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腹有道裂缝，半只没有感情的眼睛在警惕着外面；流出丝丝热气又化为虚无，似隐藏的杀手。
一柄断剑吐的一声从马腹刺出，努力地使着劲。
“阿呆，去帮忙。”男人说道。
少女拉开车厢，好奇地瞅着。
阿呆走到马腹前蹲下，两只手掌搭在马腹，也没见他用力，马腹就被掰开了，就像掰黄瓜一样容易。
剑光一闪，被阿呆双指夹住断剑，短剑一抽，一个血人滚落出来。
血人，黑红的血沾满全身，似掉进过黏稠的血水沼泽：头发粘在一起，脸庞被黑血遮掩，浑身上下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但他的眼睛很亮，很冰冷，就似冰天雪地；他的牙齿洁白，似野兽的獠牙。
他半跪在地，盯着阿呆，又留意着出路，像极了野兽捕食。
“啊——”少女一声尖叫，咔嚓一声把车门甩上。
阿呆眉头一紧，怒视少年。
少年呼吸平稳，眼睛未动，紧握住断剑。
男人自少年出来，就有点不太对劲，看看车厢，又看看少年，不停地唉声叹气。
阿呆用眼神请示男子。他眼睛刚一动，少年一拍地面，飞身而起，剑指阿呆。
阿呆随意地伸出两指，夹住断绝，一只手将要扇在少年的脸上。
少年感觉冷风扑面，眼睛一瞪，想要抽出断剑，可这次没有成功。他身体一缩，弃剑跃向后方，目光凌厉，盯着阿呆。
阿呆看向男人，问道：“老爷，该怎么处置？”
“唉——”
“老爷，你是怎么了？”
“唉——”
“爹爹，你发什么疯啊？”少女拉开车厢，“你再这样，我去告诉娘亲。”
少年本来警惕着阿呆和男子，可少女声音一出，他感觉无比愉悦，好奇地看向少女——呆了——即使现在一个普通人也能轻易地杀了他。
少女也看向少年，已没有之前那般害怕。
“你为什么看我？”
少年脱口而出：“我要娶你。”
“咔嚓”，少女关上了车厢。
阿呆一跃而起，扫腿袭向少年。
少年心中一凛，双臂撑起，抵挡来袭。
“唉——”男人叹气之间，一手一拉，隔空就把阿呆拉了回来。
少年松了口气。
阿呆怒道：“老爷，他轻薄小姐，该死！”
男子两眼无神，顺着说道：“是该死。”
少年转身拔腿而逃。
阿呆挠着头看向男人。
“老爷，这……”
“唉——”
“我去追杀！”
阿呆跑起来了，地面都在颤动，可他的速度极快。
少年感到后面的响声，扭头一看，心中一惊，因阿呆离他不足十米。他心思急转，一个转身，向河面跑去。
他已经到了河中央，突然顿足，转身，看向阿呆。
阿呆一跃而起，咚的一声，破开了冰，掉了下去。他在水中挣扎着，“我……不会……水……”不见了。
少年笑了笑，可眼睛一闪，男人就出现在他面前。
少年大惊失色，转瞬又平静下来，警惕着，思索着。
“唉——”
男人隔空随手一捞，就把阿呆捞了上来。
“阿嚏、阿嚏……”阿呆打着喷嚏，双手怀抱，瑟瑟发抖。
“老爷……阿嚏……我……阿嚏……”
男子一脚把阿呆踢上了岸。
少女感觉不对劲，急忙拉开车厢，一瞧：阿呆躺在地上颤抖着，身上已结冰渣。
“笨阿呆，”少女急道，“快运功驱寒。”
“忘……忘……阿嚏……”
少女急忙下车，扶着阿呆，“快回车厢去。”
“老……不让……我……不敢。”
“我让你进去！”
“我……我……想起……运功了。”
阿呆努力盘膝而坐，颤抖着颤抖着，不见好转。
少女着急地看着，转身对着河面喊道：“爹，阿呆冷啊！”可没有人理睬她。
她一跺脚，跑过去……
男人怒气冲冲地盯着少年。
少年面上平静地看着男人。
“你们是来杀我的？”少年试探问道。
男人摇了摇头。
少年略松了口气，又疑惑地问道：“我以前有得罪你们吗？”
男人摇了摇头。
少年拱手作揖道：“若刚才有冒犯之处，还望海涵。”
“你……你……”男人似有难言之隐，一转身，“跟我走。”
少年疑惑地看着他的背影，想了想，跟上。
少女跑了过来。
“爹……”
男人随手一挥，少女飞身而起，飘到了岸上。
少女怒道：“爹！这一点都不好玩！”
男人悲伤地说道：“她以前可是最爱玩这个的。”
少年早就被男人这一手惊到了。
“在下刘彻。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男人似对少年很不待见，不带感情地说道：“人称王老先生。”
王老先生看着一点都不老。
“您是术士吗？”
“你的废话真多……”王老先生似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我是术士，可以杀人于千里之外。”
刘彻心中笑了笑，嘴上恭维道：“您可真厉害！”他很少恭维人，但王老先生不一样，谁叫人家女儿长得漂亮呢？
王老先生转身玩味一笑，捏着刘彻的膀子，飞身而起，落到岸上。他看着刘彻，想从他脸上看到惊慌，可令他异常恼怒。
刘彻盯着他的女儿，眼睛都不带眨的。
女子害羞进了车厢。刘彻还在盯着。
阿呆还在打着颤。
王老先生恼怒地拍打了下刘彻的后脑勺，“你再看，我就把你扔进冰窟窿里！”
刘彻挠头傻笑着，像极了阿呆。
“爹爹，阿呆快冻坏了。”车厢传来女子害羞地声音。
“唉——”王老先生看向刘彻，是越看越不顺眼，转身走向阿呆，大有眼不见为净之意。
刘彻蹲下，捧起一把把雪洗着脸，看着猩红地雪，再看看车厢，心中有些慌张。
王老先生踢了阿呆一脚，阿呆就好了——棉衣干了，脸也红润了。
阿呆起身，看着老爷挠着头傻笑着。
女子拉开车厢一条缝隙，窥视着少年。
刘彻听到有动静，连忙起身，挠着头傻笑着。
王老先生没好气地说道：“两个傻子。”他看着刘彻，又叹了口气，恼怒地说道：“你去驾车！”
“好！好！”刘彻连忙说道。
“老爷……”阿呆很生气，“那是我该做的。”
“你进车厢。”
“那是小姐和老爷坐的。”
“那你跑着跟上，不许出声。”
“好！好！”
……
阳光驱散着乌云，也照得雪地明晃晃的。
一辆马车行驶在雪地，驾车的欢快，坐车的一个唉声叹气，一个害羞沉默。还有一个猫着腰跑着，没有出一点声音的汉子。
武帝和萧来一看着马车的背影。
“我当时一见你，就想把你娶回家。”
萧来一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只有“嗯”了一下。
“我当时浑身脏乱不堪，真是……真是太丑了，觉得配不上你，有点自卑，都不敢和你说话。”
萧来一翻了个白眼，心想：“第一次见面，当着人家父亲的面，就喊着娶人家闺女，你这叫自卑？叫不敢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