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翼带我来到瑶池,拜谢过西王母的主婚之情,又带我回了云城。
此地我梦中来过两回,一回仿佛是春天,一回仿佛是冬日,但此刻真的身在此处,却不知是什么季节,因为这里似乎四季并存,春日暖阳与冬日飘雪只在一个转身间便切换了。
虽在云上,却也有一方碧蓝的海子,但那海子的水源却是十分神秘,不知来处,任我怎么看都看不清这水是从哪里流来汇聚到此处的。
本来那海十分美丽惊艳,白浪蓝波银沙滩,百分百的美景,但是却在一处浅滩上堆积着如山的亡灵。其中一大部分似乎都没死绝,在那里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努力汇聚着即将涣散的破损不堪的灵魂。场景十分恐怖骇人。
我看到这些怨灵的时候立刻马上一秒都无法压抑地狂吐起来……
蓝翼扶着我离开了那片海,坐到了琼花树底的那方白石台上,为我倒了杯清茶,让我在此歇一歇,说要给我说个故事。
我看着那繁花碧树云海,脑中回忆起最初在这里看到那只五色鸟的情景,以为他要说那个我最初做的红粉少女和五色鸟的春梦,没想到,他缓缓开口说的却是:
“你一定很不理解我为什么要带你去看刚刚那处地方,这样的鬼地方,怎么会出现在这样的神仙圣境里?是不是?”
我点头默认。
“那是黄泉冥海的尽头,被拍在沙滩上等着魂飞魄散的那些都是不小心在过冥河的时候落入水中的亡魂,他们不愿意与冥河的那些怨灵同流合污,却也无能为力自己挣扎着起来,因为在被冲刷来到此地的过程中已经被啃食得奄奄一息了……”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收拾自己的心绪,又接着说:“夜羽国的太子殿下夜轻尘被自己同父异母的两个兄弟以毒酒所害,死后来到了冥界,过河的时候不小心被人挤下了渡船,落入了忘川的水中,便如你刚刚看到的那些破损的灵魂一般,千疮百孔地被弃在此地,无力地等待着最后的灭亡……”
我大惊着:他……他……他竟然真的是那个夜羽国的太子殿下?
“就在他以为要魂飞魄散的时候,一个明媚的少女出现了,将他救了起来……”
他看着我,我知道那少女肯定就是说的我了。
“少女将他带回了照雪宫,以灵力为他补灵。但是他好像伤得太重,那些一起被带回去的狼啊猫啊什么的,都很快修补好了灵魂,重新生龙活虎地活了过来,又纷纷一个个鲜活地离去,只有他仍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少女很着急,又取了许多其它鸟类的灵魂来填补他灵魂的碎片,直到某天遇到了一只五色鸟,用它的灵魂才勉强填补完了最后的那一大片碎片……
大概是救这只青鸟费了她太多的时间与精力,她十分不放心地又添了一丝自己的灵魂进去,将那满是补丁的魂魄修的完完整整,似乎从未破损的模样……
她成功了,但是太子殿下却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太子殿下了……
她给了他五色鸟的身体,和一个全新的自由的灵魂……
也许是她一个人在这云城里太过寂寞,也许是五色鸟已经忘记了自己的来处,一个不愿意驱赶,一个不愿意离去,就这样,一人一鸟,相伴了将近五千年的时光……
在这数千年的岁月里,少女帮助那鸟儿修炼、进化,逐渐重新修成了人身……
当化身为人的五色鸟睁开双眼,少女欣喜得泪流满面,哭着对他说:‘小蓝,以后,有你陪伴的岁月我就再也不会孤单了……’”
他的眼中有令我动容的光芒闪耀着,我忘记了自己,只一心沉浸在他的故事里。
“之后,少女把她所有的本事都毫无保留,倾囊相授教给小蓝,这一教便又教了三千年……三千年匆匆过去,小蓝觉得自己差不多已经学会了所有的本事,有能力可以保护少女了,便怀着十分的忐忑不安与万分的期待去向自己的师傅表白,说他愿意永远照顾她,不会让她再伤心流泪——因为在那漫长的岁月里,他无数次看到少女曾独自发呆、独自流泪、独自伤怀……”
他顿了一顿,又默默地瞧了瞧我,继续说:“少女没有拒绝他的求爱,而是十分欣喜地接受了,还十分霸道地在他心中种下了一个爱的烙印,要求他生生世世只准爱她一人……”
我惊呆了:竟……还能给人下爱的烙印的吗?怎么做到的?
