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大人,是来给大人治病的医者。”
管家说完,用眼神示意季如雪上前,他跟随在她的身后,撩开层层遮住的帘幔。
季如雪还没有走上前就已经看到了躺在床上的一个身影,这个身影看起来有些怪异,但季如雪又实在是说不上到底哪里给她这种感觉。
当她走近的时候,她才真正发现自己这种奇怪的感觉是从何而来的。眼前的人不像是一个人,反而像是一个被侵蚀的怪物,浑身上下没有一个人的模样,干枯的皮肤里涌动的是粘稠的白色液体,散发着恶臭。
季如雪仅仅只是怎么看着都觉得有些想反胃,更不愿意上前,但她知道自己必须怎么做,所以只能够硬着头皮往前走了两步,依旧保持着相当的距离,以免自己会被吓到。
“丞相?哼!”躺在床上人不人鬼不鬼的方堃突然嘀嘀咕咕地说了起来,季如雪听的并不是很清楚,但是从他的语气里还是能够听得出他对于她的到来感到不屑一顾。
季如雪其实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并不受欢迎,毕竟方堃和李云霄是里里外外都知道的死对头。
她忍耐住自己想要离开这里的心思,挪走脚步又走上前,对方堃说道:“民女楚筱筱,是来给大人看病的,请大人伸出手。”
躺在床上的人似乎是没有听到她所说的话,一动不动,半响过后才慢慢腾出一只苍白无力的手,就像是接触到空气让他好一阵迟疑,想缩回手却被季如雪一把摁住。
季如雪其实来到这里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病情,毕竟一种病能够让一个人变成这幅模样,听上去确实是有些骇人。
“大人处于这个模样已经有多久了?”季如雪一面给方堃把脉,一面蹙眉问着管家道。
“一个月前就已经这样。”管家冷淡地说,也不知道是因为他的长相问题还是真的是性格冷淡,他看上去不苟言笑,整个人都笼罩在阴沉之中,“起先还是好好的,只是大人那一段时间开始出现皮肤瘙痒,长红点,请了不少医者来看都看不出病因。本以为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结果大人就成这这副模样。”
季如雪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的人,似乎是在辨别着他所说的话语之中哪一句是真的。
她学医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让人让人觉得恶心的病。其实她并不觉得这是一种病情,倘若要说成是中毒,她或许还能够信他所说的话。但看管家的反应看来,方堃现在会变成这一副模样并不是因为中毒。
季如雪仔细回想着师傅曾经教过她的东西,但是一时间还是没有办法确定他身上的病情。
“民女现在还不能够完全确定大人身上的病是因为什么导致的。”季如雪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正在门外候着的蔚子循,再看向管家,“但有一样是民女能够确定的,大人的病并非是病症。”
季如雪刚说完这一句话就看到管家明显一震。
随即在他的脸上就露出了惊恐的神色,虽然这个神色只是一刹那,但季如雪还是捕捉到了。
或许是因为季如雪的到来,管家遣散了想要进来给方堃治病的医者,唯独只是留下了季如雪和一个原本就在治疗方堃的医者,两人一起合力。
“姑娘就在这里休息,这几天我都会照顾姑娘的生活起居,姑娘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大可以问奴婢。”蔚子循毕恭毕敬地站在门口对季如雪说道。
季如雪环视了一眼这个给他准备的房间,里面的东西虽然简约,但足以让她在这里住下。
“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季如雪回来的路上一直都在思考着刚才看到管家脸上露出的神色里面蕴含着的意思,她一直都觉得有些异常。
她沏了两杯茶,请蔚子循坐下。
季如雪许久也没有看到她的动静,知道她这是碍于自己现在的身份所以不敢坐下来,便笑着对她说道:“既然你是大人派来帮助我的,那么就不应该以奴婢的称呼自称。”
蔚子循或许还是平生第一次遇到有人这样和她说,显然震了一震,最终笑着坐在了她的身旁。
“姑娘刚才或许已经发现了异常。”蔚子循淡淡地喝了一口茶后对她说道,“姑娘察觉的并没有错,管家就是导致大人成为现在这样的人。”
季如雪以为自己听错了,瞪大了眼睛眨了眨,挑挑眉头说道:“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蔚子循知道她并不清楚这其中的意思,细细斟酌了一番,这才对她慢慢解释道:“我们会设计这一次的计划完全是利用了管家的存在。”
