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警?我没有想过这个——我妈啊?我妈应该收拾东西走人了。”
我呆呆地站在那,无法想象她一个人怎么面对父亲,怎么面对去世的弟弟,她的母亲又是如何的狠心将她一个人留在那。
“那不报警?”
“报,为什么不报,是父亲又如何,根本就不存在的东西,留他在那干什么。“
前半句我听懂了,但是后半句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不存在的东西?
对于她现在的情况,我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迅速地把行李搬到家里,然后拿上证件之类的,找到最近的派出所进行报警。
警察没有看她,而是一直看着我,明明这个案件的主角是他们一家吧!
我看着旁边的淼淼,直到她把所有的东西讲完,那警察始终没有动笔一下,没有记录任何东西。
依旧看着我,我转过头,有点生气,便说:“同志,你能不能好好记录,毕竟也是条人命的事。”
他点点头,道了一声“好”,又叫了另外一位警察,在耳语着什么。
“请你等一下,麻烦你把现场的地址写给我,我们立刻出警去调查。”
“好的,请问是在这张纸上写吗?”我指了一下表格。
“不,不是,你写在这张纸就行,那个表格也要麻烦你填一下,基本信息。“
淼淼在说完这件事后,就一直没动过,我怕她出事,连连拍了她的肩膀,示意她把地址之类的信息告诉我好帮她填。
当我填完时,看到这些基本信息,忽而有些熟,但又想不起来。
搞定完一切,走出派出所后竟有些怀疑他们的办事效率,看刚刚的样,根本没有把这条命案当回事儿,可人家说会进行调查,那也只能静候了。
我不知淼淼现在在想什么,只能陪着她在路上游荡,时而扫了一眼天空飞过的鸟儿,时而逗了一下路边的流浪狗,或者溜进一家店,躲躲外面的寒气。
冬天的到来给这座城市蒙上一层东西,是其他三季没有的。
就拿例子来说吧,夏季去蹭店家的空调,如果你有给它带来经济效益,它自不会管你吹多久,但是你没有带来经济效益的话,它则会赶你出去,并嘴里喃喃着:“不买东西还留那么久……”
春秋两季去也没什么特别的,但如果冬天去的话,他们会让你多留一会,暖暖身子,你什么时候走都可以,不管有没有带来经济效益。
所以这里的冬天,是个很神奇的点,人所有的性情,都会在这个季节表现出来。
——
淼淼带我串了各个精品店,我看她一直在注意相框,便问她:“想买吗?”
“不了,没钱。”
想来也是,搬出来的开销大,我的也大,无法满足她这个小小的心愿。
于是买了一些吃的,回家好好吃一顿,饱腹无欲嘛!
晚餐时间,她说她没胃口,早早地洗漱完毕,回床上躺着了。我极细声地将她的外卖放在床头,希望她饿时可以直接起来吃。
我今晚没有和她一起睡,而是选择睡在客厅的沙发上。以我这身板,再说这沙发,刚好是一张单人床。
再看了一下天花板,没有夜空贴。
“很好,可以睡好点了。”
我内心可怖这些夜空贴跑出来,盯着你,让你不得安心。
淼淼不知道有没有睡好,房门关着,她在里面干什么我无从得知,也许是在哭泣。
内心祈祷警察快点解决这件事,也让她弟弟好好安葬。
这一天,就这样结束了。
——
自我搬出来住以后,母亲一直没有联系过我。直到我搬出来后的一星期,她才发信息给我。
“在那边过得好吗?”
“好,一切安好。”
“训练累吗?”
“还行。”
“有空回家一趟吧,我做了你爱吃的卤鸡腿。”
“嗯,下午回去。”
能不能把兴奋,惊讶,害怕表现在同一张脸上呢?答案是可以的,只不过会被当成神经病。
淼淼那件事一直没进展,也没有电话进来,想着有机会跑一趟,替她问问。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一点都着急,她说她已经把弟弟安置好了,就在城外的一个小山头里,把骨灰埋在土中。
她还说她弟弟很早之前就说了死后要怎么安葬,他不喜欢被困住的感觉,免了墓碑,也不想撒在海里污染水源和空气,更不想装进骨灰罐里,一生一世地被束缚,只要随便找棵树,把骨灰埋进土里,让自己化为营养物质,反哺自然。
我心中感叹如此之小的人,怎会有如此这般的心思。究竟是他自己被授予了天命,要归于自然呢?
