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这天，芙蓉城内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就连宋楚这条偏僻巷子，也因寒风阵阵，将那角落边的梅花吹落遍地。一个小男孩踩着布鞋，怀里搂着一个大盒子，急匆匆地往巷子深处走去。
大雪天冷得很，小男孩冻红了脸，竟还带着笑容。
到了巷子尽头，看了眼光秃秃的梅树，小男孩挑了挑眉，心里想：呼，今年真冷啊，连先生种的梅树都变得瘦削嶙峋了。
看了眼先生门上的两尊威严狰狞的门神，小男孩咳嗽一声，敲了敲门，“先生哎！”
没过一会儿，木门打开。这宋楚裹着棉被，只露出一颗脑袋，看了眼门外的小男孩，笑了笑，“建业啊，这么冷的天儿，快进来！”
小男孩见了先生，眼睛都放出光来了。听见先生叫自己进去，这小男孩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只好抱着大盒子跟着先生进了屋。
宋楚走在前面，没问小男孩抱着的是什么东西。
回了屋，这宋楚招呼建业在火炉边儿坐下。
将身上棉被放下，凑到火炉边儿，这宋楚笑看着小男孩，语气和煦，“建业啊，今天是除夕，你该陪着你爹娘的。怎么到先生这里来了呢？”
这小男孩嘿嘿一笑，将怀里的大盒子交给宋楚，“我娘说，先生一个人住，过年肯定很无聊，所以就让我给先生送些吃的来。”
这宋楚接过大盒子。盒子上面包了厚厚一层纱布。
这宋楚心里微凉，看了眼大盒子笑了笑，嘴上说道，“建业啊，今年你从先生这里，学到了什么？”
小男孩没想到先生突然提问了，赶紧绷直了身体，认真转了转眼睛，想了想答道，“呃，今年先生教了我十首歌谣，还教了我五种书法，还教了我怎么看书，还教了我怎么训马，还教了我认树认鸟……”
还想想出些什么，这小男孩挠了挠头，看着先生笑道，“先生，我只记得这么多了嘞。”
这宋楚看着小男孩的眼睛，莫名其妙问了一句，“建业啊，想不想修仙？”
这小男孩闻言眼睛猛地瞪起，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事一样，惊讶道，“先生，修仙很费钱的。”
微红了脸，这小男孩坐在板凳上，挪了挪屁股，低下头，怯懦道，“况且先生不是不知道，我家穷……”
这宋楚看着小男孩的样子，欲说还休，最终点头道，“也罢。先生没什么可以教你的了。先生有个朋友。我给他写封信，让她教教你。如何？”
小男孩抬起头，不知所措。
这宋楚笑道，“她叫郭萱，是武陵宫的长老。你往她那里去，可以学到很多。”
“武陵宫”三个字，将小男孩听得目瞪口呆！这可是紫霄国内最大的修仙宗门啊！先生竟然在武陵宫还有朋友？！
也不管小男孩的表情，这宋楚随意写好一封信，又扒了自己头上簪子。
将信和簪子递给小男孩，这宋楚边绾头发，边看着小男孩笑道，“建业啊，记得和你爹娘好好说话。”
这小男孩接过信和簪子，眼睛竟然不知道怎么就红了。他可没过自己有一天能修仙啊！
若这是真的，自己又该怎么选择。
痴痴看着先生，这小男孩微微动容。
宋楚自然知道小男孩的心事，将这小男孩带给自己的菜盒子打开，对小男孩笑道，“来，建业，先和先生吃饭。先生好多年都是一个人吃年饭嘞……”
小男孩鼻子有些酸，想说什么，但见先生表情平淡，也就将苦憋在心里。
这大雪天内，这师生俩儿，围在火炉旁，吃着年夜饭。
门外巷弄有残梅，花同雪飞香落地。
……
小男孩走的时候，宋楚亲自送到了门口。
宋楚看了眼天色，快近黄昏了。转身将木门锁好，这宋楚拉着小男孩的手，打算将其送到巷弄口再回去。
两人走在空无一人的巷弄内。
小男孩一只手被先生拉着，一只手揣着信和簪子，忽然听到先生问道，“建业啊，你们每次回家的时候，经过这条巷弄怕不怕呀？”
这小男孩摇了摇头，“先生教过我们很多歌谣咧。我们一般唱着唱着就走过了。”
宋楚闻言笑眯起了眼。
这小男孩冷不丁向左偏头，突然看见巷子墙壁上有个影子！吓得小男孩赶紧偏过头往先生身边靠了靠。
这宋楚握着小男孩的手，感觉到小男孩的反应，笑道，“建业，把眼睛闭上。跟着先生走，没事的……”
这小男孩吓得走路的脚都在抖，也不敢再再偏过头看墙上，只好僵着脖子，闭着眼，紧紧跟着先生的步子。
一阵寒风料峭，两人衣袖瑟瑟。
这宋楚始终看着前方，也不管一直尾随着自己的影子。
等到到了巷子口，这宋楚笑吟吟地敲了敲小男孩的脑袋，笑道，“建业，把眼睛睁开吧。到巷弄口了。”
这小男孩睁开眼，仰头看着先生。泪珠子在眼眶打转。
这宋楚仿佛知道小男孩想说什么，抢先笑道，“好啦，先生过完年就搬家嘞！到时候先生找个宽敞亮堂的地儿，再请建业过来！”
这小男孩闻言，眨了眨眼，泪珠子就掉了下来。赶紧擦了擦脸，这小男孩笑道，“先生说话算话！”
“算话！”
这小男孩咧开嘴，浮起两个酒窝。与先生告了别，这小男孩就匆匆回家。
……
这宋楚站在巷弄口，独自看着小男孩远去。
等到看不见小男孩了，这宋楚也不回去，就那么一动不动站着，看着远处。
等到看见一个青山道袍悠哉悠哉走过来的时候，这宋楚眼睛笑眯成了一条缝，嘀咕了一句，“来了啊！”
那青衫道袍也远远就看见了宋楚。
反手抽出腰间斩鬼刀，这青衫道袍远远一刀劈过来！
刀气在宋楚身边炸响！隐约间，能听到哀嚎声！
那青衫道袍渐渐走近，站在宋楚面前，收刀入鞘，看都不看身边墙壁上，摊手无奈道，“没得办法，小道不喜欢阴气重的东西。”
这宋楚淡淡看着眼前人，突然开口道，“南宫鄙，你现在不行了啊！”
这青衫白发道士闻言，心里猛地一惊，赶紧转头看向身边墙壁！
结果，墙壁之上，什么也没有！
两人心里同时一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