季如雪知道这其中可能有很大的玄机,从蔚子循的解释之中,她才听了个明白。早在他们想要把方堃除掉以前,他的身旁就已经出现了一个已经埋伏在他身边多年,想要向他报仇的人。
或许是因为他这一辈子做的坏事太多,管家是他曾经毁灭的一个家庭里存活下来的孩子,蛰伏多年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报仇。
他们现在就是利用的这一个机会能够早日除去方堃,虽然计划的一开始确实很顺利,但是计划后来所发展的趋势却并不如他们所料。
管家虽然在这件事情上帮助了他们,但是他似乎并不想方堃这么早就死去,这便与他们原本的计划有所冲撞,导致他们现在僵持不下,所以只能够拜托季如雪前来解决了方堃的性命。
季如雪虽然心情对于这个计划已经有所了解,但是还不知道这其中有这么大的原委。
她仔细地听着蔚子循给她解释,心里其实已经开始在做着计划。她自从经历过齐渊的事情后,她其实已经非常明白想要给家人报仇的心思,也知道这一种心思可以让人坚持着活下来。
她的到来就是为了加快方堃的死亡。但倘若为了这个计划而手刃方堃,对于管家来说或许是一个非常不公平的待遇。
“管家现在是最靠近大人身旁的人,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无从下手,所以只能够拜托姑娘。”蔚子循看到季如雪似乎是沉思在自己的思绪之中,为了不打扰他辩解,没有再多说什么。她把已经所要解释的东西解释了,自然不能够继续坐在这里,她站起身,向季如雪行了一礼。
季如雪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蔚子循的动作,等她回过神来时,看到蔚子循已经站起了身,微微讶然,对她说道:“或许我现在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季如雪在府邸之中相安无事的过了几天,她慢慢摸清楚了管家是用怎样的方式折磨方堃的,并且在这个基础上施加了更大的力度,为的就是能够早一日完成这一次的计划。
但或许是管家出于想要报仇的心理,所以每一次她熬出来的药都不是季如雪自己亲手端过去的,而是要经过管家才能喂给方堃。在这期间,谁也不知道管家对这个要做的什么事,或许他也为了自己的报复计划而对药进行了检查。
可见管家也是有一定医理基础的。但和季如雪相比起来倒是小巫见大巫,对于季如雪在其中掺上的药自然是没有办法发现的。所以这也就导致方堃这些天的情况每况愈下,越发虚弱。
“姑娘,是时候解决这一切了。”蔚子循蹑手蹑脚地走进来,看着正在熬药的季如雪,低声说道。
季如雪并没有回答她,只是从自己的怀中拿出了一包粉末状的东西倒入了药里,看着粉末渐渐融入药里,舀了半勺到药碗中,端给蔚子循道:“把这个东西端给管家,他知道怎么做的。”
季如雪看向蔚子循,她明白蔚子循会懂得她眼中的意思。
季如雪回了房间,她现在所要等待的就是她一直期待的消息。桌上不知何时放了一封信,季如雪仅仅只是扫了一眼就能够认出这是齐渊的字。
她心里猛地咯噔一下,有些发慌起来。
她明明记得她在来之前就已经打好了招呼,不能让周围的人把这件事情告诉齐渊,否则他是绝对不会让自己来冒这个险的。
“你在这里吗?”季如雪环视了一眼空荡荡的房间,脱口而出道。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这么说,但这个似乎是她的直觉。
周围依然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
季如雪本以为自己的直觉出了问题,刚想到桌旁坐下,忽然听到一丝细微的响动,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自己就已经落入了一个怀抱之中。
这个怀抱满是清冷,但季如雪却感到温暖。
“你真不乖,你可知道我有多担心你?”齐渊把下巴轻轻搁在季如雪的肩膀上,语气里尽是思念之意,“我本想着来看你,但还是拖到今天。”
季如雪知道自己现在已经被齐渊抓住,只能够认命,轻轻地靠在他的胸膛上,感受着他给自己传来的温暖:“其实这个计划今天就能够完成,我今天就能回去,你不需要担心我。”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坐起身,看向身后惊疑的齐渊,笑着说道:“我还有一些事情没能解决,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有什么事情是现在就需要解决的吗?”
季如雪显然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悦,淡笑着对他解释道:“兵部尚书暴毙,总要有人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