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快的日子似乎永远不会属于这对年轻的情侣太久,沐家也会将每一个儿孙都利用到极致,即便是不太接触家族核心产业,只是负责一些边缘产业的沐椿也难逃沐家老爷子的控制。
沐椿虽然不曾与除了朝阳外的人交流对于家里的人倒是认识,那日他乖巧的怀抱食材被朝阳推着的时候突然抓紧了轮椅的扶手转过头去看她,眼底闪过难得一见的情绪,这情绪是恐惧。
朝阳护短的将他护在怀里安抚着他,手指抚着他的脊骨凝眉看向不远处缓缓走过来的人,那个人拄着一根拐杖,看上去像是拿着一根权杖,步履并不蹒跚每走一步都带着一种自带的BGM,让怀中的人儿身子不受控地颤抖着,指尖发凉。
沐家老爷子似乎对于这个女孩十分的不满,根本没准备正眼瞧一眼沐椿,只是鼻孔朝天的似乎在宣布着什么悉疏平常的事——你年岁不小了,可以准备与易莲小姐的订婚宴了。
朝阳知晓星星对于这定是不知情的,但是还是拧着眉询问地看着他,换来这么久第一次见到星星的歇斯底里,他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对着沐家老爷子吼:“我不要!我不娶她。”
老爷子本来已经走远又掉转步子,居高临下地挑起他表情僵硬的面庞,一字一顿地重复着:“你没有选择的余地,身为沐家子孙,不管你有没有毛病,都要为家族联姻作出贡献,这是你的使命。”
星星的视线飘忽,身子不受控地颤抖,这个爷爷是令他最为恐惧的存在,等级森严的沐家沐家老爷子享有绝对控制权,即便他身患自闭症成长的每一步都是由沐家老爷子安排好的,沐椿智商超群,其实对于数据的热爱远不及音乐,但是他根本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必须服从安排。
朝阳保持着沉默,直到沐老爷子说完话才拧着眉没什么好语气的说着:“这位爷爷,现在什么年代了您还包办婚姻?沐椿他不想娶的女人就算娶了也没有爱情,生活也并不幸福。”
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朝阳也并不知道这个老头子有多么的狠心,所以成为了这几十年里第一个公然挑衅他的人,并且毫无畏惧神色。
沐家老爷子眉宇间的不屑和不悦让沐椿这般迟钝的人都感觉到了危险,将朝阳拉得离他远了一些,并且后退到了安全距离,他不知该如何反抗,似乎只有逃跑。
朝阳不解地看着他,又看了看那位老爷爷脸上的笑容,怎么品都觉得那不是正常老人家的慈祥神色,但是星星的家务事她也不能过度插手,她更是不知晓自己的顶撞可能会给她带来飞来横祸。
她推着星星回到家后蹲着执起星星的手一脸的困惑,她想知道沐家老爷子口中的联姻是怎么回事,急于听他一个解释,但是知道他身体不好,也不太会表达,所以迟迟不知如何开口。
他的指尖渗着凉意,垂着头不敢看朝阳的眼睛,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出来:“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然后再抬头看她的时候眼底依旧藏着委屈。
朝阳看着他这样怎么还舍得逼问他,只是将他拦腰抱起,于沙发上将脸颊埋入他并不健硕的胸膛,手指轻轻地拍着他的背,无奈的叹息:“我只想你永远都像繁星一样干净,为什么成年人的世界总是这么复杂,星星,我不逼你,我相信你可以处理好这些,然后你还是会娶我的对吗?”
她的人如其名,没有因为这样的插曲将压力强加于沐椿身上,只是给予他爱与信任,父亲与她的谈话于耳边回响,不反对他们的恋爱,那么她是否多些包容就能收获一段完好的爱情?
她还太过年轻,不过刚踏入校园,对于感情的想法还很天真,而星星与凡尘琐事又格格不入,属于他们的爱情远比想象中要艰难许多,首先那个易莲就是目前为止第二道障碍,退婚又不能由沐家出面,这样会完全激怒沐家老爷子。
沐椿于她怀内抬起头来,眼里的神情由最初的迷惘变得坚定,好像于一瞬间成长起来,他撑了撑身子低声说着:“朝阳,抱我去房间好吗?我要处理一下东西。”
这是全新的、陌生的他,带着这个年龄男性应有的成熟稳重,张开双臂将心安传递给她,给了这个女孩继续与他一起走下去的信心,爱情与生活全然不同,只有不断成长才能真正走到一起。
她穿过他的腿弯将他稳当的抱在怀中,他勾着她的脖子一字一顿地用没有情绪的声音平铺直叙:“朝阳,我会保护你的,走不出自己的世界永远无法保护你,我会努力的,给我点时间。”
爷爷的出现与逼迫像是一根火苗点燃了星星的心灵,他也真正开始意识到自闭症对于他们之间的伤害,如果他这样一味的将自己包裹于安全堡垒之中那么朝阳将不得不独自面对风霜,而她不过是个刚入大学校园没多久的善良小女孩,她不该承受这些。
沐椿的手指飞快的在键盘上敲击着,屏幕上是朝阳完全看不懂的曲线和数据,她百无聊赖趴在他身旁端详着他的眉眼,这一刻她再次沦陷,原来星星无论是做什么都会让人沉沦,认识他她不后悔。
一声闷哼声响起,他弓了腰,眼眸之中全是水雾,一如从前那般楚楚动人,他伸出冰冷的指尖戳了戳昏昏欲睡的朝阳轻声问着:“唔,胃又痛了怎么办?”
