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昱目不转睛地看着信,这位前辈的遭遇简直太离奇了。忽然,他记起了山下那个老者所讲的关于苍龙顶和龙爪湖的传说,心中震撼不已,原来,无涯子前辈居然就是这个传说中的主人公。
他迫不及待地继续看了下去。
“余自昏迷中醒来时,便已置身于此间,茫然不知所以。所幸者,此洞通风尚可,无窒息之忧。所虑者,重伤在身,灵元几近干涸,且四顾无路可出。余纵横一生,逍遥自在,居然要饿死在此?心下顿生大恐怖。然念及适才之战,知七星剑有灵,必不至带余入死地。”
“余遂定神环顾,但见明珠生辉,斗室之中光线尚可,七星剑斜斜地插于石壁之中。余快步上前,伸手欲将其拔出,却不料石壁轰然洞开,出口立现。”
看到这儿,李昱不禁“咦”了一声,刚才自己也拔剑来着,怎么就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呢?难道这长剑还欺生不成?他勉强忍住再去拔剑的冲动,继续看信。
无涯子在信中说,洞口虽开,洞外却是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他正欲出洞,却突然感觉到一股莫可抵御的巨大威压从天而降,所幸他及时后退,方才免遭杀身之祸。
这股威压他是如此的记忆犹新。不久前在空中与巨龙战斗时,他便时时感受到从巨龙身上感受到。
但是好不容易发现了出路,他哪能就此死心?又试了几次,可惜每次都是狼狈不堪地退了回来。最后一次退得慢了一些,被威压扫了一下,还当场吐了口血。
终于明白了凭自己现在带伤之躯无法与这股威压抗衡,他只有悻悻地回到山洞中,关上了洞门。
后来,他逐渐明白过来,他的体内可能留有神秘之地的印记,对方估计在附近设了阵法,只要出洞,便会触发威压。看来,他是要被拘禁在这个洞穴之中了。
“余已达先天之境,超凡脱俗,纵不饮不食,亦足以维持些许时日。然余一生纵横天下,无拘无束,岂能枯坐等死?不如早做了断,如此不负逍遥之生。”
“余意既决,遂安排身后之事。余一生所好者,丹、武而已,此二书,并丹药,皆置于石匣中,留待有缘。血书一封,述予所遇奇事,期后人鉴之。”
“七星长剑,乃天外之物,来历莫测。幸有此物,余始得真逍遥,并上窥长生之秘于一二,惜困于灵气之匮乏,未能更进一步。余因之偷入秘境,乃招此大祸,福耶祸耶?天其知之。君若有缘,可试参悟其中之秘,脱困之钥,亦在其中。”
“七星何来?灵气何踪?巨龙何物?秘境何为?”
“长生之路尽矣!无涯子绝笔。”
看完无涯子的遗书,李昱怔怔不语。
无涯子前辈前半生以丹武之道追求长生而不得,后半生意外得到了七星剑。在七星剑神秘力量的帮助下,窥探到了一些长生的秘密,在天地间逍遥了一段时间。可惜,由于灵气的匮乏,他无法更进一步,铤而走险之下,他闯入了那个秘境,却被秘境中的力量击败,困在了这个神秘的洞穴中。
这把主导了他后半生的跌宕起伏的七星剑从哪儿来的?它里面蕴含的神秘的力量是什么东西?
这个天地间的灵气消失到哪儿去了?为什么只有那个明显不是这个天地一部分的秘境中存在?
那几条巨龙明显不是血肉之物,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可以在这个天地中存在?
那个秘境又是什么样的存在?它既然不属于这片天地,那它的存在,是什么目的?秘境里的人,来这个天地的目的是什么?
无涯子前辈临终前,一定都一直在想着这些问题吧。
绝遗书最后,他自称无涯子,而不是七星真人,也不知是不是在后悔追求长生。
李昱轻轻叹了一口气,把遗书收入石匣。
脑海里的那些知识告诉他,这个秘境,很可能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一部分。这片天地,就像他梦中的无数个世界一样,可能已经被其它世界统治了。
他摇了摇头。
现在想这些有什么用?梦里的千千万万个世界,被统治的多了去,一样运行得挺好。
脱困才是当务之急。
想到此处,他站起身来,走到七星剑旁,再度握住七星剑的剑柄,徐徐发力。
七星剑如熔在岩壁中一般,岿然不动。
李昱叹了口气,放弃了这无用的尝试,皱眉沉思。
无涯子前辈在遗书说过,七星剑乃是脱困之钥,而且,他确实利用七星剑打开过这个山洞,可见所言不虚。问题是,这把剑现在不听他李昱使唤啊。如何才能掌握这剑呢?
他踱了几步,眼光落在了石匣上。
已经化成粉末的丹药。
一本丹诀,一本灵诀,一摞遗书。
七星灵诀?跟这把七星剑有什么关系吗?
