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坠魂魄迷蒙浑噩,打不起半分精神,连思绪都提不起来。
与万河真人抗争,南坠魂魄也不知自己坚守多久,初时思绪尚在,但万河就如同跗骨之蛆,慢慢冲破护魂玉的保护,一点点吞食魂魄,撕裂感从深处而来,连骨髓疼得在抽搐。
耳畔甚至还能响起吧唧的咀嚼声,如同灵魂被咀嚼。
再后,神智迷糊浑噩,思绪断断续续。
霎时间,一股冰凉透入魂魄,深处神智如同得到养分恢复些许,断点的思绪慢慢聚拢,大脑逐渐清明。
厢房内,张大富收好玉瓶,看着南坠眉心的魂液缓缓渗入,直至消失不见。
南坠紧皱眉头舒展,阴霾一扫而过,恢复一点精神头,隔着眼皮也能看见眼珠晃动两下。
南坠猛然睁眼,视线由模糊逐渐清晰,入眼黄木房梁、黑瓦屋顶。
“我是死了?”南坠呐呐道,只记得之前万河吞噬灵魂,自己守住心神抵抗,脑子浑浑噩噩,最后连浑噩也消失,之后便什么也不记得。
张大富道:“还活着哩,女娃。”
突兀说话声,惊得南坠瞬间从床上弹起,神色紧张朝床边躲了躲,她记忆留在被万河真人夺舍之前,刚清醒不免害怕。
张大富慢慢说道:“莫怕,莫怕,万河已经死咯。”
南坠攥紧衣角,害怕躲在床角,并没马上相信张大富所言,眼神略带戒备打量起屋内。
简单木质家具,看着为普通民居,悄悄看了眼张大富,满脸老态皱纹,鬓角斑白,眉眼成月牙,看着慈眉善目老者。
“老爷爷,是您救了我?”南坠说话极轻,不敢直视人,小心翼翼的。
“不是,老头哪有那本事。”张大富叼着旱烟杆砸吧,但并未点着烟丝,多年来的习惯将烟杆放嘴里。
“女娃,家住哪儿,老头去叫你家人来接你。”
南坠眼眶顿时泛红,身体微微颤抖,捏着拳头强忍眼泪,轻轻嗫嚅:“我家人都没了。”
说着,南坠疲惫无力的手摸了摸胸口,月牙形的护魂玉还在,但原本的绿色转变成白色,其里的灵气几乎消耗殆尽,若非护魂玉保护,怕是早就被夺舍。
南坠捏着护魂玉,眼泪止不住的留下。
“哎!可怜的娃。”人老了也就多愁善感,张大富慢慢劝道:“莫哭,辛亏老头发现了你,捡回一条命,双亲泉下有知,那是很开心。”
“谢老爷爷救命之恩。”南坠立即跪了下去,还磕三个头。
“使不得,使不得,女娃啊,我们这里不用跪,救人是应该的。起来!起来!”张大富连忙将南坠扶着。
“老爷爷救命之恩,当得起这礼。”女娃硬是跪下了去,扶都扶不住,刚低头,见自己身上还是补丁的脏乱乞丐衣衫跪在洁净的床褥上,还留下两个黑点,南坠心里一惊,急忙跃下床铺:“抱歉,老爷爷,小乞丐这身衣服弄脏了您的床,我这就帮你去洗。”
“没得事。”张大富赶紧将南坠给按住:“床单被褥脏一点不打紧,老头还怕女娃嫌弃旧呢,女娃病刚好,身子虚,还是在床上躺着好。”
“实在对不起,我这就去洗。”南坠紧张到极点,在外行乞时没少受过欺负,要是把人东西给弄脏了,怕是免不得一顿打,被吓得连话都没听清。
“女娃,没得事,谁还没个落难的时候,就放心躺在床上,老头不计较这些。”
“这..”南坠一怔,心里害怕极了,悄悄抬头看了眼,张大富表情舒缓,确实不似生气。
张大富无奈摇头,洞天之外是奴隶制,乞丐连条狗也不如,被人打骂是家常便饭,女娃在外怕是被欺负得怕了,见人就怕。
“放心,躺好,没得事。”
“不。”南坠赶紧站起来,生怕弄脏什么得罪人招致一顿教训,根本不敢坐,但身子虚,双腿无力,只勉强抬高了身子罢了。
张大富声音大了几分:“叫你坐就坐,怕什么。”
南坠被吓得一抖,立即瘫下去,双手急忙护住头部,生怕张大富动手打她。
看着这一幕,张大富心头同情,行乞怕是遭了不少罪,轻声劝道:“放心,女娃,在这里没人欺负你。”
“谢,老爷爷。”南坠跪在双上,还拜了三拜。
张大富不禁摇头,他出过洞天,多少知道在洞天之外,乞丐地位和奴隶等同,甚至相比奴隶更差,平民老爷言语都得拜谢,就怕不拜谢招致一顿打。
而空明洞天没那些规矩,连修仙者宋尘辛,张大富都是看娃娃,要是换在洞天之外,修仙者可就是超然存在,只有凡人拜谢的份。
“女娃,莫拜,我们这儿不讲那些。”
“应该拜的。”南坠都不敢抬头,仍固执拜下去,行乞的日子,她见过的人情冷暖,就怕张大富假意好话。
张大富叹了口气,女娃也是吓怕,一个乞丐娃儿能得到什么好,心头怜悯,他本就是善人,不然也不会见女娃可怜就给背回来。
张大富看了几眼南坠,问道:“女娃,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我这就走,不给老爷爷添麻烦。”南坠起身,急忙下床,但刚从昏迷中恢复精神头,身子很虚,一个踉跄没站稳。
张大富赶紧将她扶在床上:“女娃看你这身子,都走不动,莫急,老头就是问问,要不,女娃就在老头这儿住下,就当收个义女。”
张大富孤苦大半生,人一老,又无子女,更是喜欢小孩,南坠这副惊吓模样,心里甚是同情,便起了收养心思,要是女娃能留下,陪着说说话也是极好。
南坠愣住了,有点不敢相信,谁又愿意行乞度日,食不果腹不说,还得小心翼翼,免得遭受欺辱。
但她心又害怕,看了眼张大富,摸不准是不是好人,根本不敢答应,怕万一遇上坏人把自己卖到青楼也不是不可能。
南坠也不敢开口拒绝,又怕惹张大富不顺心,挨上一顿打。
她想离开,身子实在虚得很,连站立都很勉强,心里又很期待张大富是好人,被收养之后暂时不用担惊受怕,一时间竟然沉默了。
张大富砸吧烟嘴:“女娃要是不说话,老头就当你答应了。”
“不...”南坠害怕得想拒绝,但话说一半又停下,悄悄抬头看了张大富,生怕惹得老人家不悦。
不过张大富是真心想收留,甚是诚恳,听到半个不字,眼中闪过失落。
女子陷入沉默,害怕得攥紧衣角,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张大富看出了女子害怕,慢慢道:“不碍事,你先住几天,想好了再说,身子还虚,先躺好养一养才有力气走路不是。”
“谢老爷爷。”南坠恭敬说道,慢慢挪进被窝之中,这身乞丐衣衫有点脏,蹭一下便在床褥上留下黑点,生怕惹因此得张大富嫌弃,眼角余光一直在看张大富脸色,若是惹得其不快,赶紧下床,说不定能免遭毒打。
张大富也明白,突然间的女娃也接受不了,砸吧旱烟杆,返身离开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