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这时,张若辰非常不合时宜地突然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白袍染血,虽然血迹不多,但是却看起来特别辣眼睛。
看他那轻松样,这血想必是东岳帝君或者他的手下的?
刚受了母亲训斥,我可不敢有任何举动,只当自己是根木头,牢牢地杵在沙子中。
他冷冷地瞟了我一眼,向母亲讨琴道:“这琴是我的!”
也不等母亲作出反应,已经施法把琴夺去又变没了。
“东岳他们已经回去了!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来烦扰你们。你们尽管在此安住便是!”
龙少说着抛出一只五色海螺,幻化成了有山有林有溪的一方小小世界。
我看呆了:这是……海螺沟?
海螺沟竟原来是龙少用他的魔力变出来的幻境?!
母亲却颇有骨气地说:“我们与魔族素无来往,当不得阁下如此大礼!请收回吧!”
张若辰根本不理会母亲的话,转头走到我面前,掏出一只粉色的海螺来,塞到我掌中:“以后你若是想到要来北冥,可吹响此螺,无尽黑海中的神龟将军自会出来接引你渡海……”
“不必了!不会有这种时候的!”
母亲从我手中夺过粉螺,递还给张若辰。张若辰却冷笑了一下凭空消失了。空余下母亲对着空气干瞪眼。
陈祯和杨菲尔好奇地已经爬上了海螺沟,在里面东瞧瞧、西摸摸,不时发出几声赞叹。
杨彪飞身到空中,查探了一圈,回来向我母亲说:“那个魔头考虑得很是周到,在外围设了隐形结界了!现在东岳的人肯定是无法发现我们了,但是,我们想出去的话却也有些困难……”
母亲跺了跺脚:“这个魔头着实可恶!是想把我们困在此处,只能去往北冥吗?”
杨彪在旁劝解母亲,我却没有心思听他们絮絮叨叨,跑着去追赶陈祯和杨菲尔。
张若辰竟然连我们鬼山的房子都原样不动地给复制过来了?
我有些惊奇地发现了自己的家,不由立刻冲进去,找到自己的房间,拿起枕头,但那琴谱却已经不见了。
是他收回去了吗?
还是……这里只是个一模一样的复制品,并不是鬼山那处原来的地方?
不管了!我好累啊!一天一夜没有睡觉了啊!
狂弹了上百首琴曲,连杀了九条恶龙,还击败了东岳十大高手,这么多事,我的小小身板能够坚持到现在真是太不容易了……
我倒头便睡了过去。
睡到一半,我突然觉得浑身巨痛无比,力量好像在流失,记忆好像在减退,连灵魂都似乎有些正在被撕裂的感觉……
我大骇着睁开眼睛,正瞧见母亲在控着一只琉璃盏,倒扣在我面前几寸的地方,竟在吸取我的神力。
我害怕极了,失声痛哭:“放开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见那个大魔头!快放开我……妈妈!你在对我做什么?……你要杀了我吗?……你别……呜呜……”
我运起全身的力量想挣脱那束缚着我的恐怖气息,却发现只能微微颤抖,大的动作竟一个也做不出来。
是刚刚睡得太沉,已经被吸去了大部分的法力了吗?
我十分绝望地盯着那琉璃盏。
母亲腾出一只手来替我抹干眼泪:“乖啊——晓萱乖!一会儿就好了……你现在还不能觉醒,不能……我先替你收着这些神力,等将来时机成熟,再还给你吧……你忍耐一会儿,很快就不疼了……乖啊——”
我迷迷糊糊地看着那琉璃盏内五色光华越来越盛,最后好像化成了一朵什么花儿……
等到光影隐没,我也重新睡去……
……
这是神力被掏空,身体被掏空,灵魂也被掏空的感觉?
我仿佛化为一阵风、一缕烟、一片云,无所依靠,飘忽不定,又漫无目的地到处游荡着……
又好像哪里也没有去,只是在这里,但却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没有颜色,没有空间,没有声音,没有气息……
一切都似乎陷入了死寂。
一切又好像隐隐散发着生机。
……
“晓萱!你打算睡到什么时候啊?快醒醒!听见我说话了吗?你这个死丫头闹什么鬼呢?别跟我装蒜啊!你再不醒我可就挠你了啊?……我……我还要在你脸上画小乌龟,捉几条毛毛虫放你头发上……你倒是快醒醒啊——”
这是陈祯的声音?
他怎么一夜之间就变声了?
我抬了抬沉重的眼皮,看到个俊俏的少年郎正满面愁容地望着我。
再仔细睁大些眼睛,聚起些精神头,才把那模糊的美男子看了个清楚。
这……真的是十九岁的陈祯?
不,大概已经应该是二十岁的陈祯?
我还没完全清醒过来,他却异常激动地扑过来拥抱了我一下:“谢天谢地!总算醒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被他这么晃了两下,我总算完全睡醒了过来,顿时觉得浑身酸痛得很,骨头都好像僵掉了似的。
我挣扎着撑起半个身子,睡眼惺忪地看着陈祯:“你那么激动干嘛?”
“你知道你睡了几天了吗?”
“几天?”
“整整九天九夜啊——”
我看了看房内陈设,竟然不在东岳大陆,不在海螺沟,倒像是头一回来洗尘时的那个温泉度假酒店客房,又像是身处某个别墅豪宅里,非常现代化的摆设,整片落地玻璃窗,窗外阳光正好,有绿树清泉在阳光下闪着点点金光。
许是睡久了的缘故,我觉得头好痛。
努力回忆了一下,想起来了大部分的事情,却只对天界为仙的这一段有些模糊,仅依稀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花神,平日里最要好的朋友是一匹小马……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正是那日洗尘后披在蓝色礼服裙外面的那件粉色睡袍,只是……里面却似乎什么也没穿啊!
我脑袋轰了几轰:这个地方……真的是还在洗尘的那处世界?……明明记得是很古典的建筑啊……不对不对!后来好像去了凡尔赛宫回来的就是……
我看着此时此刻正穿着现代衬衣的陈祯,还有他眼中似乎特别的关切,内心突然有种莫名的恐慌。
再看看这乱糟糟的床铺,空气中似乎弥漫着的暧昧的气息,我心中劈过一道惊雷:那个……可能……也许……不会是……我真的……酒后失德……把陈祯……给……扑倒了?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好混乱!
刚才不是在海螺沟吗?怎么会又回到了这里?
现在真的是在真实世界?还是仍是在梦中?
因为现实太过奇幻,而梦境又多太多真切体验,让我一时觉得已经失去了分辨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