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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前。
老纪山断崖下面是高耸入云的齐天瀑布。
瀑布下是昶湖,直通潮州海,直达盛京城外的醇泽湖。也就是当初宋越婠同辛儒来、水珍珠泛舟还溺了水的那片湖。
昶湖湖面不算宽广,但也能载上几艘舫船。
此刻不曾想这深山老林里,竟然还真有一艘画舫停留在上面。
这画舫几日前就在了。
此时,画舫船头有十二三个模样普通的小厮正在忙活,少年们脚步沉稳、健步如飞,看起来都是些会功夫的练家子。
船尾则是三个老婆子,正言笑晏晏地择菜……
画舫上空高高挂起一面旗,上头用墨色蚕丝云线绣了一个大大的“沈”字。看这阔绰派头,盛京里的本地户一眼就看得出是富甲京城的沈大官人!
沈大官人是皇商,传说他模样俊美,出身神秘。谁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入京的,等大伙儿知道盛京城里有个叫沈经的有钱人时,沈大官人的商铺已经遍布京城。
说来也怪,饮食行业他不沾,其他行业无一不染。不过众人想想也是,前有与东宫千丝万缕的明日斋,后有鼎国公府的君华楼,办酒楼实在竞争激烈。
那三个婆子一边做饭一边闲聊,这画舫停在这里已经一两日了,也不知道沈大官人赏瀑布还要赏到几时?虽然酬金不低,但齐天瀑布真的有那么好看吗?
大冷天的,瀑布迸出的寒气让人直打哆嗦。
沈大官人成天派人不分昼夜地“赏瀑布”,眼睛不酸吗?身体不冷吗?这瀑布无非就是水,难道还能从上面落下来一两个人么?
“噗通!”
“噗通!”
几人正侃得津津有味,忽然听到两声落水巨响。画舫上的婆子们稀奇地往湖里看,湖面上果然漂着两个人影儿。其中一个一动不动似乎摔晕了,而另一个正奋力地向晕掉那个游去。
湖面上很快泛开了一丝丝红色涟漪……是谁受伤流血了吗?定是那个失去意识的。
同一时间,船上的小厮们齐齐纵身往下跳,不一会儿就合力将落水两人救上画舫。老婆子们想挤进去瞧瞧热闹,却被两个小厮有意无意地拦住了。
“没什么可看的,嬷嬷们快做饭去吧!”
婆子们讪讪地点点头,三两下速速散去了。达官贵人商贾巨富的秘辛多如牛毛,还是少打听为妙,否则莫名其妙卷入阴谋诡计中怎么死的也不知道。
进了画舫内堂,一个大夫模样的人正要替“醒着的那位落水者”把脉,却被他不客气地躲开。
他面色惨白,薄唇亦没有一丝血色。可说出口的话依旧雷霆万钧,“先替她瞧瞧!”
那个“她”正是陷入昏迷的宋越婠,大夫知道犟不过,只好先替宋越婠把脉。见状,沈经不由分说地诊了诊辛佚傥的脉象,随即震惊道:“主子中毒了?”
难怪脸色这么难看!虽然中了箭,但以辛佚傥的内力,也不该如此虚弱。
闻言,那大夫再也顾不得只是受惊过度吓晕了的宋越婠,忙不迭从药箱中拿出一粒解毒护心脉的灵丹递给辛佚傥。
辛佚傥服下后,顿时觉得身体的寒气驱散了不少……他还以为是天冷的原因,如今看来是毒素攻心了。内堂里温暖如春,身上的衣裳虽然还透湿着,但比起方才在水中的滋味,已经好了太多。
“她怎么样了?”
沈经接着诊道:“主子放心,宋小姐只是受惊受寒……喝一副汤药再沐浴热汤便无碍。”
辛佚傥点点头,任由大夫将自己的衣服裁开,对方在伤口附近抹了麻药,又上了消炎的药……这才恭敬地看向他。
“主子?”
辛佚傥面不改色,继续贪婪地看着宋越婠的睡姿,“动手吧……”
随即,众人只听他蓦地闷哼一声,染血箭头忽然“当”一声落地。大夫上了药,仔细包扎好辛佚傥的伤口,这才让小厮们送来干而净的衣裳。
“热水备好了吗?”
沈经点点头,“就在里间!属下这就去唤一个婆子进来。”
“不必了!”辛佚傥已经在小厮的伺候下更换好了,“我会照顾她,你们出去侯着!”
“可是主子,您身上还有伤。”
沈经拉了大夫一把,意有所指道:“走吧!出去煎药。”
辛佚傥是什么个性?最了解他的不是周绸,不是秦科,也不是仲泰安,而是沈经。
殿下对宋小姐的感情他看在眼里,透在心里。论起耿耿忠心,他不比另外三人差。但论到揣摩上意,那三个太过刻板,不如沈经睿智。
这会儿殿下虽然伤势未愈,但已经服用了解毒丸,也包扎了伤口,以殿下的体质恢复元气只是早一天晚一天罢了。
可是心上人还受着冻、一直昏迷不醒着,要殿下好好休息,让别人来伺候宋小姐沐浴更衣,殿下怎么可能舍得?
这群人,就是太愚忠了!
沈经清场后,内堂只剩辛佚傥和宋越婠了。
他深情地望着宋越婠不安的睡颜,心里竟是喜忧参半!一方面他为他赌赢了江之深而感到沾沾自喜,另一方面又因为竟是以这样破釜沉舟的方式而觉得心疼、心酸。
她竟爱他至此,危难时刻生死相随,不怨不悔!
今日这一局,她的出现是意外。而她的真实反应,也让他很意外。无心的反应才是真心的选择,在情爱一事上即便聪慧如宋越婠,也不该用理智去选择,而应当遵从心之所向。
他的婠婠,他的女人,他们再也不会分开了。同生共死,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辛佚傥将宋越婠的湿衣裳一一剥净,看到她露出白皙的胴~体,他的眸色却没有分毫的情欲,有的只是满眼的怜惜和深爱。
他将一丝不挂的宋越婠送入热汤,用葫瓢舀水轻轻地冲刷她冰凉的肌肤。见她渐渐眉头松展,皮肤又逐渐有了暖意,辛佚傥这才温柔地笑出声。
他湿发未干,心里却无比温暖。经此一事,他再也不必揣测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分量了,她对他的情意一点也不比他对她的少。
兰汤里雾气氤氲,宋越婠闻着馨香悠悠转醒。她一睁开眼,眸子里的水汽和潋滟瞬间凝成两颗娇艳欲滴的黑明珠。四目相对,千言万语在眸色里碰撞、缠绵。
乍见到他,她无语凝噎,根本顾不得此刻不着寸缕,猛然站起身将他严丝合缝地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