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尔多已经放弃了使用刀叉,直接用手拣着盆里的肉吃,这很方便,这已经是他第四盆肉了。
也不怪他这么喜欢吃肉,谁让酒婆熬的都是素汤呢,他好久没有这么痛快淋漓的吃肉了,整个桌子就数他面前的骨头最多,其他人加起来都不及。
坐在他旁边的安妮最为“淑女”,她面前也摆着一盆肉,不过从开始到现在,她那盆肉都没怎么动,看样子也不会吃完。
这本来是很正常的,但是维尔多一直观察着她,她一直都在使用刀叉对着那盆肉切来切去。
一开始维尔多觉得这或许是比较体面,比较讲究的吃法,他这低俗人不懂,但是他现在认为,她就是在玩而已。
尤其在下雨之后,她切得更快更用力,坐在她身边的维尔多可以听到刀刃割在不知什么金属器皿的盆底,发出的刺耳声音。
这绝对不是正常的行为。
维尔多向马尔萨斯使了个眼色,马尔萨斯也注意到了安妮的怪异。
“安妮。”马尔萨斯道,“那盆肉不好切就丢掉换一盆吧。”
“是……主人。”
她回答得有点勉强,不再是那种机械般的语调,可以听得出来有些不情愿。
维尔多偏偏要惹她,“换一盆吧。”
从桌上挑了一盆肉放到她面前,然后将她那盆肉抢了过来。
但在这时,安妮像护食的野兽,目露凶光,一刀扎下维尔多抢夺的手。
她的动作又快又狠,好在维尔多早有戒备,抽手回来,刀扎了个空,插在桌子上。
维尔多一边心有余悸的流着冷汗一边庆幸着她终于露出马脚。
这回你们知道了吧,她这人就是有危险!
马尔萨斯站了起来喝道:“你怎么可以这样,又不是不让你吃,为了一盆肉就伤害别人?”
安妮说过,这个屋子的一切都是马尔萨斯的财产,都由她支配。
但显然,不包括这盆肉。
她低着头,默然不语,将那盆肉重新小心的拉到她面前。
她一向听马尔萨斯的话,从不拂逆。
这是她第一次出现抗拒。
若在平时,她有拒绝马尔萨斯的吩咐,他大概率不会生气的,他重来没有把她当成真正的佣人来看,然后这个举动,就算是安妮与维尔多互换。
他同样也对维尔多不满。
“把那盆肉拿开!”马尔萨斯愤怒的走到她旁边,要将她护着的那盆肉亲手丢掉。
事情俨然要向极不愉快的方向发展,缇娜忍不住道:“算了吧,马尔萨斯。”不知为何,她始终对安妮的身世无比怜悯,哪怕亲眼看到安妮这种举动,也觉得可以理解、原谅。
“那本来就是属于她的,她想要就给她吧,何必强行叫她换呢……”缇娜道。
“不行!”马尔萨斯正气在心头,俯视安妮,“把那盆该死的肉给我!”
维尔多觉得也有些过了,好像缇娜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就算安妮有危险的动作,也是因为他去招惹的。
他看着安妮,像一个被误解的小孩,受着委屈,心里忽然一软,完全忘了自己刚才的手差点被穿破的事,劝说道:“算了吧马尔萨斯,是我不对。”
马尔萨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这怎么能算了?”
他扯开安妮的手,将那盆肉扔到了地上,“你很让我失望。”
他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你回房间里好好反省一下吧。”
安妮没有回答,依旧看着手边,仿佛那盆肉还在那里。
“你听不到我说话吗?”
哼哼哼哼哼……
安妮喉咙里忽然发出怪异的笑,身体不停的抽动。
她忽然从座位上滚下来,两手一把抓起散落在地上的肉,然后从地上弹起来,像蜘蛛一样趴在天花板。
所有人都面色苍白,像撞见了鬼。
这时她的头扭了过来,切确的说,是脖子扭了过来,身体向前头向后,居高临下盯着下方。
又哼哼的笑。
“巫魔!”缇娜震惊道,“是巫魔的气味!”
安妮变成了一个巫魔!
他们三个瞬间都明白过来。
簇的一声,从她嘴里射出一根长丝,卷住了维尔多,维尔多身上还缠着绷带,伤势正处于恢复阶段,这长丝瞬间让他的旧伤重新裂开,绷带浮现点点殷红。
那长丝要把他从地上拉上去,这攻击模式看起来,安妮仿佛变成了与蜘蛛有相关能力的巫魔。
缇娜甩出手中餐刀,切断长丝。
这是她一时的反应,想不到一举成功,显然安妮刚刚魔化,并没有过于强大的实力。
否则仅凭餐刀是无法切断她吐出的丝的。
马尔萨斯英勇果敢的爬上长桌,跳起来抓住了断掉的长丝,在空中一荡,利用自身的速度和重量,将长丝另一头的安妮从天花板上摔下来。
砰的一声,长桌断裂,那可是实木桌子,又厚又重,仍是被撞断。足见摔得多重。
安妮痛苦的在地上打滚,长丝仍旧挂在他的嘴巴里,她既没有吞回去,也没有吐出来,她的能力却也成为她的弱点,显然没有足够掌握,只是靠着本能。
他们都听说过人也会变成巫魔,但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而且是发生在自己身边,是自己认识的人身上。
安妮向外爬去,但她还是没有习惯,歪歪扭扭的站了起来,试图逃跑。
缇娜手掌发着一层淡薄的金光,一掌拍在安妮的后背,安妮痛苦倒地,这一掌似乎给她造成巨大的伤害。
她的喉咙始终发出那种不属于人类的声音,她的目光看在众人身上如今只有畏惧。
维尔多道:“或许她早就不是你认识的那个安妮了。”
马尔萨斯表情痛苦,嘴唇紧抿,他像是失去了什么,内心有个窟窿。
“我们把她绑起来吧,或许还有救。”马尔萨斯黯然神伤。
变成巫魔怎么可能还会有救?维尔多试图阻止马尔萨斯这愚蠢的行为,被缇娜阻挡下来,示意他现在最好不要打击马尔萨斯。
安妮毕竟是和马尔萨斯从小到现在一起生活的。
他们彼此关系复杂,他对她的感情他们不会明白,连他自己都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