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不希望看到季如雪因为齐渊而痛苦,他不容有任何事情让季如雪失色。
可想而知,他现在做出了这样子的事情,圣上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但既然第一步已经错了,那么就让他一步步错下去,走入万劫不复的地方。微修筠看着在他神游的这段时间里,被他一击击倒在地上的一干痛苦呻吟的士兵,慢慢地从怀里摸出了一块玉佩。就是她的玉佩,他也回赠了她一块。
他紧紧地把玉佩握在手心里,抬眼毫无畏惧地看着站定在他面前的黑压压的禁军,眼角露出冷光。季如雪,希望你日后还能记得你的诺言,待他到北武国找你之时,定要盛情款待。
“齐渊,你一定要挺住,我们现在就走,我带你离开这里,你要坚持住!”季如雪背起齐渊就往能够躲避的地方走,她强迫自己忘记方才发生的事情,忘记微修筠的帮助,她现在只有心无旁骛地带着齐渊离开,才不会让微修筠的牺牲白白浪费。
齐渊的气息时强时弱,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她方才利用时间把齐渊身上的伤口都止住了血,但是此时因为动作太过剧烈,他的伤口又再次裂开,血腥味充斥着季如雪的鼻子,即便是她这种已经见惯了血的人也不免得觉得异常难受。
“可是这附近没有什么可以逃出去的地方了。”季如雪抬眼看着已经渐渐阴沉下来的天。今天天黑得似乎比以往都要早些,也正好让她掩人耳目,按照他们现在的状况,能躲一时就是一时吧。
她把齐渊运到了一旁废弃的寝宫里。季如雪不知道这个地方到底是做什么的,平日里也没有见到一个下人出现在附近,似乎大家都遗忘了宫中还有这么一个地方,就像是冷宫一样,但冷宫怕是也比这种荒郊野外的地方要有生机得多。
这正好给季如雪一个休息的机会。因为在这附近转悠得多了,她对这里的地形也有了些了解,就算有人来了也能够及时做出反应。而他们现在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离开皇宫,这是一点头绪也没有的事情。季如雪只是因为觉得事情不能再这么耽误下去才一时冲动,把齐渊救出来。
“齐渊,来,起来喝口水。”季如雪把齐渊扶起身,看着周遭清清冷冷的模样,浑身一个冷颤,她看一眼已经没有醒来迹象的齐渊,微微叹一口气,想要强行把水灌进去,却怎么也没办法做到,反而那些漏出来的水还把齐渊的衣襟都给沾湿一大片。
不喝水怎么可以?人可以不吃饭七天不死,但是不喝水就坚持不了多久了,特别是齐渊这种受了重伤的人。
季如雪知道自己现在着急也没有用,她把依旧刺穿着齐渊身体的琵琶锁摆到一边,摸一把脸上的汗水,纠结地看着唇色发白的齐渊,不知道自己这样趁人之危好不好,但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她还是女子,要真说起来,分明是她被占便宜。
这么想着,季如雪的心里轻松了不少,她呷了一口水,俯身趴在齐渊的身上,看着他的薄唇,心下一横,闭着眼睛就贴了上去。感受着唇上传来的冰冷的触感,季如雪来不及顾及太多,正准备把水送到齐渊的口中,却发现怎么也撬不开齐渊的牙齿,她心里一恼怒,狠狠地咬住了齐渊的下唇,果然见他痛苦地皱起了眉头。看来还是有点知觉的,可为什么就是没醒过来?季如雪有些气馁,不知该怎么做。
“对不住了。”季如雪决定再尝试一次,她这次学聪明了,知道这样用蛮力把齐渊的牙齿撬开是不容易的事情,她用手抵住齐渊的下颌,硬生生地把他的两腮捏住,俯身送气,一道把嘴里的水送了进去。
虽然还是有不少的水给呛了出来,但好歹还是让齐渊喝了点水,季如雪对这样的办法屡试不爽,把带来的水喂完,齐渊的唇色显然没有再那么干燥苍白了。
季如雪看一眼窗外的天色,估摸着现在的时候,她惊奇于没有人找到这里来,就像是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但看着不远处的通火灯明,季如雪知道整个皇宫的士兵现在都在寻找着他们两个人的踪迹。
