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按过去的先例来办，至于讣告一事，你不用参与其中。”
得了月绾尘这话，薛尚侍总算松了口气，满意地离开了。
其实平帝此为作用不大，萧霖漠也不是什么毫无根基的小皇子，他知道贵妃的死讯不过就是早一日晚一日的区别。
就拖那一时半刻，估计是为了不让萧霖漠见到贵妃的遗容，没有办法追究贵妃的死因。
月绾尘觉着平帝，还是不够了解自己的儿子。
萧霖漠能在异国他乡站稳脚跟，能隐瞒身份进入阮家多年，都足以证明他比别人多长了十个心眼儿。
想必此时，宫中的消息已经快送到萧霖漠那里了。
要说月绾尘对萧霖漠还是研究得透彻，贵妃的灵柩送往皇陵的前一日，萧霖漠终于赶了回来。
他一路风尘仆仆，接连跑死了三匹马，衣衫褴褛不至于，但憔悴凌乱还是有的。
看着侍卫扛起灵柩往外走，萧霖漠冲到了队伍最前方，他张开双臂，拦住了去路。
平帝就怕会有此种事发生，他忍不住高声喝道，“萧霖漠！你这是作何？当着朕的面你都要放肆吗？”
萧霖漠原本凶着一张面孔，却在听到平帝此言过后，露出了笑脸。
当然这笑容之中哪有一点喜悦，倒像是气急了之后，嘲弄自己的一番笑。
平帝见萧霖漠这般面孔，担忧他做出出格的事不说，心中也是更气，都是自己的儿子，他哪里就真的一无所知。
萧霖漠见平帝脸色变来变去，再要是看不出其中的猫腻，那他这二十六年可真是白活了。
“父皇，让儿臣见一面母妃吧！
儿臣与母妃骨肉分离数年，还未及尽孝之时，便有此惊天之恸，这让儿臣情何以堪！”
萧霖漠可真是唱念做打俱佳的高人，前一瞬显出些铁骨凌然的冷意，一个呼吸之后，他又泪流满面，声情并茂地同平帝讲述自己的苦难。
不论这是真是假，看在众臣眼中就都是真，最起码贵妃丢子一事，天下皆知。
都是有家有业的人，看着别人的悲惨心怀动容那是再正常不过，到了这一步，甚至有臣子出列主动扶起了跪倒在地的萧霖漠。
“陛下，规矩不外乎情理，看在肃郡王和贵妃娘娘的母子情义上，看在这一去就是天人永隔的份上，松松手吧！”
一人发声，便是开了口子，众臣都多出一张嘴来，连声不绝，平帝此时若是还能说出一个不字，在众臣眼中那都是异类了。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贵妃的棺被打开了。
本就是小黄门们开的棺，月绾尘自然也要站在一旁，萧霖漠能看见的，她也能看见。
平帝就是担心贵妃的死因被人看出端倪，故而尸身处理得不错，只要不开膛破肚地验，谁也不会知道其中隐情。
萧霖漠目光柔柔，看着贵妃安详的面庞，终于露出了一个没有任何其他含义的笑容。
“母妃，儿臣来晚了，儿臣不孝……
可你放心，儿臣答应你的事情，就算是拼上一条性命，也会完成！”
月绾尘听得清楚，萧霖漠这话可真是咬牙切齿的。
可是一抬头，见着平帝，又是一副父慈子孝的模样，外人看去，还以为皇家也是同平民一样，讲究一个情字。
萧霖漠哭得那样伤心，令周围人十分动容，平帝倒是会见缝插针，如同恩赐一般，下了个旨意，“肃郡王守河堤乃是利民之事，朕心甚慰。
如此为着肃郡王能伴敦贞贵妃入皇陵，朕便下旨去了那个‘郡’字，我儿，你如今还是大安的肃亲王！”
月绾尘眼皮子都跳了跳，平帝可真是下了血本儿了，为了不让萧霖漠起疑心，竟然一反常态地将亲王之位又还给了萧霖漠。
众臣只道平帝体谅萧霖漠的孝心，纷纷点头觉着平帝是个有胸怀的皇帝。
萧霖漠也是见好就收，哭了一番之后，给平帝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儿臣谢过父皇！”
萧霖漠重回亲王之位，便有了资格亲自送贵妃入皇陵，身后成百上千的人看着，他自是一路悲戚地去了皇陵。
大约过了十日左右，萧霖漠上表，希望能为母守孝一年，以尽儿女孝道。
这算是件好事，平帝更是欣然接受，只要萧霖漠不闹事，怎么都好说。
不过在月绾尘看来，萧霖漠不至于真的心痛至此。
他幼年时得贵妃照料区区不到两年时间，再后来月绾尘虽不知他在哪里，可是阮家人才是实打实地同他日复一日地相处过。
他心狠能将阮家人推出去换前程，到了贵妃身上，月绾尘就不信能有例外。
月绾尘无所谓萧霖漠能有什么阴谋，她只是要随时知道，好运作自己的计划。
想着将自己的人派出去看看情况时，端王将她拦了下来。
“你不用这般大张旗鼓，倒不如交给我，也剩了你许多功夫。”
上次同月绾尘详细讲了赫连零一事，月绾尘以为端王就此专心于那边，今见他看着轻松不少，还有了时间再顾其他。
“你可是解决了赫连零之事？他们赫连家固然不是狗皮膏药，但沾上也不容易甩掉。”
端王一副志得意满之态，“你高看赫连家，也低看了你的未婚夫婿。
我纵使不用着父皇的关系，也过得风生水起，不过顺道盯着肃王，没什么难事。
赫连家爪牙众多，我杀上十个八个，就当给赫连徽的一份大礼。”
月绾尘一想，端王讲得有理，“那也好，你走上几日，我顺便就将京城的探子清一清，总是有人在后乌眼儿鸡似的盯着，我也不舒服。”
端王真是个利落的人，去得快，也及时给月绾尘回信。
只说萧霖漠将自己当作一个重孝的孝子，但贵妃下棺的第五日，他就已经从皇陵消失了。
月绾尘听这结论，一点意外没有，想来萧霖漠当众开棺那场戏也是为着逼迫平帝出点血。
皇陵守孝一年，天高任鸟飞，平帝恐有放虎归山之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