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相对于信奉神明的时代,如今有英雄的人类王国,显然也更加繁荣昌盛。
神的时代那些妖邪、暗精灵、类人族,如今通通称为巫魔,王国坚信,这些与人类有些零星关系,非“纯种人”的怪物,都是因为巫师的关系。
而巫师,不严格来说,也可以说是旧时代的那些神。
马尔萨斯知道王国的禁忌,他担心的是,禁忌反而会害了人类。
就像装满怪物的盒子,你可以明令禁止别人打开,但盒子就在那里,永远不会消失,它总有一天会被打开。
马尔萨斯决定以身试险,按着书中记载,去做一件冒险的事。
失败,他会丢掉性命;而成功,他会丢掉半条。
理论上是这样的。
他合上书本,将所有的书放回他们原本的位置,大大方方的,放在书柜上。
这些都是有关精灵的书籍,被施与神秘的魔法,不识精灵文字的外人去看,只是一本普通的古文字书籍。
如果有人会解读这些古文字,他会发现都是一些狗屁不通的句式,前后逻辑不对,毫无价值。
马尔萨斯的父母对比丝毫不担心,这世上根本没几个人认识精灵文字魔法符文了,在这穷乡僻壤更不会出现这样的人。
如果有,他们反而会高兴的,他们毕生都在寻找这样的人。
他们是精灵的后裔。
也只有精灵才能看懂精灵文字。
这本关于暗精灵的书籍,之所以说是禁忌中的禁忌,是因为暗精灵于精灵而言,也是不可触碰的禁区。
精灵是世上最纯粹的灵魂,而暗精灵是出卖了灵魂的精灵。
暗精灵魔法大多以灵魂作为代价。
马尔萨斯当然不会这些高阶精灵魔法,事实上他还处于学徒阶段,只有书中学来的理论,完全没有实践。
他的父母也告诫他在成年之前,绝对不可使用任何精灵魔法。
但现在他不仅要使用魔法,而且还是绝对被禁止的暗精灵魔法。
——为了安妮。
不过,这不是一种牺牲,至少在马尔萨斯看来不是。
他从小几乎在这间屋子里长大,认识的唯一朋友是维尔多,他在这边屋里并不只是专研精灵文字,还有其他不同种族的书籍。
并没有任何人指导他那些文字,以及字里行间的含义。
作为精灵,他与生俱来拥有透过文字的组合构成,了解书写文字的人想要表达的意思。
各种文字和语言,有许多不同,但又没什么不同。就像表达简单的好与不好,无论何种修饰,都在阐述一个主观观点。
他看了那么多书,在同一件事里,可以看到同时存在好与不好,善与恶。
他很快明白,这些不过都是书写者的定义、文字的局限性,每一件发生的事都有它的因果关系,不存在什么好与不好。
只有站在这件事上不同角度的利益关系。
就他而言,如果暗精灵的黑魔法能带来一线生机,那就是值得一试的一件事。
哪怕因此发生一系列的连锁反应,黑魔法觉醒,在这片大陆投放一只不可阻挡的灭世巨兽。
那也只是刚巧由他引起的契机,他不做,总会有其他人去做。
暗精灵的黑魔法,本质是好的——
如果让王国的人知道马尔萨斯脑子里这种思想,他一定会因此被列为最恶恐怖分子,成为世界头号通缉犯。
■
维尔多和缇娜终于等到木桶底下的“敲门声”了,马尔萨斯在下面待得不久,他们却早已等得心急如焚。
他嘱咐他们锁上暗室,如果没有听到约定好的三次有规律的敲击声,永远都不要打开机关。
马尔萨斯爬了出来,他在里面待了将近两个小时,脸上的倦容却像是几天几夜没睡的模样。
“马尔萨斯……”维尔多小心翼翼的问道,“安妮得救了吗?”
马尔萨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默默走出酒窖,回自己的房间里去。
他们两人进入暗室,安妮身上的绳索都已被解开,安静的躺在床上闭目。
她变成巫魔时一些明显的特征已经不存在,瞳孔与牙齿恢复正常。
“他真的治好了她!”维尔多喜悦道。
“也许吧。”缇娜道,“她身上仍旧有巫魔的味道。”
“什么?”
维尔多看着安妮,她给人的感觉已经不同了,尽管还是同一副面容,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眼前这个女孩,不会再对他露出那种诡异且不怀好意的笑。
“那我们要不要重新把她绑起来?”
为谨慎起见,维尔多还是觉得小心为妙。
一边是马尔萨斯肯定了治愈的态度,一边是尚未排除危险的巫魔安妮,缇娜也陷入僵局,觉得左右都不合适。
这时维尔多却动手绑了起来,“等她醒来再看,这样做也是为了大家好。”
缇娜道:“希望马尔萨斯不会因此生气就好。”
维尔多却嘀咕着,“这家伙到底做了什么,至少有些见效的,什么也不说,又不让我们看,怕我们偷学技术啊!”
“他肯定有难言之隐,你稍后可以尝试问问。”
“那你呢?”维尔多看着缇娜的眼睛,“你的难言之隐又是什么?”
缇娜当然知道维尔多指的什么,她避开了维尔多的眼睛。
“也不是什么大事,你真的想知道的话等我准备准备,我准备好了就告诉你。”
她在谈论这件事的时候,眼睛里可以看到一丝明显的哀伤。
维尔多不再谈论,又认认真真结结实实的绑好安妮,才松了一口气。
“对了,要不要再灌她一点酒,你不是又可以闻到她身上巫魔的气味了吗?”
“不需要了吧。”缇娜道,“那是为了长久隐藏她的手段,如果现在她已被治愈,那气味应该也会慢慢消失,刚好以此为据,看看她完全治愈没有。”
“也是哦。”
正当维尔多想和缇娜聊些有的没的,他忽然听到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便说道:“好像有人在敲大门。”
缇娜竖起耳朵,却听不见什么,这里在地下,离大门又远,她只能听见淅淅沥沥的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