朝阳一个激灵弹起来,揉了揉惺忪睡眼,将他圈在怀中查看着他的腹部,那里冷硬跳突,像是藏着一只小鸟,再摸了摸他的腿,发觉冷得要命,视线下移看到他的足因为冰凉都泛着骇人的青色,连忙找了被子将他包裹住,亲吻着他的侧脸。
“着凉了傻瓜,你自己待一会儿好吗?我去给你灌热水袋。”
沐椿将巴掌大的脸颊埋于被子中,缩成一团,直到她帮他放好热水袋才又拽着她的衣角与她理论着自己傻不傻的问题,依旧是一样的说辞,可这一次朝阳却是相信了他,因为星星只是属于自己的小傻瓜而已。
“乖,你最聪明了啦,胃还难受吗?我帮你揉揉?”她知道如何让他停下机械的重复,那就是顺着他的心意走下去。
他认真地点头,眼底依旧有浩瀚星河,清浅的呼吸声萦绕在朝阳耳边,他伸出指尖触了触她的脸颊,多了些难以掩饰的眷恋:“朝阳,不要丢下我,无论爷爷做了什么都别丢下我。”
一个吻印在他的额上,睫毛扫过他的脸颊,有困惑有不解,但最终还是将理解与包容留给他,答非所问地让他睡一会儿,身体不适莫要操心良多,她早不是无知的小女孩。
他总是这般听话,合上眼睛任由她一圈圈地帮他将腹部按摩松软,抿着唇思虑着如何摆脱沐氏的控制,彼时他不过是一个瘫痪的体弱不受宠的儿孙,就算真不参加联姻也并不会给沐氏带来多大的波动。
易莲这个名字他记住了,为了朝阳他会去亲自会会这个女人,退婚的话语权掌握在易家的时候沐老爷子便再也那以说什么,现在看来出了场车祸倒是因祸得福,他的睫毛微颤几下睁开眼来,对着朝阳上扬唇角。
“抱抱。”他张开双臂公然索要抱抱,大致是因为看出朝阳特别喜欢把他的身子抱在怀里,每每这时她都会习惯性的为他揉着胃腹,竟是说不出的舒适。
他将下巴搭在朝阳的胳膊上,眨着眼睛告诉她自己明天会去找易莲退婚,然后又讨好地蹭了蹭她的怀抱,但全程面无表情,看笑了女孩,她抱紧了他轻声说着话,让沐椿再度露出委屈的神情。
“星星你撒娇都没表情的嘛,你太可爱了,不用跟我说你要做什么啦,你是我的,我相信你。”
“唔,可是我看到论坛里说男生和陌生女人在一起女朋友会不高兴,我不想你不高兴。”他的世界寂静无声,无色无香,朝阳便是全部,因为有她沐椿的生命才变得绚烂多彩,没有她就会黯然失色。
她不怒反笑,捏着他的脸颊出了声:“我那么容易生气吗?我有自信你不会跑掉啊,跑掉的男友又为什么要留呢?星河万象不及你弯眉一笑呀星星。”
“你在表白我!哇,原来情到深处就会表白是真的,我们会一直都这样下去吗?待我重新站起来就娶你为妻。”
这一刻朝阳险些要打断他告诉他其实她已经不在乎他是否还能恢复行走,只要他永远能笑着说着天真无邪的话就好,但是这个默契是属于这对年轻情侣的,彼此心知肚明却不会点破。
星星不会让她为了和自己在一起和家里争吵不休,而朝阳也不会真的因为星星可能恢复缓慢或者恢复机会渺茫就真的狠心与他分离。
她眯起眼睛将桃花朵朵藏于眉眼之间,执起他的手印下一个复杂的吻,眷恋多于温情,这个秘密她将永远隐藏于心底,直到某一天他牵着她的手一起走进婚姻的殿堂。
那时候她会贴着耳娓娓道来,一遍又一遍的告诉他自己究竟有多爱他,而他终于也变成了她心目中最完美的样子。
现在,她只想把一切交给命运,不去抱怨,不去哀伤,因为有情人终成眷属,强扭的瓜永远不及顺理成章来得香甜可口。
“星星,你特别好,你不知道在这点点滴滴之中你也成了我的唯一,永远不可替代。”
朝阳的情话一旦说起来就再也无法停止,声情并茂地说红了沐椿的耳尖,她惊喜的像他最开始说她那样欢呼着:“星星,你终于学会害羞了,你看,一切都在像好的方向发展,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