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超平古娟娟竭力战烦燥
他转过了身来。两人都认真地注视对方，是要认真谈些事情的样子。
“超平。”她先说。“我看：她一定是受了过去跟你交往的影响，对男人的要求太理想化了，所以，总是拒绝周围的男人。”
“这有可能。她说：她到现在没有心思跟任何一个男的进入恋爱，更不要说跟谁结婚。所以，她在她生活周围，跟哪一个男的交往，都是不深入的。”
“我看：她这是在寂寞中，忍不住又思恋起你来了。”
“嗯，好象是有这个意思。但是，从她的语气中，我又有这样一个感觉：即使是现在我跟她谈恋爱结婚，她也是不会接受的。
她那样子，是既被感情生活和寂寞折磨着，却又不愿通过恋爱结婚来解决这个问题。她在这方面，好象有点变态了。”
古娟娟深思了片刻，问：“那你呢？你对她的感情是不是也复苏了？”
“我？如果要我说实话：好象是复苏了一点。”
“那……”古娟娟让声音变得认认真真的，“在你的感情领域里，这算不算丢失了一点阵地？要不要“寸土必争”夺回来？”
“阿娟！”他瞪她。
“我是承认复苏了一点点，但夺回这一点是非常容易的！而现在她的问题严重性，使我心头沉甸甸的是对她的兄妹感情！你要知道：田萍，就象是我带大的妹妹；现在，就相当于她长大后离开了我。当得知她的个人感情生活发生了问题，或者说得知她在感情的十字路口徘徊得很痛苦了，我能不去帮助她吗？
唉，从现在起，我要抽出点时间来关心她了——我要帮助她学会正常处理感情生活，使她从那种对我变态的思恋中走出来。然后，希望她早点找到她的意中人。”
说到这里，他笑微微了：“然后，希望她也象我们一样，过上有夫妻恩爱的幸福生活。阿娟你说，我对她的这种感情，还算是丢失了一丁点我们的感情阵地吗？”
“不算了！不算了！”她也喜笑颜开了。“我还保证配合你关心她、帮助她，这行了吧？”
“我还想：看她这样子，光靠在电话上讲讲来帮助她很难了，这非要与她当面慢慢谈才会有效果。”他忽然若有所思，这样说。
“超平。我看：在你的男人感情里，投入给田萍的，比投入给朱梦玲的要多！”
“我觉得是差不多的——她们都是我最爱的妹妹！生活，让我遇到了你，也让我遇到了她们……既然跟她们有相识的缘分，而我又是大哥哥，我觉得我有责任让她们也象我们一样生活得幸幸福福的！
当然，她们两人跟我交往的情况是不同的。
朱梦玲跟我好，主要是：她是我的文友、挚友，或者说是我的事业知己。
而田萍，刚才说了——她就象是我带大的妹妹，这种感情确实有些特别！
阿娟，我想：我对朱梦玲和田萍的这些感情，你是能理解的。”
“当然理解！因为，现在我更了解你这个男人了。所以，我说了：以后保证配合你关心、帮助田萍。”
他依然愁眉不解，说：“以前，是我使她的感情生活受到了挫折。那时，她发过誓——以后，不悟透人生，不悟透什么是真正的爱情，她绝不爱谁，绝不结婚，这包括超平他！
现在看来，她悟了那么多年还没悟透，悟得比我要苦！”
“超平。我看，这还是个缘分问题。她是还没遇到她的爱情知音。要是遇到了，我看：她也是一样不可阻挡地要进入恋爱结婚的！”说到这里，她笑起来。
他这才笑起来：“看来也是，天下的好男人还是有的！问题是，她现在偏偏还没有遇到与她有缘的。
那这样吧，我看目前还是不要为她这方面操那么多心吧。她今年二十六岁，已经是事业女强人了，能找到好男人的机会还是多的！多点磨难，也许就更成熟，也许以后就能找到更加理想的爱情！
如果我现在关心她多了，就有可能使她更加思恋我，这反倒对她不利。”
“讲得好，这是有远见的关心！”她高兴得叫喊起来。
于是，往后的日子，他们象又忘记了田萍。
超平继续专心他的《寂寞人生》创作。古娟娟继续拍她的电视剧《幸福人生》。他们，还有总是那么天真活泼可爱的小阿思的绕膝之欢……
然而，往后的一段时间，超平的《寂寞人生》的修改还是不太顺利。
