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府,有一条河叫忘川河,连接着黄泉路和冥府。忘川河河水呈血红色,湍流不息,浑浊不堪,里面虫蛇满布,尽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
河上有一座青石板桥,五格台阶,桥西为女,桥东为男,左阴右阳。桥分三层,上层为红,生时行善事,则鬼魂可以安全通过上层的桥;中层玄黄,善恶兼半者过中间的桥;底层为黑,专供行恶之人的鬼魂通过。愈往下愈危险,底层的鬼魂多被桥下污浊的波涛拦住,被铁狗噬咬,在血河池中受尽虫蚁毒蛇的折磨。这座桥便是奈何桥,而孟婆的酒馆便开在奈何桥的尽头。
“我,我害怕,不然咱们别去了吧,男儿身就男儿身吧,也没什么不好的。”林朗站在桥头不敢挪动一步,身下是一片血红色的彼岸花。
“行,没事儿,那你就在岸边儿等我们吧,我和卿儿去孟婆那儿坐坐。”苏砚给苏卿儿使了个眼色,两人便迈上了奈何桥。
林朗回头看了看身后,黄泉路上,浓雾弥漫。向上看,看不到日月星辰,向下看,看不到土地尘埃,向前看,看不到阳关大道,向后看,看不到亲朋四邻。三三两两的鬼差押解着刚死不久的新魂,少部分魂魄还被上了枷锁和脚镣,碰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令人生怖。
眼看着苏家两兄妹越走越远,林朗最终还是跟了上去,他紧闭双眼,一路小跑,只听到耳边呼啸的哀嚎和悲鸣声,不绝于耳。
过了黄泉路,便听到热闹繁杂的声音,一间酒馆出现在三人眼前。推开门,里面坐满了亡魂,酒馆里的灯光温暖明亮,餐单上有各种酒水、饮料和汤羹。吧台前坐一女子,明艳妩媚,肤白貌美,前凸后翘,一头黑发飘逸动人,正在一边烹煮汤羹,一边调制鸡尾酒。
只见她仅着一件镂空蕾丝黑色吊带短裙,神情专注,纤细的手指将酒瓶抛掷一周半之后稳稳接住,将茶色的酒缓慢而均匀的注入酒杯,然后再一次将酒杯抛起,上下翻飞。
“孟儿,在调酒么?”苏砚对女子柔声问道,嘴角露出宠溺的微笑。
“怎么?砚公子突然造访我这小酒馆,有何贵干呀?”被称作孟儿的女子莞尔一笑,笑眼盈盈,让人迷醉。
“我来向你讨要一杯花茶,好让我这位朋友恢复真身。她本是阳间之人,因时空错乱无意被我带入地府,且由于基因序列紊乱,成了男儿身。”苏砚指了指身后的林朗,说明来意。
“哦?这么俊秀的男人居然是位小娘子?真是可惜了。三位稍坐,待我忙完手中之事。”女子边说边将孟婆之泪和人生八苦滴入酒杯内,一旦饮下,便前尘往事尽消,重入六道。
“哥,你刚才叫她孟儿?难道说,她就是孟婆?天,完全就是个绝世大美女嘛,我还以为是个凶神恶煞的老婆婆。”
“孟儿才不是什么老婆婆,她人美心善,温柔可爱,独立坚强,实力斐然,是地府之花,是我心目中的女神,是……”
“哥,哥,咳咳,你能不能矜持一点儿,话说,你该不会是暗恋孟婆吧。”
看到苏砚陶醉的模样,苏卿儿和林朗的八卦之魂熊熊燃起,两人磕着瓜子花生,搬着小板凳,一脸期待得看着苏砚。
“我,我才,才没有,你哥是谁呀,地府四少,多少姑娘哭着喊着要嫁给我。我对她,纯粹是,是出于欣赏。”
“是么?那你怎么结巴了呢?怎么还脸红了呢?鹅鹅鹅饿鹅鹅鹅。”苏卿儿和林朗被苏砚窘迫的样子逗得发出了鹅叫声,毫不留情的嘲笑了他。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骚动,一个小男孩儿哭得满脸通红。酒馆的服务生又是扮熊猫,又是拿来各种玩具哄他,孟婆跟在他屁股后面举着汤匙。可任谁劝,小男孩儿就是不肯饮下眼前的汤。
按照地府的规定,凡是预备投生的鬼魂都得饮下孟婆汤。如若不肯,双脚就会立刻被脚底出现的钩刀绊住,并被尖锐的铜管刺穿喉咙,由鬼卒强行灌下,没有任何鬼魂可以幸免。
但近些年来,由于投诉增多,地府进行了改革,倡导人性化执法,温情化服务。所以准备投生的亡魂不仅可以根据菜单选择孟婆汤的种类,还有三次更换的机会,只要在最后一次饮下孟婆汤,就可以免除刑罚。
这已经是小男孩最后一次机会了。
那是一碗鲫鱼豆腐汤,汤是乳白色的,香菜和小葱点缀其间。鲫鱼软烂,豆腐爽口,口味鲜咸,益气养血,健脾宽中,富含蛋白质,而且易于消化,适合小朋友饮用。
苏卿儿若有所思,然后端起汤碗,将汤内的香菜和小葱逐一挑出,又将汤碗递给小男孩儿。
小男孩儿看了一眼,开心得抱着碗一饮而尽。
孟婆又气又恼:“你不要香菜和葱花早说嘛!”
纷争平息,孟婆给林朗拿来一杯花茶,里面是混合着碾碎的彼岸花花瓣的龙蜒草液。
花茶的效用是帮助林朗恢复基因序列,只要饮下,便可以重回女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