间,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挠挠乱糟糟的头发,自己得赶紧准备,不然一会儿表姐又要啰嗦个不停。
宋冬月刚洗漱好,坐在房间里敷衍般的涂着水乳,帮她化妆的表姐就开门进来了。
“你这样涂水乳,妆一化上去,就会卡粉,到时候变丑可别怪我!”
说着便夺过宋冬月手里的水乳,仔细帮她再涂了2遍,等水乳干尽,表姐才开始在她脸上化彩妆。
“化桃花妆吧,喜庆点。”
“随你。”
“穿上次我俩一起逛街买回来的那条蓝色裙子,正好配白色的高跟鞋。”
“嗯!”
“昨天答应我的事,我安排好了,具体时间我到时候再通知你。”
“嗯!”
“这次别搞小动作,老大不小的,应该安定下来了。”
如果不打断她,宋冬月相信身边这个人会从相亲注意事项说到单身的危害,滔滔不绝,永不罢休。她一点都不想和她讨论这个话题,“姐...10点半了,我再不出发,婚礼就该结束了。”
表姐宋云汐看看表,只好结束这个话题,让姐夫赵宇林送她去婚礼现场。
路途中,她看着道路两旁排列整齐的银杏树,树上的叶子早已不再像春、夏间绿油油的,能给人带来生机般,而是秋天特有的深绿色、黄绿色、橘黄色......
在阳光下,她似乎看到其中的凄美,这种凄美竟让她想起高中时期同学之间所流传的那个美好传说。
高二某次放假回家的路上,两个小女孩正吃着校门口所买的冰糖葫芦,一边蹦蹦跳跳的走在路上,一边兴奋的聊着道听途说、不切实际的话题。
“你知道吗?听说这一路都是市长选的树,因为他的老婆很喜欢银杏树。”
这是青春期的宋冬月听说过的第二个大人物为自己心爱的人种树的故事,第一个人是蒋介石,因为南京的梧桐树,作为文科生的她学到关于他的历史时,总是对他爱恨交加。
那个时候,敢爱敢恨的她怎么就犯了同时喜欢两个人的错呀,是不是就说明感情是分不清的?每个人都有喜欢和习惯到最后分不清谁才是爱情的时候呀?
来之前新郎余海特意提醒过她,许南星也会来,她明明做好了心理准备的,却发现车子离目的地越近心就越慌,慌得只想让车子原路返回或者一直在路上,没有终点。
婚礼地点被安排在离她家不远的度假酒店,车子慢悠悠的行驶着,还是稳稳的停在一所酒店的大门口。
从车窗望去,入目的是以绿色和木色为主色调的酒店设计,弥漫着浓郁的自然风光,更有不同种类的鲜花装饰,宋冬月看到最熟悉的牵牛花和小雏菊,她家里都有种。
旭日下,她一下车就被姐夫说教了一番,故意逗笑说:“这么大太阳,不撑伞就下去,想成黑猩猩呀。”
一路上苦着一张脸的宋冬月一下子被逗笑了,自然的接过他手中的伞,笑嘻嘻地回他,“我哪有这么娇贵!”
姐夫赵宇林看着她,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不想去就跟姐夫回去。”
宋冬月苦笑道,“我总不能躲一辈子吧,回去啦,姐姐还在家里等你吃饭。”
说完躲进伞里看着他打开车门点火开车,直至车子一点一点的从她视野里消失。
“舍不得就叫回来,正好介绍给大家认识。”
宋冬月闻声看去,是来接客人的新郎余海,她的高中同学,好久没见的他看起来成熟可靠了些,他身上的黑色西装被打理得很好,一向嬉皮笑脸的他现在变得很稳重,她却怀念以前那个洒脱而无拘束的他。
记得他老是来找自己帮忙。
【月月,我女朋友要来学校找我,你借点钱给我吧。】
【才月初,你就借钱?】
【我爸还没有给我。】
【好吧,微信给你。】
【月月,论文借我看看】
【一会儿发给你】
......
她突然很想问,有没有遗憾过最终你娶到的不是那个陪你过完整个青春的人,想了想还是作罢了,怕他回答有过,她却不能劝他抛弃现在的一切去勇敢追爱,才改口道,“我哪有舍不得。”
她哪是舍不得,不过是不想进去面对那群朋友和再遇见他,在这拖延时间罢了。
“新娘嘞,该不会是跑路了吧。”冬月半开玩笑的错开着话题。
“在里面接待客人,你来得有些晚,大家都在用餐。”余海没有继续追问,接过宋冬月的红包,就放她进去吃饭了。
“他在里面。”路过余海身旁,他装作无意的提醒道。
宋冬月停下,面无表情的回道,“我知道。”,我知道他会来,所以才选择卡着时间来的。
月月,你应该是想问我有没有遗憾过最终娶到的不是那个陪我过完整个青春的人吧,你的心思都写到脸上了,干嘛不开口呀,我是可以回答你的。我有遗憾的,很强烈的那种,可是青春迟早都会远去,但生活还要继续过呀。
这么年你变化真大,要是以前那个大大咧咧的你,一定见到我就不假思索问了吧,我也变化大吧,现实生活教会我成熟懂事,你是否还会喜欢这样的我呢?
余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