这主要是：他正在体验的现实生活不断出现大的新情况，他得重新考虑以朱梦玲和田萍为原型的几个主要人物的命运……考虑来考虑去，他最犹豫不决的是——怎么安排她们的幸福？。
当他拿自己的作品理想与现实生活寻找统一的时候，更感迷惘……这样，他被卡住了，最后几章老是改不出来，无法脱稿。
他想起：他刚开始写这第二部长篇小说的时候，很有思路，很有灵感，写作展开得很充分，感觉到作品是扎实、饱满地推进，那时一进入写作，心情真好！
不象现在：一看到稿子，简直头昏眼花、心情烦燥……
他想去求教朱梦玲，但想想，又罢了。
前段时间，朱梦玲确实是恋爱了，男的是中年丧偶的一个处长干部，是人家介绍的。男的可以给她一个现成物质条件舒适的家。
但是，两人谈来谈去，投机的话不多，应付、故作得太难受，最近两人都愿意分，也就分手了。
——这是朱梦玲带着一付苦笑的表情告诉他的。
那天，因为两人分别获得了本省年度“文学新秀奖”和“优秀编辑奖”，两人在一起开会，她就对他说了她的近况。
他讲了一些安慰她的话。
当然，他也告诉了她，他的《寂寞人生》的后面几章老修改不出来。而她，对此没有评论什么。
后来，两人就没有什么话题了。两人在一起，竟没有兴奋的话题了，两人都明显地感觉到了！
两人好象都各怀心事，都觉得对对方的难处难帮了……就这样，现在两人互相打电话也很少了。
现实中的结局如此不好，他不忍心将来让朱梦玲看到他的《寂寞人生》而难受！为什么，他与朱梦玲的认识从美好开始，会走到痛苦来结束？为什么，异性间如果走不进婚姻，就会一步步走向陌生？最后，也许就会象是根本没有相识过的人！
生活啊，我是那么真诚对待你，你却让超平我那么无奈……
多少人在追求“幸福人生”，却被“寂寞人生”笼罩着。人的感情的事为什么那么复杂？大家都简单一点，都好好的生活，这不是很好吗？人来到这世上的本意，不就是想生活得幸福一点吗？然而，你复杂我复杂，把好端端的本来可以期望的幸福生活搞乱了……
古娟娟在往后的拍片中，没有和米天飞发生冲突。
他象个变色龙：当众跟她象熟人朋友讲几句话客套话，而单独遇到她，就象不认识她似的转脸走开。
古娟娟看到：他跟女主角菲丽戏内戏外更是火热了……
电视剧终于封镜，米天飞和菲丽都走了。
刘导演说，片子从剪辑到送审，都需要一段时间。这样，古娟娟的绝大部分时间，又回到家庭里来。
在等待电视剧出来的日子里，古娟娟心里渐渐生出烦燥来。
干嘛，原来丰富生动、充实、幸福的家庭生活，现在变得平淡无奇、重复、单调！
是什么变了？她为什么不能再安于过宁静平和的小家庭生活了？
迷惑、惶然了一段时间，她就问超平：“最近，你有没有生活变得沉闷的感觉？心情烦不烦燥？这段时间，不知为什么，我的心里老被憋得慌慌的，干什么都好象没有意思。”
他对她点点头，说他最近也有生活变得沉闷的感觉，心情也烦燥。
于是，两人四目对视，一时无语。
两人并排坐在床上。卧室里只亮着一盏壁灯，气氛还是很温馨的。
可她意识到：他们的生活发生问题了——不吵不闹的夫妻，应该说是感情依然很好的夫妻，怎么就会觉得生活变得无趣了呢？居然被烦燥缠身……
她不愿意两人的生活发生问题，连忙缠到他身上撒娇：“超平。我看出：你的烦燥也有一段时间了，这主要是你的《寂寞人生》的最后几章老改不出来。
我看，你就干脆停笔一段时间算了。什么时候有灵感，就什么时候再改。
这段时间，我们干脆就多缠绵点，怎么样？”
多缠绵点？还多缠绵点？昨晚，两人还缠绵得天翻地覆。他现在还有点疲倦。
而她……他第一次感觉到了“阴盛阳衰”。甚至，第一次感觉到缠绵有时是负担。
但是，因为爱她，他知道缠绵至少能帮助她消除一些寂寞，让她忘记一些烦燥，就又露出笑脸，对她做了个淘气的表情：“当然可以。阿娟，你一柔情似水，我就动情，就爱你爱不够。”
“我知道有点累你。但有什么办法，突然闲了下来，就想多缠绵点来打发时间，可以消除无聊、烦燥。”
“想不到，我们缠绵的功能多起来了。”他半笑半认真地说。
“我也开始这样觉得。其实，有时候我看出你并不想跟我缠绵。但我想到：缠绵时两人可以忘记一切，可以帮助你我消除烦躁，就有点强迫地要你跟我缠绵。
