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久坐在铺子里,没来由的觉得有些不安。
最近纸扎铺的生意惨淡,他便在铺子里卖起了香烛冥镪,台案上堆着成卷的白绫布,枕头寿帽、殡葬灯笼、五鬼香和长明灯。
王久百无聊赖,正打算驱使个纸人供自己消遣。
“有人么?”
一个年轻人推门而入。
王久起身去迎:“这位小兄弟,想要点儿什么?”
“老板,我想在您这儿定做个纸人。”
王久掩饰不住嘴角的笑意:“小兄弟,不是我吹,你算是找对人了。私人订制业务,除了我王久,这十里八村,再没有第二家。我王久的手艺,那是炉火纯青,只不过价格方面嘛,订制款肯定会比普通款要贵一些,一分价钱一分货嘛。”
年轻人笑了一下:“老板,价格好商量,只是这买卖,我怕您不敢接呀。”
王久语带轻蔑:“小兄弟,做人不要口气太大。我王久从事这行这么多年,还没有我不敢接的买卖,在我这儿,行规什么的都不重要,只要你钱给到位,万事好说。”
“既然老板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
年轻人从怀里掏出厚厚一沓银票和五锭金元宝:“老板,这里是五十万两银票和五千两黄金,这是定金,交货之时,我还会再给您一笔钱。”
王久抱着金元宝,两眼放光:“公子真是大手笔,您说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保证栩栩如生,如同真人。”
“好,那先生就照着画中人的模样做吧,五日后我来取货。”
年轻人塞给王久一个画轴,便转身离开了。
待年轻人走后,王久乐呵呵得拆开画轴,心想,这次发达了,也不知道这画中是何方神圣,只是扎个纸人,定金便已经付了这么多钱,难不成是当今的圣上?不过就算是皇帝老儿,也不能阻挡他的财路。
只一眼,王久便吓得扔掉了画轴,瘫坐在地上。
那画中的人不是什么圣贤,也并非什么权贵,而是王久自己。
王久想反悔,他起身追出去,但门外哪里还有年轻人的影子。
这些年,他视行规如空气,随心所欲,什么昧良心的事儿都做,不知残害了多少无辜者的性命。可轮到自己,心里多少有些忐忑。
他看看桌子上的银票和金锭,挣扎了一下,还是决定冒险一试。
他使出看家本领,用尽生平所学,耗时两天两夜,终于扎出了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纸人。
他绕着纸人转了一圈儿,越看纸人越像自己,简直比孪生兄弟还要像。
随后他打来一盆水想好好洗把脸,但刚把头埋下,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自己的脸,变得苍老了许多,皱纹横生,青丝转银。
他心里一惊,难怪会觉得那纸人有人气,莫非它吸取了自己的精气神儿?
王久心里开始慌了,他巴不得那个年轻人赶紧来把纸人取走,纸人在家里多留一天,自己的精气神儿便会多减少一分。
可是整整半个月过去了,那个年轻人还没有来把纸人取走。
王久既不敢把纸人拆散,也不敢将纸人烧毁,平日里甚至连靠近那个纸人都不敢。
就这样,他的身体越来越虚弱。
不久后的一天,暴雨倾盆。
王久起身关窗,不小心踩到一枚生锈的铁钉,左脚上立马被扎出一个小小的血洞。
当晚,王久高烧,嘴里还不停地说着胡话:“命啊!这都是命啊!”
王久最终还是没能看见第二天的太阳。
没有人知道,在纸人完工之后,王久为了让自己扎的纸人看起来不那么像自己,他悄悄得用朱砂在纸人的左脚心上点了一颗红痣。他坏事做尽,魂魄被阎洛打入无间地狱,永无解脱的希望,受尽苦无间、身无间、时无间、形无间的极苦。
而阎洛当时给他的,只不过是一沓冥币和纸元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