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我的话是耳边风是吧?”景哲宇前脚刚进入办公室,滕湛后脚就跟了进来。
“又怎么啦?”景哲宇觉得滕湛最近总是有事没事往他这里跑,他都怀疑这个人是不是惦念上了自己的办公室,毕竟当时滕湛是让他先挑,所以他毫不客气地挑了个180°窗景的房间。
“你中午是不是跟新来的那个翻译在大庭广众之下一起吃饭?”
“你怎么知道的?你中午不是和市长去吃饭了吗?……喔,对!整个科创园就没有你滕湛不知道的事!”
“你知道我们公司的潜规则。”
“潜规则?你要潜规则谁?”景哲宇故意曲解滕湛的意思。
“你别在这里装愣,我们暮光自创立以来就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不能搞办公室恋情,你自己当时也是赞同的!”
“当时,我又没遇到让我感兴趣的女人。”景哲宇扁了扁嘴,东张西望,故意躲过滕湛的目光。
“你是老板,你就要以身作则!”滕湛的意思就好比你享受了皇帝的待遇就要承受常人所理解不了的遗憾和痛苦。
“好,那我追到她以后,就让她辞职,在家里做家庭主妇!”景哲宇想想都觉得那个画面很美好。
“她只要还在公司,你就不能追!”滕湛一句话打散了那个美好的画面。
“那你的意思是,让她现在就辞职?”景哲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你为什么非她不可?”滕湛能猜到景哲宇其实也没见过明洁几次,他就不明白景哲宇的执着从何而来。
“毕业那么多年了,都没有哪个女人可以撩起我的欲望,唯独是她……”景哲宇此刻沉浸在自己迷醉的眼神里。
“你追她就是为了满足你的‘欲望’?”如果真是这样滕湛可以给他找一打像维密女郎那样素质的女人,或者日本女亻尤那种也可以,任他挑。
“哎!平时看你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没曾想原来满脑子歪门邪念……”景哲宇一脸嫌弃地看着滕湛说道。
“满脑子歪门邪念的是你!”滕湛觉得景哲宇是在贼喊抓贼。
“我指的是成家的‘欲望’!想什么呢!”景哲宇白了他一眼。
“谁都可以,唯独她不行!”滕湛耐住性子说道。
“为什么?自从回国后,我在哪里买房,你要管;我买什么样的车子,你要管;哪怕我见客人的时候穿什么颜色的内裤,你也要管。既然你那么爱管事,索性整个公司都归你管了。现在连我要娶个老婆,你也要管……那是不是以后我们生小孩,也要经过你同意!”景哲宇是忍无可忍了,他将这些年来所积的苦水,一口气全吐了出来。
“所以……你是一直觉得我是霸占了公司的管理,是吗?好吧,从今天开始,我会逐渐从我手中分一些部门给你,大家一同管理。”滕湛撂下了这些丧气的话之后,又补充了一句:“但是,她,你不要碰!”说完,他就出了门外去了。
“我连技术总监的位置都给你,我就要她!”景哲宇一副绝不退让的语气地对着门说道。
顶楼的两位老总争吵完之后没多久,就到了明洁第一天上班结束的时间。程依依明明和明洁约好下班一起去超市买东西的,明洁却被临时放了鸽子,因为程依依今天又有部门聚餐。于是明洁只好一个人来到超市。
明洁记得今天是海鱼做特价,于是第一时间来到冰鲜区,她将每一条鱼的鳃部都用夹子掀开,只为了瞧瞧里面还红不红,由此判断这鱼会不会已经死了很久不新鲜了,站在冰架子前的超市服务员大妈,一脸不爽地一直盯着她。最后,见明洁还是一条鱼都没往篮子里装,终于忍不住了。
“你到底买不买呀!”
“新鲜就买,不新鲜就不买!”明洁心想:你奈我何如,又不是你家开的店!