他在石匣边盘膝坐下,拿起了七星灵诀,入眼又是无涯子那飘逸的字体。
与洋洋洒洒的遗书不同,这七星灵诀只有薄薄的的两页,寥寥十余行字。
无涯子在册子中首先说明,这七星灵诀是关于灵元修行的功法,源自自己修行的体悟,不保证对他人有效,后来者要根据自己实际情况去自行感悟。
然后就是如何引导灵气在体内运行,如何聚气化元。
最后说明,以灵元御剑,可以发挥出七星剑的神秘威力,并给出了灵元的运行方法。
至于剑招,无涯子在册子中只说了三个字:“小技耳!”
李昱轻轻吐了口气,闭目凝思。
他人本聪慧,这灵诀里的功法又不复杂,一遍读下来便已熟稔于胸。只是,想要聚气化元,首先你得有灵气啊。
且不说无涯子当年遍寻天下尚且一无所获,就算有,他现在是困在山洞之中,又哪儿来的灵气?没有灵气,如何能够化元?没有灵元,如何驱动这七星剑?
李昱苦苦思索。
忽然,他眼前一亮。
无涯子前辈在遗书中曾经提过,他与巨龙作战的最后关头,七星剑曾主动地带着他躲开巨龙的攻击,遁入山洞之中。
莫非,七星剑中还有残余的神秘力量?或者说,灵气?
他跳了起来,快步来到七星剑旁,盘膝坐在石台上,再次伸出双手,握住了剑柄,同时低眉闭目凝神,按照七星决的功法,想象有灵气在体内运行。
不知是以前基础扎实,还是绝境所逼,初练此功,他竟然很快就入了定,心无杂念地引导着想象中的灵气在体内循环往复,由气海出发,循小腹下行,抵中极,经会阴,至尾闾,沿命门、夹脊、大椎、玉枕上行,达头顶百会穴,吸纳天地灵气,再至上丹田、下抵重楼,经中丹田还于气海。如此循环不息,毫无滞涩之感。
不知不觉,他已经模拟完成了七个周天的灵气运行。在第八个周天运行到头顶百会时,他突然觉得右手少泽穴微微一跳,一股清凉之气微弱但却清晰地从剑柄经少泽穴进入了他的经脉。有了!他心下一喜,随即心神一乱,周天顿时中断,清凉之气刹那间消失无踪。
李昱微觉遗憾,但却不懊恼。七星剑中果然藏有秘密,那股清凉之气多半就是灵气,他的猜想已经被证实,既然能做到一次,肯定还能做到第二次。他有这个信心。
这个清凉的感觉,他并不陌生。昨天在苍龙顶击毙胡屠户时,就有同样的清凉之气从他的百会、涌泉冲入,直奔气海。无涯子前辈苦寻不获的灵气,在苍龙顶这个地方似乎并不缺乏。
这是件好事。出去之后可以再到苍龙顶看一下。
李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稍显杂乱的思绪。他并不着急马上运行周天,而是在脑海中回想方才周天运行的细节,推演可能遇到的情形。
一切就绪,李昱便握上剑柄,闭上双眼,再度开始运行周天。
一切如他推演的一般,在运行第八个周天运行到百会穴时,那股清凉之气又从少泽穴进入他经脉。这次,他心神不乱,一边听凭它在他手太阳经脉中缓缓上行,一边继续运行周天。
不知是否巧合,在第九个周天运行至大椎时,清凉之气也同时达到。李昱只觉得经脉微微一震,随即一股膨胀、撕裂的感觉传遍了全身。还好他之前做过推演,预想过灵气汇合后可能出现的问题和对策,才没有被这股突如其来的疼痛乱了心神。
李昱忍着疼痛,试图继续引导灵气沿周天运行。
也许是在运行时需要同时开拓经脉的缘故,灵气的运转非常缓慢滞涩,远不是他方才观想时那般浑圆如意,心神稍有分散的话,他估计这股灵气又要消失在天地之间了。
一边要忍着经脉撕裂般的疼痛,一边要维持这股微弱灵气在经脉内的缓慢运行,李昱心神内敛,全神贯注于灵气的运行,任凭汗水如浆而出,湿透长衫而浑然不觉。
时间一息一息地过去,灵气在经脉内一寸一寸地推进,却也在一分一分地逸散。
感受着体内灵气衰弱的速度,李昱一直以来坚如磐石的心神,也出现了一丝动摇。这样下去,只怕是还没有回到气海,灵气就没了啊。
果然还是不行吗?
不,我要坚持下去。哪怕最终失败。
不,我不能失败,我要出去,玉蓉妹妹还在外边等着我呢。
可是,这个周天才运行了三成不到,灵气已经弱了一半,到后面,怕是逸散的速度会更快吧?
我是第一次修炼这个七星决,做到这个程度应该是很不错了,不如先歇一会儿,等恢复精力后再试,这样会不会效果更好?
可是,如果,万一,七星剑里的灵气没有了呢?
各种思绪纷至沓来,涌入了李昱的心中,一时间,李昱心神动摇不已。
原本就推进困难的灵气,此时近乎停滞。
原本就微弱的灵气,此际更如风中悬丝一般,似乎随时可能飘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