——
到母亲家时,我顺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保持整洁的形象。
母亲是个极爱整洁的人,不管生活如何,都会把自己收拾的很精神,周围的事物也井然有序,这也影响着我,导致我在她面前总是规规矩矩,少时就被人说老成,毫无小孩该有的样子。
还不是因为那件事。
母亲见我进门,便立马迎上来,我有点受宠若惊,因为她之前不是这么对我的。
“阿东不在家吗?”
“他去图书馆学习了。”
我脱下鞋子,赤着脚。
她看到便拿出另外一双女式拖鞋给我穿上,看样子,是新的拖鞋。
“妈?你是出了什么事吗?”
“没事,就是想到了之前的一些事,有点想你而已。”
下午的夕阳透过厨房的窗子洒进来了,原木色的四角饭桌上摆着一盘东西,我走进看了看,是卤鸡腿。
它正好被阳光照着,显得这盘东西似天上才能有的尤物。
“趁热吃吧,这次没有放辣椒。”
阿东一直喜欢吃有辣味的卤鸡腿,母亲便一直煮着有辣味的卤鸡腿。
曾经有一次阿东问我为什么不吃时,我随口说了一句太辣了,没想到母亲有记下了,我一直以为她是忽略我的。
当每次阿东在大快朵颐的时候,我永远在旁边吃着青菜,不是不喜欢吃肉,是只符合阿东的口味,而且这些肉不是买给我吃的。
面前明明摆得是同一张餐桌,凡是带肉类的菜都摆在阿东那边,而我坐的位置面前,永远只有青菜。每每看着那些肉,他们都好像都在喊:“阿东吃完吧!我比较好吃,也不会柴。”,争宠如此。
这也让我养成了吃素多过开荤的习惯。
唉!又走神了。
母亲递过来筷子和碗,然后坐在我对面,看这意思,是要看我吃鸡腿。
我有点局促,从未想过被她盯着吃饭,就像那种你在写练习,老师刚好走到你旁边看着你写,而你恰恰会写,却怕写错迟迟不肯下笔。
我选择自动忽略她的眼光,埋头啃起来,不管她怎么看我都不要去理,她多少年都没看我了,这一次看我就能重新爱她吗?
我在心里反复地问,也非常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开始厌恶她,无论她做什么,都只是让我恨她而已。
她在我年幼时就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这边天天赶着你走,逼着你练习讨厌的东西——也是她喜欢的东西,那边骂着你没人要的崽,跟你爸一个德行。
初初我真的很理解她为什么这么做,可到后来,我看到其他同学的母亲对他们自家女儿极好,就算做错了事,那我为什么要忍受这份痛苦呢?
到如今已经麻木这种感觉了。随便你骂吧,我恨你,但是我绝对不会做出恨你的事来。
家里的电视机播放着哭得死去活来的电视剧,听里面的台词,忍不住想吐槽。
“你看这部电视剧吗?我觉得还行。”
“哦,最近训练排得紧,没时间看这部。”
“有空看看吧,到时跟我讲讲剧情,我到现在还没看懂里面在讲什么,究竟是男主被冤枉,还是男主冤枉别人?”
“好,有空看——今天的鸡腿很好吃。”
“是吧,我跟你说,我早早起了,去菜市场选了只活鸡,特地叫他帮我搞好,然后回来就开始各种捣鼓,花了我老半时间呢!”
“难怪这么香呢!”
俩人都在尴尬地搭茬,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
“你要是觉得压力大了,有困难了,回家跟妈说,妈帮你,也还有阿东呢!”
呀哈!这话题转移的也太快了些吧。您居然会帮我,我怎敢劳烦您啊,我不配您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