“这些鱼一离开海面就全都死得直挺挺的,哪还有什么新不新鲜!”服务员大妈觉得这女人就是没事找事。
“你们超市卖的猪肉还不是在猪死了之后才从它身上割下来的,那你们干嘛还贴上‘新鲜’俩字呀!”明洁边说边伸直右手食手指往生肉区的方向指去。
不料,在手指伸出去的瞬间,指尖仿佛戳到了一面结实的肉墙。吓得她以为碰到了啥,视线立马顺着手指望了过去。
“……对不起。”明洁的视线只是在被自己手指戳中的那个方向停留了十分之一秒,就像被什么东西烫着似的,咻地一下就移开了。不但视线移开了,脚下也迈起凌波微步,倏忽就不见了人影。
“吓死个人了,他怎么会在这里?不要想了,赶紧卖完东西走人!”明洁停下脚步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蹿到了超市的哪个角落,她边用手安抚着扑扑跳个不停的小心脏,边神经兮兮地自言自语。
在小心脏终于肯听话不再乱跳之后,明洁随意地抬头看了一眼货架上的商品。咦!竟然来到了糖果区,心想方才吓得不轻,还是挑点糖回家好安慰安慰自己。然后又点开了手机的计算器,计算着她爱吃的那几款水果口味棒棒糖每颗的单价。
最后,她挑了两包,买单的时候只扫了九块八,十块都不用。这就是明洁一贯的生活方式,只买对的,不买贵的。
明洁回到了公司,开始干活后没多久,一个身材火辣,衣着打扮充满着时尚芭莎风味的女人,手里捧着一个约两尺宽一尺高的白色箱子,迈着猫步走了进公共办公区。
毫无疑问,这样一个烈焰般的存在自然是惹眼的。在场的一个个从办公桌的围板上沿处抬头瞻望的样子,像极了从洞里探出头来的土拨鼠,明洁也算其中一只。
女人将手中的箱子放在了一个公用办公桌之后,睥睨整个翻译部的人员(除了办公室里的那几位),说道:“Vincent念着翻译部的同事辛苦,这是给大家买的零食。”说完就头也不回地继续迈着猫步离开了。
这时,办公室里开始躁动了起来,有个老油条第一时间走到了箱子旁,好奇地伸着脖子往里瞧了一眼。然而,箱子里的东西,着实令他大失所望,只见他瞥了瞥嘴,就悻悻地回了位置。之后,周围的人也接二连三地走到箱子旁扫了一眼,皆败兴而归。
不一会儿,坐在最边上的明洁也按捺不住心中对“零食”的好奇,她离开了座位,走到了箱子旁,整个过程都轻手轻脚的,只怕被同事发现自己对“吃”的深切渴望。
她的小腹压在桌边,上半身微微向前倾,咦?这些不都是昨天自己挑过的那些棒棒糖吗?
与此同时,一个黑影隔着桌子出现在了明洁的正对面,还没等明洁抬头,那黑影的主人就朝着邵小雨的办公室大声哂笑道:“邵主管——你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原来说话的人是翻译部的总监尹华,自面试那天起,尹华对明洁就没有建起基本的好感,每每见到这个新来的下属,都视若无睹。这回也一样,他逗完了邵小雨后,转身又回了办公室。
明洁也不傻,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他,但好歹是在电视台摄影棚里待过的,这千人千面她是再熟悉不过了,只要自己以后躲着点,别惹事就好了。除了吃的和钱外,其他一切都好说。
明洁在尹华进入办公室后,明洁才将手伸进箱子里。谁料,刚拾起其中一包举到半空,都还没离开箱子的面儿,就被一只突如其来的疾手拍飞了。到手的肉就这样没了。
明洁有点恼怒地抬眼一看,原来是邵小雨出来了。邵小雨不仅将明洁手里的糖果拍回到箱子里,还一把推开了她还滞留在箱子里的手,双手分别塞到箱底,准备整箱抱回到自己办公室。
明洁的原则,还记得吗?——除了吃的和钱外,其他一切都好说。
她在箱子即将离开桌面之际,两只爪子向箱面的边沿使劲一扣。“嘭”的一声,箱子老老实实地重回了桌面,还伴随了一声惨叫。
“你神经病呀,你压着我的手了,你知不知道!”邵小雨疼得立刻抽回了手,置于嘴前,不停地吹出暖湿的气流轻呵着被压疼的几根手指。一脸恶狠狠地对明洁骂道。
“你的手不放在箱子下边又怎么会压到呢?”明洁没有因为她是自己领导就怂,而是无惧与她据理力争。
“我就是要将手放在箱子下面,你管得着!”此刻的邵小雨很是嚣张跋扈,她不愿意这个据说有景哲宇撑腰的女人压自己一头。
