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的模样，在农穗儿的记忆中已经模糊不清了。
不过农穗儿还是会时常地梦见娘，怪异的是每次都是同样的梦，同样的情景。
在梦里，娘总是背对着自己，抱着另一个女孩儿抽泣：“我可怜的女儿啊……娘对不起你……”
穗儿喊娘，娘也不回头。
穗儿叫娘，娘也不答应。
直到嗓子都喊哑了，娘怀里的女孩儿突然直起身子看着自己。
穗儿也看清了——那个女孩儿长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每个从梦中惊醒的夜里，农穗儿都躲在被窝里独自哭泣。
好在她是个乐天的女孩儿，还有一个疼爱自己的爹，还有两个亲密的玩伴。
还好有他们，穗儿是快乐的。
不过农地利似乎不是很喜欢提及过往，他很少跟女儿讲以前的事。
农穗儿小时候总喜欢缠着爹讲花都和武师的故事，农地利每次都只是敷衍几句，草草了事。
农穗儿只能从爹爹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一些片段，比如自己出生在花都，当年爹爹便负伤，然后携一家人回了老家三皇屯，没过几年娘亲就因病过世了，诸如此类。
可是这些年来，爹爹从没有回过花都，也没有一位同僚登门拜访过。
难得今日倒是来了一位，不曾想却是个土匪。
两个人看似还聊得并不愉快，最后不欢而散。
农穗儿和轩辕小饱被老哥俩的一番对话绕的云里雾里，不知所云。
送走了访客，农地利静立良久，呆呆地看着窗外雨落，思绪不知飘到了何方。
农穗儿急头摆脸地追问：“爹，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啊？他说的‘那个孩子’是不是我？你为什么不肯让我去花都考武师？”
这一串灵魂三问把农地利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呷了口茶，若有所思道：“你们也都听到了，那位是我师弟，花国的通缉犯，长年流亡在外，我已经十多年没有见过他了……
“咱们须得跟他划清界限，明白吗？今天的事你们谁也不准在外面提起！“
“嗯……”轩辕小饱回答的有些犹豫。
“小兔崽子，连小康也不能说！”农地利一眼就看穿了徒弟的想法。
“他犯了什么罪啊？”轩辕小饱问道师父。
“弑师！”农地利说出这两个字倒显得有些平静，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情绪。
“弑师？！”农穗儿惊得下巴都掉了，自己的亲爹年轻时都交往了些什么人？！
“不错，这个逆徒杀了自己的师父，也就是我的师父。”农地利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唬地小饱一哆嗦。
“那你怎么还放他走了？！”轩辕小饱问道。
“我打不过他。”农地利给出了一个恬不知耻的答案，弄得两个孩子也是无法反驳。
“那他们抓了金坷垃，怎么办啊？”农穗儿又问道。
“绑票案子自有衙门的官差，你自己管好自己就行了！”
“那咱赶紧去报官啊？！”
“他们老金家自己不会报案啊？你操的哪门子心！”农地利满脸不耐烦地数落道。
“那土匪口里的‘那个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让我去花都考武师？“农穗儿继续追问。
这次爹爹允许小饱和小康去花都，却不准自己去，穗儿早就一肚子的不愿意。。
“呃……”农地利竟一时语结，只见他把脸一板怒声道：”他认错人了，跟你没关系，爹就你这么一个闺女，你不老老实实留在家里，将来谁给我养老送终呀！？“
“呃——”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农穗儿终究是不情愿的闭了嘴，不再争吵，不过在她心里，却是另一番盘算。
农地利还以为女儿已经被自己说动了，心里颇有些得意，又转头教训小饱：“还有你！明天就要动身去花都了，还顾得上出去打架！你看你这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说着翻出一瓶金疮药给小饱往脸上抹了几下。
别看农地利平时又懒散又没个正形儿，打心里还是心疼几个孩子。
“赢了没？”农地利抹完后把药收好。
“当然！”轩辕小饱搓了搓鼻子，颇有些得意。
农地利闻言捣了小饱一下，高兴的说道：”好小子，有你的。要是你们俩都输给那大傻子，为师的脸往哪儿放？！嘿嘿！“
可转瞬一想，金坷垃被掳走后生死不明，三人又有些担忧，一时无话。
尤其是农地利还严令徒弟掺和此事，气氛稍有些尴尬。
于是农地利又颠三倒四地嘱咐了一些关于赴考的事，也都是以前交代过的。
其实关于这次考试，轩辕小饱疑虑颇多。
师父看上去很重视这次考试，但是却拒绝同往。
小饱和小康毕竟是第一次出远门，难道做师父的就一点也不担心？而且去花都还可以会会老同僚，可他一个大闲人情愿窝在家里。
还有师父倾心倾力地教导女儿武功，到头来却禁止她参考，也是无法理解。
一肚子的问号，小饱没有问出来，也不必问，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个师父的性子，你一跟他说正经的，他就没个正经……
不久，外面雨势渐收，阳光重新破开云层，洒下点点碎金。
农地利望了眼窗外，说道：“行了，回去休息吧，明天早点出发，这趟去花都得八天左右的脚程，你看着点小康，路上勤快点，别耽搁了考期。”
“嗯，师父的嘱咐小饱都记下了，您放心。”小饱准备告辞。
“还有，考试中注意安全第一，保护好自己，考不上的话回来陪师父喝茶下棋，过滋润日子也挺好。”农地利话语中透着关爱。
“嗯，小饱谨记，明早我和小康再来跟师父请辞。”
“行了，回吧。”农地利挥了挥手。
“来，我送送你。”农穗儿早等的不耐烦了，扯着小饱就拽了出去。
到了大门外，小饱朝农穗儿问道：“你真的要偷着……唔！”
农穗儿一把捂住他的嘴，又拉着小饱跑出一段路，才小声说道：“你个大嘴巴，在家门口说这个，不怕我爹听到啊！”
“哦，疏忽了。”小饱嘟嘟囔囔道，“那你是真的决定喽？”
“当然了，凭什么你们俩草包都可以去考武师，本姑娘就只能窝在村里等着嫁人？！”农穗儿越说越气，道：“我要去花都，要成为吕大人那样厉害的武师！”
“嗯，穗儿，我支持你！“轩辕小饱坚定地说，接着又问道：”那今天的事是不是要……”
轩辕小饱话还没说完，农穗儿就抢着说道：“当然，咱们三个之间没有秘密！你去找小康慢慢聊吧，我要回家进行我的计划喽。”农穗儿说完，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好，明天在哪汇合？”
“明天一早，你们出发时过来叫着我，到时候可千万别出声哈。”
“好。”
商量完毕，轩辕小饱与农穗儿作别。
目送穗儿一溜小跑回家去了，他决定先去找伏小康，将今天发生的奇奇怪怪的事告诉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