季如雪回眸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齐渊,连忙把行囊里的药给拿出来,慌张地寻找着金疮药和止血草。虽然知道齐渊必定会受伤,但是季如雪怎么也没想到他现在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完好之处,看上去就像是个破碎的布娃娃,看着就让人揪心。
简单地给齐渊身上的伤口处理包扎好,季如雪收拾好几乎用了一半药品的行囊,看着地上散落的药瓶子,知道若是被人发现了这些药瓶子就必定会寻着这里的踪迹找到他们,所以她又把要瓶子处理好了,休息到恢复了五成的力气才起身。
虽然现在还没有人找到这里来,但是这就不是说他们已经逃离了危险。
她走出寝宫,打量着周围的地势。她虽然清楚这个地方偏僻,也知道这里的地形如何,但是却不知道该怎么离开。
现在事情败露,怕是整个皇宫里已经把能够出去的门都给封了起来,他们无法正常地从大门溜出去,只能够被困在里面,但她也不能坐以待毙,必须要想到一个能够离开皇宫的办法。
“也不知道微修筠怎么样了。”季如雪回到齐渊的身边,忽然想起了那个被她抛下的人,他就这么跑回去了吗?不可能的吧?季如雪心里清楚,如果没有微修筠在故意拖延时间,他们现在指不定就已经被抓住了。
季如雪挥舞着手中微修筠送给她的宝剑,发酸的手臂已经有了力气,她看着齐渊,抿了抿唇。现在还不是绝望的时候,等到真的被人抓起来的时候才应该是真正的绝望。有这么多人愿意帮助他们,他们更应该努力死里逃生,不辜负他们。
这么想着,季如雪浑身似乎又充满了力量。她拉过齐渊的手臂,把他搭在肩上,用宝剑撑住身子,缓缓地站了起来。
她此时已经累得不知道身上还有什么感觉,只是浑身都是麻木的,她只能够凭借着自己的意志力和生存欲望支撑着她独自一人走下去。季如雪环顾四周,选择沿着一条看起来极为偏僻又冷清的小道上走去,她面无表情地,汗珠却一滴滴落了下来,脚下竟还能小跑起来。
季如雪不得不庆幸自己是一个越战越勇的人,她最不喜欢的就是服输,以前是这样,现在更是这样。她仅仅是用着自己的意志力在往前跑,但她的脑袋却越发地混沌了起来,眼前只有模糊不清的重影,她累得只能够听到自己急促的喘气声,她甩了甩发昏的脑袋,强迫着自己此时打起精神来。不能够停下!不能够认输!若是认输了,她先前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她要离开这里,带着齐渊一起离开这里!她必须活下去!
但很快,她就发现自己是错的了。因为她的眼前出现的是一个堂皇的宫殿。不用看,她必定是在逃跑的过程中浑浑噩噩地没有看清楚眼前的路,所以才一不小心地又跑到了这个地方。
这里是她极为熟悉的地方,但季如雪已经没有任何精力去想起这个地方到底是哪里。她只知道她要来离开这里,这个地方不是什么好地方,她很容易暴露。
慌不择路的季如雪又背着齐渊往回跑,汗水落入她的眼睛里,她连眨也不敢眨一下,生怕又像是方才一样跑错了地方。
她一边跑着,迟钝的脑袋里这才反应过来方才她眼前的宫殿正是小公主的长乐宫。没想到她居然无意间跑到了这里来,也不知洛云霓如何了,但她现在顾不上管理别人的生死,要先把她和齐渊的生死紧紧地拽在手里才是要紧事。
“这个地方……好像,也不对。”季如雪几乎觉得她要崩溃了,因为眼前的路不再是她所熟悉的,她连自己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都没有搞清楚,脚下的步子却像是惯性一般机械地迈开,咬牙死撑。
她忽然看到了灌木丛后高高的宫墙,足足有三个她这般高。她知道她现在正在围着皇宫的最外围在打转着,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个有利的条件,但是若是被人发现了也就没有了逃跑的机会。
“只要沿着宫墙跑,大概就能够找到出去的地方了吧?”季如雪喃喃自语地想着,她不顾一切地往前跑,似乎身后有着什么东西在追赶着她,一刻也不能停下。她感觉自己的肺慢慢地变得火辣辣起来,那种火烧般的难受让她无法呼吸。
腿已经是完全没有了知觉,季如雪担心自己会因为体力透支而昏倒在地,抽出一只手,手指间有一根银针,她狠狠地朝着自己的大腿处刺去,但仅仅只是一下根本无法让她精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