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转瞬即逝,柏林的天连续阴沉了一周,就像苏白的心情一样,她根本无心工作,设计的图纸更是一塌糊涂。这一周里秦哥哥每天都会给自己打电话询问自己的情况,苏白有几次小心翼翼地问有关洛凡的事,但都被秦康转移了话题,这让她的心里更是惴惴不安,她来柏林,与其说秦康给自己介绍工作倒不如说是秦康换了个地方将自己软禁起来。这一周里她没有出过门,因为房间门口总有保镖守着阻止着她外出,她给澈子打电话,询问洛凡的情况,但澈子说,自从她去柏林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洛凡,她问江北洛凡在哪儿,江北也只是含糊其词,说他在忙之类的话来搪塞澈子。
澈子将洛凡的手机号发给苏白,苏白打了好几次都没有通,给他发短信,他也没有回,她感觉自己快要疯了,这种阴郁的、被囚禁的、担心害怕但手足无措的感觉逼得她近乎崩溃,她自暴自弃的瘫坐在地上,透过窗户凝视着天上暗淡的云朵,她就这样呆呆地坐着,一下午,一整天···
这天澈子给自己来了电话:
“小白···你还好吗?”声音很小还带着一点儿哭腔,但苏白没有注意到这一细节,她现在只是想,洛凡可能有消息了。
“还好,打电话来是洛凡有消息了吗?”本来颓废的苏白一下子有了精神。
“没有,小白···小白···”澈子终于忍不住了,开始在电话那边抽泣起来,苏白的心开始剧烈的跳动,她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进了大脑里,脑袋胀胀的、晕晕的。
“澈子···发生什么事了?”苏白小心翼翼地问道,她屏住呼吸等待着答案。
“小···小白,秦···秦哥哥他···死了···”澈子断断续续地说出这句话时,苏白霎时愣住了,她感觉心脏停止了跳动,眼泪没有意识的从眼眶中溢出,划过苏白病态白的脸庞掉落在冰冷的地板上,她不相信,她的秦哥哥怎么可能会死,明明昨天他还给自己通过电话,不对!他昨天没有打,渐渐的恐惧陇上心头。
“澈子···你不要和我这种开玩笑,这不好玩,是秦哥哥让你吓唬我的对吗?他在你身边对不对?你让他接电话,你让他接电话啊·!你快让他接电话啊!!”苏白扶着沙发的靠背,嘶吼着,可电话的那边始终没有出现她想要听到的声音,只有澈子断断续续的哭声,她不会相信秦哥哥死了,不会···不会相信的。
她抓起那只老人机和单肩包向门外跑去,门外空荡荡的,保镖不知什么时候被撤掉了,这让苏白更加的不安,她慌张地跑下楼,打车前往机场,订了最近的航班回国。路途漫漫,她很累但她不敢闭眼,她害怕恶魇会将她吞噬,飞机重新降落在那片她熟悉的土地,她边奔跑着边给澈子打电话,澈子说她在市医院。
坐在出租车上,她看向窗外,天一样阴阴的,高楼上的大屏幕正在报道着新闻:秦氏集团掌门人秦康于家中被大火烧死,具体起火原因还在进一步调查中。几乎路边所有商店的电视中都在报道着这一新闻,播放着那被大火烧的变了样的秦家,司机也在自言自语的说着这一新闻,那些声音滔滔不绝地涌入苏白的脑中,混乱不堪,她弓着身紧紧地用手抱着自己的头,护着自己的耳朵,她不相信···不相信···她不信···
当她听到司机告诉她市医院到了时,她像疯了一般,开门跑出去,司机以为她想白坐,急忙跑下车去追赶苏白,正好迎面碰上了在医院门口等苏白的陈澈,澈子将车费付给司机后,心疼地看着那个疯癫的、喋喋不休的苏白,她一直在问自己秦康在哪儿,可她该怎么带她去见那具已经被烧的碳化的尸体啊。
“小白,你先冷静下来,冷静下来。”澈子将苏白拥入怀中。
“我怎么冷静,怎么可能冷静?秦哥哥在哪儿?在哪儿!?”苏白挣脱开澈子的怀抱,声嘶力竭的问着澈子,她看澈子没有要告诉她的迹象,便绕过她向医院里面跑去,澈子从后面追上去拦腰抱住已经疯狂的苏白,柔声地对她说:
“我带你去见他,我带你去见他。”声音渐渐地低下去,她感到自己怀中的人也慢慢地平静下来。
陈澈牵着苏白穿过阴冷黑暗的走廊,来到了停尸房门口,转身看着那个脸色苍白的如同死尸一般的苏白,小声说道:“他就在里面。”闻言,苏白缓缓的抬头看着澈子,一滴泪从左眼悄悄滑落,她松开澈子的手,颤颤巍巍地向前走去,用颤抖的手推开了那扇阻隔生死的门,那扇将她和秦哥哥永远阻隔开的门。
停尸房的中央摆着一张不锈钢的床,一块儿白布笼罩在上面,冷冷的灯光照射着它,这里的一切都没有温度。苏白缓缓地走近那张床,看了许久才下定决心用那没有血色的、冰冷的手稍稍掀开白布的一脚,下面露出了碳化的皮肤,瞬间呕吐感直冲喉咙,苏白扭转头用力地咽了一口口水,才将那感觉强压下去。她将白布渐渐地掀开,露出了整个头部,那一瞬间,她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像泄洪的洪水一般流下,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喉咙就像有块儿石头哽在中央,她的脸被憋的发紫,澈子连忙将她扶坐在地下,用手轻轻地自上而下地摩挲着苏白的后背,只见苏白深吸了一口气后,脸色才渐渐恢复了正常,她开始号啕大哭起来,她跪在那具尸体的旁边,抓着床沿哽咽地自责着:
“对不起···对不起···秦哥哥我错了···小白错了···小白应该听你的话乖乖的和他分手···我应该听你的话的···这样你就不会送我走了···你就不会送我走了···我就可以陪着你···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秦哥哥···小白错了···小白知道错了···”
她不知自己跪在秦康的尸体前说了多少句对不起,不知自己什么时候昏迷了过去,她只知,从今往后她没有秦哥哥了,再也没有了···没有了···
那一夜,这座城市经历了入秋以来最大的一场雨,都说雨可以冲刷掉灰尘,洗净万物,可终归还是有它洗刷不掉的东西,它深深地烙印在人的心中,伴随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