想不到，两人的缠绵成了治烦躁病的药！
唉，想当年少男少女的时候，怎么也想不到男女的缠绵还会是这样的！”
她说着说着，来了一种情绪。她本来想避开两人生活中发生的“问题”，现在的话题却又直奔“问题”而去。
她虽然是靠在丈夫他的胸前，却沉浸在她挑出的话题给她带来的情绪里——她睁着两眼，认认真真地沉思什么……
他虽然是张开双臂拥着她，但也在定住眼珠想问题。
沉默片刻，她又说起来：“超平。其实，这段时间我乘着空闲想了蛮多问题——我现在的情况是：既想做明星成就一番事业，却又怕做明星！这主要是：我看到不少明星都有男女风流事。而这些风流事，无非就是爱来爱去的事，做多了也是无聊的！
我觉得：男女的风流事无止境的追求下去，最终的结局只能是更空虚、更无聊、更寂寞！我看过一些男女明星演员的自传，他们的结局之所以悲惨，也就是这方面原因。
以前看这些书时不太理解，现在回想起来，不但理解，而且觉得自己也有点这种危险了。
唉，当反反复复地想这些，我就觉得做演员做明星，也不符合我的理想了！
而现在的我，完全退回家庭来生活，好象也不习惯了！
你说怪不怪，我变得好象不知道今后该怎么生活了！你说我该怎么办？你说过，我们有思想问题要勤交流，所以，现在我是把我的思想全部对你讲出来了。甚至，把我女人的最隐密想法也对你讲了出来……唉，想不到，衣食无忧，又有爱情，还会有“不知道今后该怎么生活”的想法，这简直荒唐！”
他注视着她……让她说吧，听她说吧……因为她的真诚，她变得更加美丽了！
她今天以惊人的勇敢，向他展示了她女人最隐密的世界——这种交流，在夫妻间也是难得的……
“阿娟。我也对你说说我最近的心里活动吧——最近，我老觉得我欠了朱梦玲她什么。一想到她的个人生活不幸福，我心里就难受。
现在，我不能帮她，无法帮她……
唉，这种情绪直接影响到了我的《寂寞人生》改不出来。这种无可奈何的滋味真不好受呀！”
“唉，想不到，我们这种让不少人羡慕的一对，心里也有那么多的烦恼……人啊人，人的有些事确实不可思议！”她摇了摇头，陷在了更深的伤感里。
卧室里的壁灯依然温柔地亮着，他拥着她不再做声……
外面的房间静悄悄的。
夜已深了，李阿婆早已安排好小阿思入睡。她自己也熄灯入睡了。可能，只有她们这样的老小才不会有烦恼。
每天，李阿婆不停地做这做那家务事时，有深深皱纹的脸上，总有好看的慈祥笑容。好象，只有当小阿思不听话时，她才有那么一丁点过了就会忘记的烦恼。其它，再也不会有什么事引起她烦恼了！
好象，她对人间事已经永远心平气和，能超越其外，世事已经难以对她产生大刺激，更别说起什么感情波澜了！
她老伴已经去世多年，膝下无子女。然而，这世上好象只有她才活得最稳稳重重的，只有她才是活得最潇洒的人！
只是，不知她花了什么代价，才超度成今天这样？
小阿思则更不用讲了，一会哭一会笑，那种天真的哭和笑都是幸福的！他的睡觉，更见得意——凑近去看，无论白天还是晚上，总会见到他咧着小嘴笑，真不知道他究竟梦中见了什么幸福的事情？
“奇怪，人活来活去，怎么会活得昏头转向了？”突然，他自言自语地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超平，今晚我们是怎么啦？”听了他的话，她脸上出现了从一种状态中惊醒过来的样子——她仰起脸，吃惊、不安地望着他问。
但，还没等他回答，她又说：“今晚，我们这简直象在拍一场什么戏，讲了许多戏中的对白。不过，这种对白内容讲多了，好象不好。”
“唉，人生有时确实如戏！”他的样子也醒了，他摇头苦笑。
“是的，讲多了这些内容确实不好。”他对她点点头。“也许，人的感情还是粗糙点好，太细腻太认真了容易伤感，等于自寻烦恼。但是，细腻贯了，认真贯了，对什么都爱多想，不容易转过弯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