他突然停下不说了,我有些着急:“后来呢?”
他似乎有些伤情,淡淡地说:“后来他们就结为了夫妻,在这云城照雪宫里快乐地生活了下去……”
我想了想,觉得这个故事没有讲完,虽然目前这个结局十分圆满,可是,我明明已经完全忘记了他,甚至忘记了我自己,一定又发生了许多事……
“你快告诉我啊!”我扯着蓝翼的袖子。
他却只是把我拉入怀中,紧紧地抱着:“没有然后了,这样美丽的结局不是很好吗?”
我静静地任由他抱着,感受着他的那抹忧伤,觉得一定是我做了什么让他很伤心的事情,要不然昨晚他也不会那般悲痛欲绝的模样……
难不成真的是我移情别恋了?
想起还有一个龙少的存在,我内心有些崩溃……
脑子好乱……
蓝翼摸了摸我的脑袋:“别胡思乱想了!我告诉你就是了……”
“真的?”
他在我怀中摸了一把,掏出我的那枚琉璃坠子来:“这个坠子是谁给你的?”
我不解地看着他:“这是我母亲的遗物。怎么了?跟你要说的故事也有关系吗?”
他看着那坠子说:“我之前跟你说过我有失忆症,你是否还记得?”
我有些吃惊地想起了那日这坠子疯狂地吸纳蓝翼眉心的冰蓝色封印之力的那个场景:“是它治好了你的失忆症?”
他点了点头:“那不是失忆症,而是记忆封印……”
他看了我一眼,狠狠地紧了紧抱着我的双臂,简直要把我揉碎了,这才似乎颇有些解气地松开些力道:“那是你给我下的封印……大概是不想我记起这些陈年往事,好一心为你的另外那个男人办事吧……你好狠的心啊——小伍!”
我惊呆:“我……我……我真的干过这么过分的事情吗?”
天啊!上辈子我是干什么的啊?不仅找了小三,还居然让原配给小三做小弟?这个脑回路……我自己都有些——不,是十分!非常!极其!——无法接受啊!更不用说蓝翼这个故事的男主角了!发现真相的他没疯了,把我跟小三都杀了,真是太难为他了……慢着,他不会正在酝酿这个杀人的计划吧?……似乎还联合了那个实力非常强大的东华帝君啊——
我心慌意乱地注视着他那张一等一好看的脸庞,心底实在难以理解为什么有这么一个完美的男人守在身边,小伍还要这么决绝地弃他而去,甚至要下封印……
蓝翼拍了拍我的小脸:“放心吧!我是不会杀你的!你给我下的爱的烙印太深刻,就算你要杀我,我估计也会甘愿赴死,而不会舍得伤你一分一毫……”
这个可怕的会读心的男人!我的所有念头都逃不过去啊……
他竟然对我这么好吗?我干了这样伤害他的事情出来,他却仍然将我捧在手心?
“以前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是,今后你只能是我的妻子,永永远远只能心中想着我一人,明白吗?”
我努力点头,满满的求生欲……
“你现在是晓萱,小伍干的那些混蛋事情都与你无关!但是,那个引诱你的男人肯定不会这么轻易就将你放过的,他当年如何疯狂,今后便依然会如何疯狂,东华和我都未必是他的对手……”
蓝翼说着沉默了,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我想起来他曾说过的龙少怎样大闹神佛两界弑神杀佛的故事来,突然觉得未来的路似乎会特别得难走,甚至会是充满了腥风血雨啊……