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已经降临,满天的繁星比往日更加绚烂,似乎一成不变的星空之下,整个天下的格局正在慢慢变化,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皇宫。一片寂静。
洛锦衣坐在曾经是洛紫枫的皇位上,回想起今天所发生的事情,久久没有办法缓过神来。
他已经在这里坐了一个下午,屏退了所有的下人,也没有人知道他在这里做什么。他只不过是坐在这个他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回想着自己曾经在这里生活过的二十多年。
现在他已经夺回了曾经属于自己的皇位,他也知道自己此刻身上的重担。但真正让她担心的并不是自己是否有能力管理好整个国家,而是他应该如何处置洛紫枫。
不得不说,确实是因为洛紫枫的存在,所以让他们经历了太多别人所没有办法想象的磨难,他本应该是痛恨他的,但不管怎么说,洛紫枫始终都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这种血液之中留存的关系是没有办法泯灭的。
他一直都不希望自己会成为一个血刃亲人,毫无感情可言的人,况且他确实没有办法做到像洛紫枫对待他一样对待洛紫枫。
“五王爷,是用晚膳的时间了。”
门外传来下人的敲门声,洛锦衣这才缓过神来往门口看了一眼,发现现在天色已经完全黯淡了下来,他竟不知自己在这里坐了这么久。
这时的气氛顿时让他觉得有些悲凉。
他曾经阅览过无数的史书,其中关于皇室的史记里最不缺乏的就是为了这一个代表着权利至极的皇位而爬着自己亲人垒成的阶梯步步为营的事件。曾经他也幻想过自己登上皇位的场景,但是当他现在真真正正地坐在这里,高处不胜寒的感觉让他心颤。
或许对于所有的人来说,这个皇位是他们毕生想要得到的,但谁又知道在这个位置上的孤独和寂寞,永远没有办法相信任何人。
“圣上现在在哪里?”洛锦衣打开门的第一句话,脱口而出的就是关于洛紫枫的事情。
他自己似乎也没有意识到,微微愣了愣,随即接着说道:“你们现在就把晚膳端到圣上的寝室,本王要和圣上谈些事情。”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五王爷逼宫的事情,下人听到她怎么说,自然是知道他这一去是决定了洛紫枫接下来的生死,便也不敢怠慢,应了下来便退了下去准备晚膳。
和洛锦衣的情况大致相同,洛紫枫在回到了自己的寝室以后也是在屋子里坐了整整一个下午,没有任何的动静,也没有人知道他做了什么。
他身边的小厮担心他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但又碍于没有办法进去,所以只能够一直站在门口,防止他会发生什么意外。但房间里面并没有任何的声响,小厮也实在是猜不出他在里面做了什么,虽然能够确保他现在没有大碍,但情况确实令人担心。
“五王爷。”小厮在先前就已经得到了消息,所以在看到洛锦衣的时候也并无过多惊讶。
“圣上一直在里面没有出来过吗?”
小厮往门口里张望了一眼,回过头来对洛锦衣点点头,有些担心地说道:“圣上确实已经在里面坐了整整一天,小的也不知道圣上在里面做什么,圣上也不让任何人进去。”
洛锦衣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道了情况,他抬头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屋子,要下人把门推开。
“谁允许你们进来的?难不成朕现在不是皇上了,就连你们这些人下人也能够违背朕的命令了吗?滚出去!”洛紫枫愤怒的声音从屋子里面传了出来,带着遏制不住的愤怒。
走进来的只有洛锦衣和他身后尾随而来的一干端着饭菜的丫鬟,丫鬟们一进来就听到洛紫枫愤怒的吼声,个个为之一震,自然是不敢在这里多耽搁的,放下手中碗筷就匆匆离开。
洛锦衣在黑夜之中看不到洛紫枫的身影,只能够凭借着他刚才说胡的声音判断他的位置。
“你来做什么?朕不想看到你。”洛紫枫现在是察觉出了这个屋子里面除了自己还有另外一个人,他缓缓站起了身子,警惕道,“你早上难道在世人面前还没有威风够吗?现在你再来,莫不是怕我日后成为你的威胁?”
