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了西凉,见到了我的阿哥。他还和过去一样,一样高大,一样伟岸,我和他说话的时候,还是要抬起头。
我们喝了许多酒,说了许多话。我说我在中原抓小偷,说我逛窑子,说我男扮女装,说了好多好多。我说了我所有的快乐与幸福的时刻。可我对李承鄞却只字未提。我不想提,但细细想来,其实是我不敢。
我不敢向阿哥诉苦,不敢让他知道我这三年爱得疯狂到头来却是一场空,也不敢引起他对澧朝的不满,而给两朝的百姓带来战争。
更不敢,面对,我自己。
阿哥也好像知道什么似的,他只是静静地听着,也没有问我为什么回来,没有问我难不难受。
也是,无声,是此刻最好的安慰了吧。
我心心念念的西凉啊,我终于回来了。
可是这猛烈的酒,为何有李承鄞的味道?我扬起嘴角,许是自嘲,我还是忘不了他。我虽然老是念叨着回西凉,但我从来没想过我真的回西凉了该怎么办。
其实我是知道我和他是不能在一起的,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们之间欠了好几条人命,隔了一整个草原。虽然身处同一片天空,但立场不同,身份不同,我们所看到的也是不一样的,就比如他能看到迷雾后暗涌的乌云,我只能看到一碰就落的雨。我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有时相信,人不能向命运屈服,有时又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但此刻我什么都不相信,我只想醉在这风吹过芨芨草的沙沙声里,醉在广袤无垠的大漠之下……
直到太阳从窗户洒下来,照在我的眼皮上,有些微暖。我有些晕眩,恍惚睁开眼的瞬间,竟以为自己还在东宫。我很快便意识到自己在我的宫殿里。
对于之后的生活,我没有什么打算,我只是漫无目的地去街头散散心。
我走在忙碌的市集上,来来往往的人热情地向我打招呼。我在一家卖葡萄冻子的小摊的桌子坐下,点了一份我馋了好久的冻子,却听到了旁边一桌的人在悄悄说话,他们并没有发现我。
“你知道为什么公主回来了吗?”一个高个子凑近一个矮个子说道。
“能有什么?不就是公主想回来了就回来了呗。”
“你真信啊!公主回来这么大的事澧朝他们不得给给我们个解释啊。”高个子故弄玄虚。
“什么解释?”
“我阿兄近早刚从澧朝回来,这几天澧朝可发生了大事。”高个子故意慢慢抿了一口青稞酒。
“咱们公主啊可是把那澧朝太子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公主一声不响回西凉,太子甚是想念,立马下召,说公主贤惠淑慧,品行端正,要与西凉永相交好。”高个子顿了顿,“而且啊,太子把公主的宫殿保存完好,不准任何人进入,说是再也不纳太子妃。”
……
听到这里,哪怕那日离开得多么狼狈,哪怕被冠以妖妃的称号,我知道那不过是他用来逼我走的手段,他到底还是还了我个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