“那你的手被箱子压到,我也同样管不着!”明洁怼回去的时候,两只扣在箱沿上的手,依旧没有松开的意思。
“你……”邵小雨当下不再怀疑,这个女的一定是仗着有景哲宇这座靠山,才敢当众顶撞自己的。
“邵主管,既然你的手受伤了,就赶紧去茶水间,翻翻药箱,涂涂药吧。免得留疤就不好看了。”明洁假装好意地提醒道。
“多谢提醒,但这箱糖果,你碰都别想碰!”邵小雨虽然也认同明洁的提醒,但是她担心自己一转身就会被她拿掉一包。
“为什么呀?刚刚明明说是给我们所有人的。”明洁就是想不明白,这么多糖果,像她这么贪吃的一个人都没想过要独吞,这邵主管是中了哪门子邪,非得全部拿走。
“说是说给我们翻译部的,但咱们这个部门就只有邵主管是女生,滕……Vincent送糖果来,不就是给她的嘛!”刚才第一个走到箱子查看的老油条坐在座位上对着两个女人拉偏架。
“什么就她一个女的?难道我是男的不成?!”明洁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坐在椅子上看热闹的男人,怎么看他都不像眼睛有问题呀,怎么就看不出自己是个女儿身。
“他的意思是说,邵主管和Vincent的关系很特别,明着这箱糖果是送给翻译部的,实则就是送给她一个人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经回到办公室的尹华又走了出来,但还是拉偏架。
明洁这时候心里就更不服气了,不能因为自己是新来的就这么欺负人,她露出了一副“撸起袖子开始干”的架势。
“虽然,我不知道那个Vincent是何方神圣,但如果他和咱们邵主管的关系真的那么特别,他大可以私下送到她办公室,为何要大摇大摆地放在公共办公区,还堂而皇之地说什么‘念在咱们辛劳’的废话!”
“Vincent的话,你也敢说是‘废话’?!再说,你才来没两天,你辛什么劳哇,就算是给翻译部的,也没轮到你!”邵小雨是彻底被明洁的话激怒了。
“既然不是废话,那就是说这箱糖果不是只给你一个人的,而是给整个翻译部的。是翻译部里的其他男同事不要,我才捡了这个漏,行了吧!”明洁好一招以退为进。
尹华和邵小雨共事了几年,他自然是站在邵小雨这边的,但作为一个大男人,他也无意卷入到两个小女人为了争一箱糖果而引发的战争之中。因此,他试图当个和事佬。
“听我说一句公道话如何?”
两个吵得热火朝天的女人,听到部门老大发话了,也只好暂时熄火。
“明洁……是吧?”这样一个冷冷的称呼,就已经充分体现出了尹华对明洁是何等蔑视。
“是的,尹总监。”明洁明面上对尹华是客客气气,但心底里却谑了一句:你最好说的是公道话!
“要不你先挑一包,权当是邵主管送你的。”
明洁一听,霎时间连表面的客气都不想装了,在坐的只听她说了一句:“要真公道,就一人一半!”明洁这回争的东西,是远远地超越了“吃的”的高度。人活一口气,佛争一炷香,没错,这次争的,就是“一口气”!
“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邵小雨一向高傲的女人居然也有被带跑偏的时候,当下的邵主管就一街市泼妇的形象。
顿时,尹华一副九品芝麻官审案时的架势,只见他悄然无声地抬起一只手,悬停在邵小雨的面前,示意让她注意形象(意思是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即将被炒鱿鱼的女人丢了形象,对于明洁即将被炒,至少尹华是这么认为的。)
亏得尹华的温馨提示,邵小雨才及时刹住了车,没有一泼到底。
“明小姐,你觉得为了半箱糖,丢了一份工作,值得吗?”尹华这番话的字面意思听起来似乎还有回旋的余地,仿佛明洁不再争这半箱糖,她就能保住这份工作。但“明小姐”这么见外的称呼,就已经暴露了他急着要赶她走的一颗“热切”的心。
“为了半箱糖,你丢了你整张脸,值得吗?”明洁是豁出去了。本想着自己不讨部门老大的喜,自己躲着他点便是了。但当下这张脸都撕破了,就不如让它烂得更彻底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