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今夜的月亮很圆很亮,像许久没有吃过的饼,满天繁星就好似一颗一颗的芝麻,如果把它们和在一起,那将是这个世间最好的美味。
孙耀合衣躺在土坯炕上,右手不断地揉搓着嗷嗷待哺的胃,他透过屋顶的窟窿,望着满天的繁星,如此这般的想着。
对于一个九岁的男孩子来说,今天父母带回来的这点吃的,实在不足以让他挨过这个秋天的夜晚,即便父母已经把大部分的口粮都留给了孩子。
“呼”孙耀长出了一口气,右手死死地抵着胃部,面目痛苦的坐了起来。咕咕的声音从自己的肚子里传来,胃酸似是等不及了,开始啃噬自己的胃,孙耀难受的待不住了。
“哪怕是喝点水呢”孙耀心里如此这般想着,就转过身子下了炕。他轻轻地挪动着脚步,倒不是怕磕到什么地方,事实上,整个家除了墙,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了。孙耀只是担心吵醒呼噜大作的父母,毕竟在这么饿的情况下,能入睡也是一件极其幸福的事情了。
“看来今天爹娘是累坏了,他们晚上吃的都只是一点稀汤,还能睡得这么香。”孙耀心中如此想着,可是一想到晚饭,他的肚子就响的更厉害了。
站在院子里,除了咕咕作响的肚子,再无一点声响。也对,这附近的活物都已成了腹中餐,哪里还来得什么动静。
“唉,能吃的东西越来越少了,要是这天上的星星能吃就好了,这么多,怎么吃也吃不完。”孙耀抬头望了望天空,舔了舔嘴唇,舀起了一瓢凉水。凉水入肚,不仅稀释了胃酸,也把睡意抛去了九霄云外。
要说几个月以前,孙耀一家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虽说非富非贵,但比起混战区的情况,这个地处偏僻的小山村也算是世外桃源了。三面环山的地形使得这个地方冬暖夏凉,土地肥沃,村西树林中的那些野味,还能让他不时地换换口味,闲暇的时光,他的父亲还会逼着他学一些什么“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之类的催眠文学。然而这一切美好都在几个月之前戛然而止,村落被一群放马的骑兵发现,随之而来的就是无度的索取,粮食蔬菜,就连明年春耕的种子都被他们抢走,村民一开始还会反抗,但是却惹来大队骑兵的报复,这次别说吃的,就连各家的菜刀都被收走,甚至门板都被拆卸下来运走了。
“咕咕”
孙耀无奈的摸了摸肚皮,刚要端起手中的水瓢继续喝水充饥,却陡然一愣。
刚刚好像不是我的肚子叫,这叫声是......
孙耀循声望过去,只见一只全身雪白的鸽子,在孙耀家的院中溜溜达达的,甚是自在。
“老天保佑,这只鸽子可真是够肥的,如果做成汤的话...”不争气的口水已经溢满了口腔,以至于孙耀不得不吞咽一口,才一边学着鸽子的叫声,一边蹑手蹑脚的猫过去。
“不要飞,不要飞”孙耀已经很接近这只鸽子了,近到可以清晰地看到鸽子腿上绑着的信筒以及信筒上那个精美的图案。
“咕噜噜”犹如闷雷一般的声响自孙耀的腹中声声不绝的响起,“糟糕”孙耀顿时一愣,他知道,如果此时再不扑上去的话,那鸽子汤恐怕就没有鸽子只剩汤了。
只见他双脚一前一后同时发力,腾空而起,双手在空中形成一个包袱的模样,朝着鸽子所在的位置罩了过去。
显然,虽然他的身手还算敏捷,但依然比不过这只鸽子的速度。
“妈的”孙耀吐出口中的些许泥土,恼怒的轻骂了一声,便飞快的爬起来追了出去。当然,他没有忘记随手带上自己心爱的弹弓。
孙耀一边循着鸽子飞的路径追一边给弹弓塞上石子,稍有空隙便瞄准射出。
孙耀家住在村子的西边,这几十户人家的村庄实在不是很大,一追一逃间,孙耀已经快到村口了,而鸽子也渐渐地看不到了。
孙耀并不是一个会轻易放弃的人,但此时他却打定主意不再追了,因为他看到不远处的一片亮光正在逼近,似是行军的火把组成的光幕,一片幽咽的哭声和粗犷的叫骂声远远地传来。孙耀虽然只有九岁,但是他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的事情。