洛锦衣听得出他话里的意思,但他并不打算如何处置洛紫枫,只要他提出什么能让他接受的合理要求,他就能尽全力答应他。
而他这一次来也是为了这一件事情。
“皇兄,”洛锦衣也不清楚自己多久没有把这个称呼说出口。打自洛紫枫用阴险狡诈的手段把他的皇位夺走,他再也不愿称呼洛紫枫一句皇兄,但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他已经夺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他没什么可再怨恨洛紫枫的了,“我这一次来不为什么,只是想和皇兄说说话。”
啪。微弱的烛光慢慢亮起。
“你会有什么想要对我说,难不成你不恨我当初做过这么多坏事?”洛紫枫冷笑着说道。
洛锦衣摇了摇头,走上前在他的面前坐下。
“皇兄怎么会觉得我恨皇兄?皇兄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我不会对你下手的。这里的东西都是给皇兄准备的,都是些皇兄最喜欢的吃食。”洛锦衣温柔如水地说道。
洛紫枫冷冷地一眼扫过去,耻笑道:“没想到你还记得我喜欢吃什么,可我一点都不记得你喜欢的东西,这可真的是可笑!”
洛紫枫说这些话显然只是想要激怒洛锦衣,洛锦衣的心里也很清楚,自己表面上一副清风风派的模样是洛紫枫最讨厌看到的。他越是知道是其中的原因,就表现得越淡泊:“还有上好的漓酒。”
洛紫枫大概听到漓酒来了兴致,他虽然很想撕碎洛锦衣脸上这种在他看来只是装作冷淡清风的面色,但看在洛锦衣送来的漓酒,便也不再计较。
“你有什么想和我说,别打扰我喝酒。”洛紫枫打开瓶盖就倒了整整一碗的酒,一口干尽。
洛锦衣倒是不如洛紫枫这般心急,他淡淡地摆好桌上的菜,看着洛紫枫这般糟蹋酒,皱了皱眉头,但是却并没有说他什么:“我知道皇兄现在心里不好受,但既然你愿意交出皇权,我也能确保日后给你一个你想要的生活。”
洛紫枫听到他所说的话,手中的酒杯一顿。
他就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慢慢看向坐在自己面前的洛锦衣,挑了挑眉头,眼眸之中带着邪气:“你居然放心放着我这么一个危险在你身边,真不该说你天真还是愚蠢。”
“为何皇兄总会把人心想得如此险恶?其实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关心你的人。”洛锦衣有些痛心疾首地对他说的,试图纠正他的想法。
洛紫枫很显然是一个固执的人,出生在这样一个环境之中促使了他养成一种没有办法真正信任别人的性格。他猛地放下的手中的酒杯,带着怒火说道:“现在成为阶下囚的人是我,你自然能够在我的面前说这些话。”
“皇兄怎么还不明白,”洛锦衣和洛紫枫对视着,“我并不痛恨皇兄,即便皇兄曾经抢走了我的皇位。但皇兄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只要你想要,我都可以给你。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我到现在才会想要把皇位抢回来,倘若不是因为皇兄的所作所为惹怒了太多的百姓,我自然是不希望和皇兄仇视相对的。”
洛紫枫听着他所说的话,非但没有被他感化,反而越来越愤怒,甚至气得身体发颤,连话语都说不清楚:“我的能力确实不如你,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先皇宁愿把位置让给你也不给我,我就是嫉妒你,我不明白为何上天如此不公平,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了你。我知道你也是恨我的,所以不要再在这里假惺惺的,要杀要剐随你,我是绝不会向你低头的。”
洛锦衣本以为自己有能力感化他,但看现在的样子,自己似乎只能够无功而返。
他不甘心就这样以失败告终,但是看到洛紫枫脸上仇视他的狰狞神色,他想要对他说的话都如同卡在喉咙之中,没有办法说出口。
“倘若皇兄真的这么想我,这大概就是我的问题了。”洛锦衣觉得自己再也没有办法改变眼前这个冥顽不化的人,他不愿意在这里多耽搁时间,站起身道,“我不会杀你,永远也不会,因为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他不等身后的洛紫枫做出反应,转身就走。
然而他并没有看到的是,身后的人在听到了他所说的话时,面色一僵,从震惊到落寞,最后化成了一种淡淡的悲哀神色。
屋子里似乎又回到了先前的寂静,周围静悄悄的,只有院子里树上的蝉的一阵阵叫声,虽然现在是夏日,但更加给人一种悲哀的气氛,似乎这一别就是将会是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