“回村,告诉大家。”这是孙耀心中的第一个想法,而紧接着,快速接近的阵阵马蹄声,更是让孙耀不在停留,转身便跑,速度比来时还要飞快。
可惜,四条腿在绝大多数时候都要比两条腿跑得快,更何况这还只是一个饿着肚子的九岁孩子。
很快,衣衫不整的村民被三十余骑凶神恶煞的骑兵集中到了打麦场,锋利的马刀把人们压缩成了一个圆圈。
一个军官模样的大胡子轻轻夹着马腹,慢慢的驭马走进这个圆圈,而旁边的骑兵则自动的分开一个缺口。只见这个大胡子骑在马上,背后血红的披风随风微动,煞气十足。马鞍前端横担着一个孩子,正在手脚并用,一边大声叫嚷,一边胡乱的挥舞着四肢。大胡子皱了皱眉,单手一抓,便将这个孩子扔下了马,然后微昂着头,耷拉着眼皮望着这群瑟瑟发抖的村民,开口说道“前方吃紧,没时间废话。每户每人交一担粮食,大家就散了。”
孙耀被大胡子这一扔,可是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险些背过气去。孙耀越想越恼怒,连门板都拆走了,哪里还有粮食,本来就饿的前心贴后背了,送上门的鸽子也飞了,在马鞍上一阵颠簸不说,现在又被人摔了个大马趴,事前种种让这个九岁的孩子怒火中烧,他一骨碌爬起来,指着大胡子说道“去你奶奶的,老子没有粮食。”
大胡子冷着脸,刷的一声拔出腰间的马刀,煞气十足的哼了一声,作势便要朝孙耀的头上砍去,正在这时,人群中慌慌忙忙的挤出一对夫妇,只见男人一把拽住孙耀的脖领子,把他抻到了那个女人的身后,随即便用那宽阔的臂膀把女人和孩子揽到了身后,只见这个男人丝毫不惧的望着大胡子,沉稳的说道“有没有粮,大人不是已经派人去挨家挨户的搜了吗,何必再为难我们这些老百姓呢。”
大胡子眯着眼看着孙耀的父亲,冷冰冰的问道“你是谁?”
“贱民孙启。”
大胡子刚要说话,就见一匹快马奔来,待到近了,马上的骑兵飞身下马,单膝跪地,说道“大统领,村中并未发现粮食。”
大胡子把目光从传令兵身上移开,瞟了孙耀的父亲一眼,望着众人说道“没有粮食也可,每户出一个男丁,没有男丁的出两个女丁,抵做粮食。”
话音刚落,悲戚的哭声就开始传来,开始只是一星半点,可随后越来越凶。孙耀此时才明白,那远远传来的幽咽,是为何故。
大胡子似乎见惯了这种场景,指了指孙耀的父亲对旁边一骑交代道“这个人留着”,便烦躁的挥了挥手,退出了圈外。
士兵下马,挥舞着弯刀朝着众人走去。
生离死别。不论男女,皆是父母的心头肉,这一去,可能就是今生的永别,又有哪个父母肯撒手,终于,拉扯演变成了对抗,不耐烦的士兵挥舞起了马刀。
这是孙耀第一次近距离的感受血肉横飞,那温热的鲜血洒在脸上,淡淡的腥气冲击着鼻孔,继而进入大脑,模糊了这个只有九岁孩子的意识。
“母亲呢?父亲呢?”短暂的迷失后,孙耀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他慌张的四处张望,却只看到喷射的血花和那漫天飞舞沾满血的马刀。
他木然的挪动着脚步,用尽眼力搜索着那两个熟悉的身影,脚底的草鞋早已被鲜血浸透,每一步都是一个血脚印。
突然,一声马嘶惊醒了孙耀,只见马上一人,正是孙耀的父亲,挥舞着一把不知从哪里抢来的马刀,迎面砍倒两个骑兵,虽然刀法略显生疏,但刀势沉稳有力。父亲身边一骑,平日里温柔慈爱的母亲,也手提一把带血的马刀,冲着自己飞奔而来。
“进西面的林子”孙耀的父亲随手砍倒一个扑上来的骑兵,对剩余的村民大吼道。
在孙耀被母亲提溜上马的那一刻,他只看到剩余的骑兵在那个大胡子的带领下全部扑向了父亲,随后,便是耳旁生风。他努力地从母亲怀里探出头,望着越来越远的战圈,大声的呼喊道“爹”,而后,便头一歪,晕倒在母亲的臂弯。
慌乱的人群很快隐没在黑暗中,唯独孙耀那饱含了焦急,不安的呼喊,响彻在整个天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